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葉雙
她倒想看看,這史家沒了僕傭供使喚,怎麼舒舒泰泰的在杭州城內安身立命,這可是她想了好幾天,才想出來的絕妙好方法呢!
為了這事,她可是天天冒著被娘罵的危險,丟下鋪子不管到這來站崗,她的決心豈是這個管家寥寥數語便可以撼動的?
「你……」秦諱臣氣結,要不是主子有令,在這杭州城,一不准張揚,二不准樹敵,他早就將這個女人給拎進衙門,也免得他辦事辦得這樣辛苦。
五十個缺的長工,如今名額依然五十,五十個丫環的缺,如今也依然名額余有五十。
憑他向來嚴謹的辦事態度,竟辦出了這樣的事,秦諱臣對韋語瑄可是很得牙癢癢的。
「你真的不肯走?」幽深的眸子閃過一絲怒意,秦諱臣雙拳緊握,咬著牙問。
「我幹嗎要走?」韋語瑄反問。
「你再不走,只怕我得去衙門走一趟了。」
「怎麼,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怕了你嗎?」對於他的威脅,她壓根不放在心上。「這官衙辦人可得講證據,我是毀了你們史家的什麼?」
「聲譽,造謠生事也算是個罪名。」秦諱臣發誓今天一定要將這個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女人趕走。
否則說不準,主子這幾天便會到了,到時要是沒丫環使喚,不但他秦諱臣沒了面子,造成主子的不便,他才真該死了。
「呵呵呵!你請便。」韋語瑄一點兒也不怕,笑容自若的催促他,「我倒要瞧瞧咱們的父母官辦不辦這個案子?」
要知道這縣官大人可是她親舅舅,疼她宛若親生女,造謠生事的罪名本就可大可小,她就不相信舅舅會辦她,頂多斥責幾句了事。
「你……」秦諱臣還是頭一回遇上這麼難纏的女人,滿心的無奈讓他火上了心頭。
既然文的不行,那就來武的吧!
他做一轉頭,朝著後那幾個他由京城帶來的護院命令,「把這姑娘請出,以後不准她靠近史家大門百步。」
「是!」眾位護院抱拳應道,舉步邁向原本得意揚揚的韋語瑄。
望著眼前幾位身著黑衣勁裝的大男人,說不怕是騙人,但她可不想弱了自己的聲勢,連忙喝問。
「你憑什麼不讓我站在這大街上?只要你敢碰我一根寒毛,我要你們史家在杭州城待不下去。」
「請便,反正到時公堂上講理,我秦諱臣未必會輸。」他可是吃了秤蛇鐵了心,非要將她驅離不可。
他原本亦想以禮待人,可是這女人太過欺人,他若是再任由她這樣下去,只怕真會落得一個辦事不力的名號,所以……再一次眼神一送,秦諱臣自個兒往後退了數步,其餘的就讓那些護院去解決吧!
哼!她就不相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還能使得了壞。
第二章
「喂,當街傷人可是犯法,你們何必認了史家區區幾兩銀錢而走險?」
望著前頭人牆似的黑衣護院,那氣勢讓韋語瑄不自主的退了數步,但她仍不忘試圖與他們說理。
黑衣人沒回應,靠近她的態勢亦沒緩上半分。
「呃……我說各位兄弟,你們……」
雙方僅距十步之遙,她仍是硬著頭皮想要說些什麼。
「呃……我說……」
說她不緊張是騙人的,畢竟她的手心都留了汗。
慌亂中,她考慮著自己是不是該走人?
畢竟救人是一回事,自己的小命應該還是比較要緊,可是……。
想到那些鄉親父老們的憨直,她這一走,鐵定有人不知死活的來求差,若是將來真出了人命,她的良心可就過意不去了。
但望著眼前殺氣騰騰的護院,再不走人,輕則只怕被扔到大街上,重則是非死即傷,她該怎麼辦呢?
韋語瑄外表平靜,內心急得宛若熱鍋上的螞蟻,理智在正義與保命之間徘徊著。
「啊!」那群黑衣人已經立於她眼前。
「姑娘是要自己走,還是……」未竟之語清楚得很,就是她再不走,他們就要強制架高她。
她生平最痛恨被人威脅,原本內心裡的掙扎在那人威脅的話語脫口後,反而氣定神閒了起來。
「姑娘我就是不走,你若敢碰我一下,信不信我到衙門告你們非禮?」
「這……」總護院原本堅定的表情有了些微的掙扎。
非禮耶!想他們個個是行得正、坐得直的大男人,若是被冠上這樣的罪名,還能出去見人嗎?
