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裘琍
「老實說,這是警方高檔裡懸案之一,到現在還查不出來真正的原因。」
曾曼忽然充滿興趣。
「當時,我才考進警察學校,而且以最高分數考上的,畢業後我又以第一名的成績保送特殊警務執行單位,這單位可是為專門訓練一流的警察人員所設立的,他們的主旨是……」
「請講重點!」曾曼大拍桌子。
丁宇才又回到正題。
「當時商場刮起一股歡迎錢泰多回國的風潮,由趙詩柔一手經辦,在佔地千坪的華院隆重歡迎錢泰多回國,商場各式名流人物都到齊了,就等著一睹錢泰多的風采……」
「等等,難道這些人都不認識錢泰多?」曾曼發出疑問。
「當然不是,而是錢夫人都以錢泰多的名號對外應戰,所以很多人只聽到錢泰多的名字卻未聞其人,其實趙詩柔等於是錢泰多的替身,只是真的錢泰多回來了,所以引起大家的好奇,認為趙詩柔要把錢氏企業交還給錢泰多了。」
「結果發生什麼事?」曾曼接口。
丁宇大駭。
「你怎麼知道以後發生了慘絕人寰的大事?」
曾曼瞪他一眼。
──怎麼不知道?不然如何發生趙詩柔墜樓事件?
丁宇用力喘一口氣。
「結果錢泰多來遲了……」
「怎麼說?」
「趙詩柔以為打不動丈夫的心而跳樓自盡。」
──錢泰多遲了?
「錢泰多根本不想回國的,他因為趙詩柔的威脅不得已才回來,趙詩柔威脅若他不回國,她就要在眾名流面前死給他看,讓他一輩子受良心苛責,永遠無法在台灣立足,她要子女恨他,反正就是要以生命報復他就對了。」
「所以他遲了,趙詩柔以為打動不了他的心,於是就跳下樓。」曾曼低語。
「要怪趙詩柔命薄,那天正巧錢泰多的班機誤點,足足誤了兩個小時,所以趙詩柔就變成今天的樣子」
說完後,丁宇並不帶勁他比較同情趙詩柔的遭遇。
──只能說倒楣兩個字了。
「那警方懷疑什麼?」
丁宇立刻精神大作。
「我們懷疑有人推趙詩柔下樓,她並不是自殺。」
「有人涉嫌嗎?」
「有,當時在場者有七百八十六個客人,每個人都具有嫌疑!」
曾曼用力歎口氣。
──難怪到現在還是懸案,七百八十六個,老天……
***
剩下不到一天的時間,曾曼就要向大家公佈真相。
曾曼卻輕鬆自在地散步到錢家。
他穿著全黑夜行裝,手裡拿著手電筒,肩上背著一隻鐵箱,裡面裝滿各式各樣的小偷裝備,和小偷不同的是,他用的工具都是目前高科技產品。
看起來他不想光明正大地由大門進入,而是想飛天遁地潛人錢家了。
他想到趙詩柔的閨房去逛逛。
其實打聽之下,趙詩柔明天才出院,自己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讓錢泰多開門進去。
但是他不想驚動任何人。
他輕鬆解開錢家的防盜設備,只要拿起一張磁片掃瞄一下就好。
──邱琳琳已承認自己蓄意謀殺,原因是只有除掉趙詩柔,全家才有幸福的一天,她知道錢家沒有人下得了手,只有她這個外人。
曾曼輕鬆躍進高聳鐵門,這點絕技是他苦練長高術意外的收穫,而對女巨人朋友,總希望自己別被她看扁了。
──錢泰多承認自己蓄意謀殺,他是全家受害最深的人,而且這次他真的陷入愛河了,為了邱琳琳他鐵下心冒險。
他健步如飛地穿過錢家花園小徑,但他不走大門,反而繞到後面。
趙詩柔的臥房就在上方。
──錢詩雅承認自己是罪犯,不管是不是邱琳琳替她解決了財物危機,她衷心祝福這對佳人。
曾曼取出一條彈簧繩,只要輕輕按一下鈕,彈簧繩便會依照電腦設計好的命令,不費吹灰之力附著在趙詩柔臥房外的小陽台上。曾曼綁好自己,再輕輕按一下鈕,身子就輕盈自在地飛到陽台上。
──錢富家仗著同樣理由想謀殺趙詩柔,不過他比較衝動,竟然想掐死身懷絕技的老媽,當年高樓都跌不死她了,豈肯讓兒子軟弱的手一把掐死。
窗戶是三層防盜窗,稍微棘手些……
可是碰到辨識組高手,窗戶也要自動打開。
曾曼運用神奇無比的磁性鎖,輕鬆敲開窗戶。
──事實上改行當小偷可能賺更多。
當然曾曼不可能這麼做,因為丁薔不可能愛上一個小偷。
他一舉跳進臥室,並且打開手電筒尋覓目標。
非常典型而古老的富太太孤獨臥房,飄散著中國傳統美德的味道,一切井然有序,一切一塵不染,一切都是如此的懷舊。
可是找不到一張古老的照片。
她封鎖了整個記憶,甚至說,她湮滅了所有證據……
他想,只要一張就好,一張就好,一張就能證實曾曼心裡的想法。
曾曼開始地毯式搜索,一邊繼續推理。
──答案幾乎呼之欲出,連詩雅也承認自己是兇手,也就是說,除了趙詩柔之外,錢家成員團結得不肯讓其中一個人受到傷害。
最後曾曼只有使出絕招,他在掃瞄器上訂下照片的材料、色澤、光度,請現代科技替他找出目標。
但是依然一無所獲,連掃瞄器都氣得短路了。
他坐在地上發呆,難道天要絕人之路?
