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宋敏兒
這一回,她又是招誰惹誰了?
「你大概是慕容揚的新寵吧?」
靜默片刻,內席緩緩步出的女子換上一襲潔淨衣裳,唯一不變的仍是面容陰鬱蒼白,犀亮眸光來回掃了巧雲全身上下,未了,將目光定在她姣美勻淨的臉蛋上,冷言譏諷一語,「嘖,那個男人還真是死心眼,身邊的女人換來換去,卻總愛長一個樣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巧雲不明白的一問。
「難道他沒讓你知道嗎?」女子淺淺笑謔道:「能夠在他身邊服侍的女人全都與他死了十幾年的未婚妻神似,看來……你也是他的『收集品』之一。」
「收集品!」巧雲先是一愣,隨即搖頭極力否認道:「不!我只是個死刑犯,只是死期還沒到而已。」
「死刑犯?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說自己的寵姬。」女子奇怪的多看了巧雲幾眼,原本冷硬的態度柔和下來,「你……叫什麼名字?」她輕撫著還帶著些許悶痛的胸口遲疑的問。
「我名喚巧雲,是慕容揚將我強捉來的,我與他一點都不熟。」她趕緊撇清,「況且,我從不承認自己是他的女人。」就算他一意孤行的想娶她,但她還沒答應嫁給他呢!
「既然身處於這冷楓堡內,自然有許多事是由不得你的。」她看了巧雲一眼,淡淡的說:「所有的一切在慕容揚的眼中,向來只要他開口說了便算數,即便是一人、即便是一物,即便是你,都不可能左右他的決定。看你應是他近日的新寵,怎麼到如今還未看透這一點?」
巧雲聽聞她一席話,即深表同感的用力點點頭,對她崇拜的說:「太精湛了,姑娘,你如何將那個男人既自負又傲慢的個性瞭解得如此透徹的?」他就是這樣一個蠻橫又自私的男人。
「什麼?」
「呃……」看到對方回以不解的眸光,巧雲隨即改變了話題,「不過,現在好像不是討論他有個爛個性的時候。倒是你,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為何會獨自一人居在這座院落內?」而且就只有她一人,裡裡外外都見不著任何人影蹤跡。
「為何?」聞言,女子慘澹一笑,「因為這裡是禁地啊!」
禁地?
「是禁地又如何?」
「我是柳如鳳。」她深深看了她一眼,「是被幽禁於此地之人。」
聞言,巧雲神情一凜,心弦一震,無法置信地問道:「幽禁?你……你身犯何罪?」
「不貞。」她輕歎口氣,幽怨地吐出話語,「我……背叛過慕容揚。」
「那麼……」巧雲一張小臉驀地泛白,有所頓悟的低語道:「將你拘禁於此,無視你生死病痛,甚至任由你自生自滅的也是……慕容揚?」他竟然這樣對待一個曾經以妻妾身份服侍過他的纖弱女子?
「我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他卻不因此取我性命,已是我幸。」女子微斂眼簾,神情蕭索的道來,「他這樣待我已是相當寬容。」
「寬容?」巧雲不能理解。「你是說,他狠心將你一人撇在這深幽獨院裡是一種寬容?你難道從不他這樣對你?」
「恨?不,我並不恨他。」柳如風微蹙眉尖,回憶道:「自從我與他初相識起,他便待我極好。」他甚至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慕容揚溫柔多情的一面她是見過的,當她仍是得寵的如鳳夫人時,她是多麼的備受他呵護疼愛,依偎在他懷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教他含在口裡怕融了、握在掌心又怕捏疼了,他曾是那樣獨寵著她。
只是,曾幾何時,她竟也成了他眼中所深痛惡絕,一味地只曉得追求一己私念,貪婪成性的女子了?
是她的驕縱,讓他溫柔的目光漸漸不再專注於她,是她的蠻橫,讓他多情的心逐慚冷卻,而她一場最愚蠢的抉擇,讓他狠下心腸的對她永遠劃清了界線!
玩火之人終究會被烈焰所焚傷,她明明懂得這個道理的,而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最無法容忍的大忌。
是她錯估了一個男人可以忍耐的界限。
結果她就這麼禁幽在這座院落內,一日復一日,獨嘗傷心的過往,那悠悠歲月彷彿繁華一夢,一幕幕的世事變化如走馬燈的在她面前晃過,曾經她汲汲營營所追求的富貴榮華也不過成了過往雲煙,恍如南柯一夢。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是選擇了背叛?」巧雲看著對方美麗的臉龐,不禁心忖,即使她犯下如此錯誤,那嗜血如命的慕容揚終究還是不忍將她殺了,或許,這名女子才是他真心疼愛過的人兒?
