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鄭妍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救她?她不是蘭貴妃布在她身邊的棋子嗎?為什麼?
「咳咳……噗……」彩兒吐出喉問鮮甜的血,漾著笑意,「小姐……」她顫抖的伸手想觸碰書玥。
書玥握住她的手,將她的頭放到自己腿上,「彩兒……為什麼?」淚水下停落在彩兒益漸蒼白的臉蛋上。
彩兒喘息著,
「不要哭……我的小姐……我、咳咳!我的確是一顆棋子……」使盡僅剩下的微薄力氣,擦去書玥臉頰上的淚。
「我、我是一顆皇上……布了七年的棋子……是皇上的……死士……」緩慢的說著,唇角揚高。
汛彥這時也來到書玥的身後,將她緊緊抱住。
「皇上?」書玥的腦袋只覺一團亂!
什麼棋子?!皇上?!
她不懂、她不懂!
又嘔出一口鮮血,彩兒的眼神開始混沌,「是啊……皇上早知道蘭璊對你……不懷好意,她、她……是不會放過你的:我是皇上培養的死士……我是、我是北皇國來的流浪兒……因緣際會之下,才讓、才讓皇室的護衛撿了回去……再安排像是由小姐撿到我似的……
「也早、早在七年前……我、我就被安排去接觸蘭貴妃……作為她安插在你……咳咳咳!你身邊的棋子,同時……也是景王跟蘭貴妃間聯繫的人……」
原來,這是計中計、謀中謀啊!
早在七年前,金玉皇朝的天子已經想到會有這個局勢了!他早眾人一步,將所有的情形都先設想到,這是一場鬥智斗了七年的棋局啊!
「小姐……對不起,只有這樣,才能永遠剷除蘭貴妃的勢力……你也不會、會、會再受到她的威脅……」淚水滑出彩兒漸漸無神的雙眼。
「彩兒!彩兒!」萬萬沒想到事實是這樣的,書玥心痛的大喊,「什麼死士!我不准你死!沒我的應允,你怎麼可以死?!」真相殘酷得讓她無法接受,只能哭喊。
「小姐……我的好小姐……彩兒、彩兒要走了,你……咳咳咳咳……」一陣劇咳,血噴得書玥的衣裳都是。
「彩兒……很高興……能夠為你犧牲,這七年來,彩兒好開心、好開心……」滿足的閉上眼,她想起以前的種種。
「小姐……咳咳咳!噗……」她要說完,老天爺,再給她一點時間,「小姐在石牢裡……問我是不是……是不是騙你的……」微微一笑,彩兒的眼神已經渙散迷濛了起來。
「不要!不要說了!彩兒……嗚……」緊緊抱住她,書玥不忍心她再受苦,一手不停擦去她嘴角流出的鮮血。
「不是……彩兒是真心對你……真心、真心服侍你的,你要……讓彩兒知道……你很……幸……福……很幸福……」聲音漸弱,彩兒也嚥下了她在塵世中最後一口氣,頭一偏,就這麼斷氣在書玥的懷裡。
「不要!」書玥痛心疾首,激動的哭叫。
汛彥的神情複雜,緊緊抱住懷裡嬌小的身子,「玥兒……」
「汛彥!」緊緊抱住汛彥昂藏的身子,書玥一時承受不了這麼多的悲傷,眼前一黑,意識逐漸沉入黑暗之中——
第十章
王妃: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應該已經離開你了。
王妃、不,我還是喜歡叫你小姐,那是代表著我們在長安那段日子的回憶。
小姐,不要為我傷心,這是彩兒的宿命,從懂事開始,我就知道我是皇上所培養的死士,也知道早晚我都要為皇室犧牲的。
這輩子我最開心也最幸福的就是能服侍你,是你教會了我什麼叫愛、什麼叫家、什麼叫幸福,也教會了我,什麼叫犧牲。
在你身邊,我甚至幾乎忘了我的任務,任你疼寵我,是你讓我享受了普通女孩子所享受到的生活;當我知道計劃開始之後,我就先留下這封信了,因為我猜想,我應該是沒有機會親口對你說了。
一切的一切,我已經寫在另外一封信上讓王爺過目了,那些皇室的真相太過殘酷,我不想讓小姐你再多傷心了,也請你不要去追問王爺,就這樣,讓事情的一切隨著我的離開煙消雲散吧!
