第4頁 文 / 季葒
奇怪！剛剛進來俱樂部的時候，她明明就有看見洗手間的指示牌，為什麼現在卻找不到？
這頭找不著，蘇恩蔓輕皺著漂亮的細眉，翩然轉身想往另一頭找，但她卻沒想到才一回頭，竟撞上從另一條長廊疾步走來的一名高大男人。
砰！她的臉撞上一堵堅厚的胸膛，下一秒，她的腿勾到對方那雙修長筆直的長腿，一個纏勾，那個高大男人腳步驀地一顛，竟然往後摔倒了！
「該死！」緊抿的唇辦自然地吐出一聲低咒。
原嶧烈的反應是立即以手肘撐著地毯，免於自己後腦勺著地的災難。正當他寒著臉，抬眼想看清膽敢撞倒他的「異物」時，一個柔軟的嬌軀伴隨著一聲軟甜的驚呼，竟然也跟著跌下來——正好跌進他的懷中。
蘇恩蔓的秀額直接撞上原嶧烈剛毅的下巴。
「喔——我的額頭——」碰撞讓她的額頭一陣吃痛，而且因為正巧撞上額角，接近太陽穴的地方，所以引來一團暈黑罩頂。
蘇恩蔓軟倒在原嶧烈的寬懷裡，腦袋暈眩，星星在上頭團團飛。
「你是誰？竟然走路不長眼的大膽撞上我？！說！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一接到母親大人即將在今天親自甄選專機空服員的消息，原嶧烈立刻拋下正在總部和他開會的一群幕僚，直接開車過來阻止母親瘋狂的選秀舉動。
他的私人專機上向來只用男空服員，那些一心妄想嫁入豪門的空姐在他的眼中，等於是麻煩的化身，總是被排除於千里之外。
因此他心煩的趕著來說服母親，將那些癡心妄想接近他的空姐們撤回去，沒料到卻在這裡被麻煩的——女人，給撞上。
「我……嗚……好痛……」蘇恩蔓答不上話來，方才摔跤的撞擊，讓她痛得眼眸都擰出了淚。
她軟倒在原嶧烈的胸前，小臉埋在他的頸窩，細雅的手指搗著額角，輕揉著。
感覺到柔軟的唇辦緊貼著他敏感的頸脈處蠕動，加上一句吳儂軟語般的中文，怪異得讓原嶧烈正想逼出口的咒罵聲，戛然止住。
中文？！這種向來只有和溫柔優雅的母親在一起時，才會出現的語言，竟然會在一個陌生女人的嘴裡出現？！而且她的嗓音居然也跟母親一樣，細柔得讓人聽起來心都會發軟……
原嶧烈一手握住蘇恩蔓單薄纖圓的肩頭，輕輕將她從頸窩推開一段距離。「你是來接受復選的空服員？」
他說的是一口標準的中文。
蘇恩蔓抬起淚眼。「對……」吃力地點一下頭，頭還是暈暈的，連帶讓她的視力也微感模糊，一時間沒能精明的認出原嗶烈來。「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嘶——真的很痛耶！
忍著額痛的不適，她勉力想從男人懷中掙開起身，卻完全沒發現對方也用中文回應她。
「頭暈？」原嶧烈看著她的動作，下意識使力幫她。
「款……有一點，剛剛衝撞力太大了……」蘇恩蔓好不容易站起來，額角的痛也緩緩消除了。
站直後，她歉然地抓著皮包，垂在腿邊的另一手悄悄往後扶著牆，穩住還發軟的身子，低頭向被她撞到的男人道歉。
「這位先生，真是非常的抱歉，我不是故意如此失禮的撞上您，如果有冒犯到您的地方，還請您見諒！」
本能的發揮來自空服員優雅有禮的訓練，她拿出最得體的禮儀，向對方頻頻致上歉意。
已經同時起身的原嗶烈，扯扯西裝衣角，微揚著俊顏，緊抿著唇，綠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眼前這個一直說中文的美麗女人。
「抬起臉來看著我。」他突然下達命令。
字正腔圓的中文？！
蘇恩蔓的道歉聲，這時才因為後知後覺的發現而驟然中止。
她微訝的抬起頭來，黑白燦亮的美目，驀地撞進原嶧烈那雙炯炯有神的銳利綠瞳中。
「哦……老天，你是原嶧烈！」她驚訝的不是眼前站著的是原嶧烈本人，更不是他霸氣如王者的命令口吻，而是他所說的語言。「你會說中文？！你剛剛真的用中文跟我說話——這怎麼可能呀！」
她的大老闆竟然說中文耶，而且還標準到不行？！這個發現，明顯駭到蘇恩蔓了。
原嶧烈看著她那驚愕的神情，競意外的感到好笑。
好笑？！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引起他想笑的意圖，他一向只把她們當成麻煩的八爪章魚，一見他就撲過來，恨不得纏上一輩子，令他嫌惡都來不及，哪會因為她們而想笑？
可是眼前這個迷人的東方女郎，卻沒有因為他是「原嶧烈」而臉紅或發騷，反而為他說了一口中文而震驚，她的舉動神情令原嶧烈不由得發出會心一笑。
他為女人笑了，這意味著什麼？