忽然間,一抹怪異的痛楚又迅速襲擊上她的心頭,最近的她經常是如此。
她怔愣的摀住自己的胸口,呆愣半晌。壞了!為什麼她開始無法抑制住胸口一股不斷逐漸撩張的微酸醋意?
她該不會也……
「為了一個人。」柳如鳳撒下心防,苦澀道來,「一個我不該愛上的男人,是他的屬下……」
「什麼?」居然還是妻妾與下屬的……
這下子她全明白了,原來那個心腸如鐵的男人在感情上曾走過這麼一遭,他的憤恨是可想而知的。
「這太荒唐了!難道你不知道感情上的背叛是最教人無法忍受的?」呃,等等,她在幹什麼啊?她竟為慕容揚打抱不平?為一個強擄她來的男人?「對不起,我的意思是……」她居然讓自己失去了控制?
「你的意思我全明瞭。」女子激動的說:「但我心中也明白,從始至今,在慕容揚心底真正愛的根本不是我啊!或者應該說他根本不曾愛過我,他真正愛上的只不過是我的皮相,他從沒忘記他那八歲就去世的未婚妻子。」
柳如風眸中泛著幾許淚光,她也曾經對慕容揚真情真摯的付出過,可惜他是一點也不在乎。
「那個男人的心早就被上了枷鎖,是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任何—個!」驀然,她仰起頭來睨著巧雲,「當然,你也不會是個例外。」
「如鳳姑娘……」這一點她十分明白,慕容揚警告過她了。
「你記住了,千萬別愚蠢的惹惱了那個男人。否則,呵呵……」忽然間柳如風像是失心魂般狂笑出聲,「你將成為下一個我,下一個禁臠,下一個柳如鳳呀!哈哈哈……」
「柳姑娘!」一個叫喚聲打了女子的叫聲。
「娟兒?」巧雲猛然回首,發覺來人是一直在她身邊伺候著的娟兒。
「小姐,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娟兒急躁的喊:「這裡可是禁地啊!快!咱們趕緊離開這裡,要是讓堡主發現你不在房內就糟了。」
娟兒說罷,一個轉身就拉著巧雲急往院門去,像是後頭正有洪水猛獸在追趕似的。
「巧雲姑娘。」離去前,柳如風恢復冷靜淡漠的神情喚住她,「你可千萬別忘記我今日的遭遇,如果你還不想讓一生就在冷清的幽院中度過,那就牢牢記住我今日所說的話。」
「柳姑娘,請你別再說了。」娟兒回首急忙遏止她,保似的緊緊摜住巧雲的手,顫聲道:「小姐,走,我們快走吧!」她不停催促著。
不久,兩人在一雙含滿怨懟的眸光盯中匆促離開了靜思閣,離開一個令巧雲心思幽蕩的寂冷居處,與一個教她心疼不已卻又無可奈何的悲愴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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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不該擅自離開居所的。」遠離了靜思閣後,娟兒這時才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
「慕容揚人現在何處?」巧雲沒理會她,逕白問道:「我想見他。」
「小姐?」娟兒一臉不解,「你怎麼忽然間……」
她平時躲著堡主不是躲得很緊嗎?
「怎麼?」她斜覷了身後支吾其詞的小丫頭一眼,「你家寨主這一會兒又出山打劫去了?」連見見她都沒空嗎?
「小姐急著找堡主有要緊事?」是堡主啦!她都說好幾十遍了。
「沒錯。」她揚眉道:「我想問他何時才肯放了如鳳姑娘?」
「這……」娟兒被她的話震傻了。
「她說她是被拘禁之人,那她待在那院落有多久了?」巧雲追問道:「既然她曾經是慕容揚最寵愛的妾室,那你說,如果我在慕容揚身邊勸上一勸,他會不會就這樣放過如鳳姑娘?」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娟兒直搖著頭,推托勸道:「你現在只需要好好的服侍堡主一人就可以了,今夜所見之事,小姐最好別管,就當沒這一回事吧。」
「老天!我怎麼可能當個睜眼瞎子?總有一些事情是我該做的吧?」她不想成天像個傻子一樣,只曉得吃喝、睡覺,更何況她見那柳如鳳已有悔意,慕容揚若肯放她一條生路,也可積積陰德。「娟兒啊,你還未告知我慕容揚現在人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