小姐,請不要為我哭泣,風會傳來你哭泣的聲音,會讓我走得不安心。
這輩子,我很滿足了;希望下輩子,我能夠再回到你身邊。
再見了,小姐……
彩兒絕筆
風微微的吹動著,輕揚起一抹月牙色的白紗。
寧靜的山間,書玥穿著月牙色的衣裳,眼眶含淚,靜靜的佇立在一座新建好的墓碑前。
汛彥將她緊緊抱在懷裡,陪著她站著,等她恢復情緒。
「這信……彩兒什麼時候交給你的?」纖細的秀指輕撫著白宣紙上秀氣的筆跡。
「那日你被劫走時,彩兒故意留下來的,我想,她早猜想到會有今日了。」那天一個偷溜出府的小僕交給了總管,再交給他的。
他拿到手後,這才明白了彩兒是金玉皇朝天子所安排在書玥身邊保護她的護衛,循著彩兒所留下的線索,他才快速的查到蘭貴妃躲在景王府中。
他雖然早就聽金玉皇朝的天子說已經在蘭貴妃身邊安插了一個萬無一失的棋子,但他是萬萬沒想到就是彩兒,他還以為是景王府的誰,完全沒想到會是彩兒。
書玥走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將眼眶中的淚逼回眼底,轉回頭,看了汛彥一眼,將手中的信放到一旁的燭火上。
炙熱的火舌貪婪的撲上宣白的紙,放肆的將白紙吞食殆盡。「我答應你,你一定要再回來我身邊喔!」書玥很小聲、很小聲的對著墓碑說道。
「該回府去了。」汛彥伸手攙扶著她,這陣子她受的苦不少,原本稍微被養胖的臉頰又消回去了,還顯得比在長安時瘦弱。
也許肚子裡的孩子給了她力量,這次雖受了苦,但她卻沒像以前一樣一病不起,瘦歸瘦,但身子卻漸漸硬朗起來。
回首再看了墓碑一眼,書玥笑著偎入他的懷裡,「嗯。」
兩人邁開腳步,走向不遠處等候著他們的馬車,扶著書玥上了馬車,汛彥也才掏出懷中的紙張,宣紙上寫著滿滿的都是彩兒的筆跡。
他伸手一張張的撕碎,往空中一揚,讓碎紙飄落在地,讓所有的一切如同彩兒所說的,隨她的離去而煙消雲散。
「謝謝你。」他遠遠的對著那墓處低語,而後轉身上了馬車。
身後墓碑前的燭火晃動,燃燒完的紙灰讓風吹起,灰燼飄揚在空中,讓風兒吹得四牧,也吹得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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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
事過境遷,書玥將這件事放到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努力讓自己過得更幸福。
挺著肚子坐在椅上,書玥有點兒吃不消,原本平扁的肚子如今又大又圓,比一般婦女妊娠時都還來得大些。
「累了?」汛彥坐在她身旁,眼底的疼愛下減,舍下得她微微擰起的眉。
點了點頭,「有點兒,沒事的。」嘴角勾起,她拍拍他的手,也不知道是先前蘭貴妃的事嚇著了他還是怎麼著,他是愈來愈纏著她,連身上背的公事也都一古腦的丟給了頤譽去做,弄得頤譽叫苦連天。
新年已到,臘月寒冬,天子特地在宮裡設宴,宴請百官及百官命婦,現在他們正在席上觀賞異族舞蹈。
「要不,我讓紅羽扶你回我的寢宮休憩?」這個宴席他本來就不想來,要不是身旁這小女人怕人說話,不敢缺席,他早就走人了。
不過來了也好,在這種場面之上,他所想的也才能達成。
「啊,」小小的叫了一聲,書玥一手拍著肚子,「別頑皮。」肚子裡感受到小小的震動,像似兩個小傢伙正在擺手蹬腳似的。
黝黑的大掌也跟著覆上,「御醫怎麼說?」殿所外,雪花不停飄落,細心的為她繫好毛皮大衣,就怕她著涼。
他溫柔體貼的舉止,讓一干后妃、百官妻子看了是又護又羨,妒的是這麼好的良人被人捷足先登,羨的是他對五王妃的深情。
北皇國中,每個人都知道威遠王爺有多麼愛著他的妻子,甚至不納一妻一妾,就怕傷了王妃的心。
「御醫說,這兩個孩子跟你同個樣,頑皮得不得了。」捏捏他的手背,書玥笑彎了眼。
她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原來當今聖上跟汛彥是雙生子,老御醫來診脈時才提到的,「你跟皇上,怎麼生得不太相似?咦?為什麼皇上排行第三,你卻在第五?」皇上的長相偏向斯文秀氣,一點兒也不像汛彥這種俊偉粗獷的模樣。
聳聳肩,「我們是打一個娘胎出來的沒錯,我長得像父皇,他則長得比較像母后;我排第五是因為老四剛好比我早出世一刻,我則多賴在母后肚子裡玩了一會兒。」他猜想,肚子裡的孩子應該也一個像娘、一個像爹比較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