一抹奇異月光照過來,照出曾曼正好靠著的方向,他輕輕轉過身,原來自己靠在畫架上,差點沾污了畫布……
──要命,這下子不讓趙詩柔發覺都難了……
可是他卻被畫布上的人所吸引。
畫布上的人是……
錢泰多。
第八章
這一天是個重要日子。
趙詩柔出院了。
曾曼準備宣佈謎底。
但是當曾曼踏著輕快步子走進錢家,意外地,半個人都沒有。
錢泰多、邱琳琳、錢詩雅、錢富家、錢詩詩全都畏罪潛逃了嗎?他以為大家會熱烈歡迎他呢!
連傭人都嚇得躲在自己的崗位上拚命工作,任憑曾曼怎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
只有一個傭人比較好心,她瞪了瞪樓上女主人臥房。
原來只有趙詩柔一個人在家。
曾曼只好做個不速之客了。
憑趙詩柔的聽力,曾曼不需要敲門就進入女主人臥房,她正坐在窗旁,盲目地摸索畫布。
她想完成她的畫。
「你看像不像?」趙詩柔帶著興奮口氣。
他知道她畫的人是誰。
憑良心說,一點也不像現在的錢泰多,只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不過以一個盲者而言,她已經盡了最大努力了。
「我想,和你心裡的錢泰多一模一樣。」
趙詩柔僵住了,她猛然丟開畫筆,推著輪椅來到窗旁。
「聰明的大偵探,你知道了多少?」
趙詩柔低聲笑道。
曾曼東張西望一陣,他對大家為什麼不見了比較關心。
「他們呢?」
「全走了。」
「你放他們走了?」
「翅膀已經硬了,誰也留不住。」
「你想通了?」
「當所有人要置我於死地時,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就這樣輕易走了?」
曾曼非常小心地問。
原以為會引起趙詩柔的大怒,沒想到轉過輪椅的她竟然浮起一絲笑容。
──那是春天來到了的證明,已經遲了十年的春天,最美麗的春天。
「我沒那麼狠心,我給他們一筆錢,確定能讓錢泰多東山再起的錢,他可以帶著心愛女人離開我的世界了。」
曾曼露出滿意的笑,他看著畫布,她當然看不到他現在的動作……
「不是錢泰多吧……」
趙詩柔的笑容隱沒了。
「所以我要知道你知道多少。」
「至少知道這畫布上的男人是錢泰多,而不是遠走高飛的錢泰多。」
趙詩柔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下來了。
「我想聽你說。」
趙詩柔靠著扶手托腮看他,用心裡那對眼睛。
曾曼不由得清清喉嚨。
「我可能不能確定誰想謀殺你,但是我總算明白了你的感情糾葛,你塑造了一個假丈夫,一個假父親,和一個商場上頂天立地的假錢泰多,這就是你多年來想維護家庭的用心,誰都難瞭解的痛苦。」
趙詩柔露出欣慰的笑,由她接下曾曼的話。
「沒錯,真的錢泰多早就拋棄我了,當他在美國建立家園時便已經徹底放棄我們。在事業上,我也許是個絕對成功者,但是在感情上,我卻跌得爬不起來,為了維護孩子們心裡的慈父形象,我足足說了十年的謊,我用盡辦法想挽留他的心,甚至願意犧牲母親角色讓孩子的父親回到他們身邊,但是還是失敗了,歡迎他歸來的那一天,是我懷著希望到達頂點的時候,當時他遲遲不答覆我,而我寄給他一張存證信函,說明那一天若他不回來,我要他失去這裡所有的一切,並且簽好了離婚證書寄過去……」
她說不出來了,幹掉十年的眼淚再也流不下來。
曾曼只好接下去說。
「那天,你接到的是一張離婚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