向來冷靜的原嶧烈，並不急著知道答案，他只知道自己似乎不那麼急著阻止母親荒謬的行為了。
「你在空服部門服務？」綠瞳幾不可見的閃了下，他直勾勾地盯著蘇恩蔓看。
「是的。」蘇恩蔓眼睛發亮的點頭。「原總裁，我是蘇恩蔓，很高興能聽見我熟悉的語言，我真的很高興……」她和這語言已經睽違多年了哪！
美眸的眼角閃動著感動的淚光，蘇恩蔓努力地眨著眼，下讓自己失態。
綠瞳中映著嬌憐迷人的東方臉蛋，原嶧烈的心驀地失序狂跳，剛剛被她嫩唇拂過的頸脈，也刺麻了起來。
「我也很高興能有機會和你說中文。」原嶧烈發現，蘇恩蔓的出現令他的身體「不正常」了。「蘇小姐，後會有期了。」
優雅頷首後，他略帶深意地看她一眼，然後昂然轉身走開。
後會有期？！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蘇恩蔓的心驀地怪異的鼓動了起來。
「蔓蔓，你怎麼離開那麼久？再過幾分鐘面試就要開始了，你快跟我回會議室去啦！」
直到原嶧烈俊拔的身影從盡頭消失，卻還恍神的怔在長廊上許久的蘇恩蔓，被跟出來找人的常盤美羽給找著。
「啊？開始了呀！好，我們這就快回去。」稍早前的下安，已經不復見了。
蘇恩蔓緊抓著粉珠皮包，連忙和美羽小跑步的進入會議室。
他會親自出面挑選嗎？蘇恩蔓竟然有點莫名的期待起來，一顆心悄悄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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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嶧烈推開厚重的實木雕花門，踏進裝潢充滿中國古典風格的貴賓室內，他的母親紀翎翎身穿一襲改良式旗袍，端坐在貴妃椅上，啜了口熱茶，然後輕輕擱下。
「媽。」挺拔的深色身影大步走過去，原嶧烈在母親面前站定，彎身給母親一個頰吻。
「兒子，你來這做什麼？我不是要你專心開會，別管我的事嗎？」紀翎翎有點著迷地看著自己越來越出色的兒子。
「你擺明了要替我挑選未來的老婆人選，我能不來嗎？」他的語氣閒適，就像在與母親聊天一般，竟然沒有半點不悅的意思。
他應該是來興師問罪的，然後無視母親的阻止，立即冷硬地下令砍掉這個荒謬的選秀活動；但是，他卻沒有。
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的？
剛剛那個女子改變了他的做法嗎？
原嶧烈選擇了母親身邊的一張軟椅坐下，修長的雙腿在膝上交疊起，向來精明的腦海在瞬間有點不確定，甚至迷惘起來。
「你……是來親自挑選？」紀翎翎也被兒子的和氣給駭到了。
這個兒子向來霸道有主見，行事作風一如她那已分居多年的老公——原厲。她原以為原嶧烈會一進門就找她發飆抗議，但是他卻沒有，只是不太有表情的坐了下來，而且還有閒情接過服務生遞來的茶喝著。
「如果我說我是呢？」喝了口熱茶，這上等的阿里山珠露茶是母親的最愛，也是他的。
「什、什麼？」保養得宜的紀翎翎吃驚地瞪著兒子，一點也看不出實際年齡的風韻臉龐顯得萬分震驚。
原嶧烈冷峻的臉競浮現一抹懶懶的笑紋。「媽，我說的是中文，不是外星語言，你別告訴我你聽不懂。」
擱下瓷杯，原嶧烈雙手握在胸前，綠眸難得出現隱隱笑芒。
手撫了撫胸口。「我當然聽得懂，只是我沒想到你這麼配合，真令我吃驚呢！」她老了，禁不起太大的刺激。
看著母親誇張的動作，原嶧烈不禁失笑。「我讓你稱心如意不好嗎？」
「當然好。」驚嚇過後，紀翎翎優雅的笑了。「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一次這樣順著我，看來這次我是走運了。」
原嶧烈揚揚俊眉，對母親的話並不十分認同。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很有主見，不過並不表示他就常常不順母親的意，除非是母親又異想天開的對他打起餿主意。
「媽，我有讓你受這樣多委屈嗎？」他懷疑。
「兒子，你沒有嗎？」
原嶧烈勾唇不語。
「欽，等你也生了個只會忤逆你的兒子，你就可以跟媽一樣感同身受了。」她相當期待這一天的來臨，因為她想抱孫子想得都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