眼見態勢丕變、秦諱臣一改原先的沉穩,氣急敗壞的大吼,「轟走她,有事我負責,難不成你們願意任她毀去爺兒的聲譽?」
「姑娘聽見了?」秦諱臣的提醒讓總護院在轉瞬間瞇起了眼,原本蟄伏於心的猶豫盡散,取而代之的是對主人那死而後已的忠心。「姑娘要是再不走,休怪我等無禮了。」
話一說完,不給韋語瑄說話的機會,眼神一使,兩個大漢已伸手架住韋語瑄的左右臂。
「你們……你們……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別和她廢話了,直接拎走就是。」方才說話的總護院,直接向屬下下令。
兩人得令使勁就要拎起她,一記低沉的嗓音竄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等一下!」看了好半天的史狄終是出了聲。
「爺兒!」秦諱臣一看到主人已到,恭敬的抱拳稱呼。
「諱臣,我不是交代過,來到杭州城要以禮為首,怎麼你竟對一個小姑娘這般無禮?」
雖然以他在旁邊看的、聽的,他可以確定錯不在他,但為了不落個「仗富欺人」的名聲,他只好先拿自己人開刀。
「爺兒,這個姑娘天天來咱們們前鬧,讓府裡招不到半個長工丫環,屬下也是不得已。」
簡單的說明原由之後,秦諱臣靜了聲,等待史狄的發落。
「這位姑娘會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你問了嗎?」
「屬下沒問。」在史狄精銳的眸光下,秦諱臣自知理虧的低下頭。
「那就是你的不對了。」史狄很快的斷出個是非對錯,雖然對諱臣不好意思,但此舉會讓他們史府站穩理字。
轉了個頭,他氣定神閒的踱向韋語瑄。「姑娘,在下是這宅於的主人史狄,若是這府裡之人得罪了你,我在此向你賠個不是。」
「哼!做作。」對於他的以禮相待,韋語瑄嗤之以鼻。
她一向擇善而固執,既然已認定史狄是個為富不仁的敗類,說什麼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聽到她的輕哼,史狄的臉色未變,倒是一直當看戲的武惑離雞貓於鬼叫了起來。
「你這姑娘很無禮,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在京城發跡,想要回到故鄉作成作福的『死』老爺不是嗎?」
她刻意念錢音。
「死」字對這種大戶人家可是極為忌諱,活像是聽到了就沒那個命可以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似的,她就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挑起他的怒氣,好讓圍觀的眾鄉親看清他的真面目。
「既然知道他就是史家的當家的,人家好禮以待,你卻口出怨言,我倒不知道原來這杭州城不但是窮鄉僻壤,還是個沒有禮教的地方。」.自己嫌棄是一回事,武惑離可不容他人對好友有絲毫不敬。
「我就是這樣,你們看不慣大可滾回京城去,沒人巴著你們留下。」韋語瑄冷冷地說。
史狄縱橫商場數載,看得出眼前的她對自己的觀感不佳,環視圍觀的眾人,他可不想才剛一回杭州城,就變成茶餘飯後的話題,於是他轉向秦諱臣問:「你剛才說,咱們招不到丫環、長工?」
「是的!」秦諱臣說的咬牙切齒。
「好,既然這樣,那就工資加格二個月十兩銀,不必簽賣身契。」為了不想讓人看戲,史狄當機立斷,看也不看韋語用一眼,朗朗的揚聲說出自己的決定。
一時間,聽到這消息的鄉親們開始鼓噪討論,顯然在銀兩的誘惑下,韋語瑄的警告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
「喂,你別想用錢壓人,咱們杭州人可是有骨氣的。」聽到史狄使出這等卑劣的方法,韋語瑄自然意識到自己屈居下風,氣得低吼。
「是嗎?」對於她的再度挑釁,史狄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逕自進了宅院。
「喂……你……」望著他的背影,深覺被渺視了的韋語瑄恨得牙癢癢的。
怎麼,財大氣粗了不起嗎?她就不相信鄉親們真的會因為那十兩銀而「買命」。
&tete「氣死人了!那個可惡的男人,為富不仁也就罷了,竟然還用這麼輕蔑的眼神看我,大家還助紂為虐回——」
韋語瑄咒念到口乾舌燥,也不管手上捉到的是酒杯,而不是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那人口的嗆辣立時讓她咳得胸口痛,眼淚鼻涕狂細。
「嘖!」看到她這種慘樣,素來在杭州城以熱心著稱,嗓門大、有點迷信、愛作媒,年三十有五的悅來客棧女掌櫃郝凌車搖了搖頭,在她的對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