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舒琳
「焰哥哥,你別動,我現在就替你療傷!」無言摸出腰間的金創藥,扯開他已經被血濡濕的衣襟,顫抖著手將藥塗抹在他心口上那看似細小卻足以致命的傷口上。幸而這一劍刺偏了,否則…無言全身不禁打了個寒顫。
「無言……」冷焰痛苦的呻吟,同時露出一絲驚喜。「你……你會說話了……」
「是的,焰哥哥,我能說話了!」無言撕下裙角,開始包紮他的傷口。「等你的傷好了,我還會唱歌給你聽……」
冷焰勉強扯動嘴角,聊表欣慰之後,又現出一臉痛楚難忍的神情。不行,他需要一個暖和的地方好好調養療傷!五內俱焚的無言迅速包紮好他的傷口,放目四望,卻只見一片白雪皚皚,嗅不出一絲生之氣息。
此刻的她應該怎麼做?若想下山求助,勢必得丟下冷焰一人,不!她不能這麼做,這樣太不保險了!
緊攏秀眉,對眼前情勢略一思忖,無言打定主意後,才想開始進一步搶救冷焰,卻見他已昏了過去。
「焰哥哥!」一聲驚叫,卻喚不醒那對緊閉的瞳眸,與冷冽的空氣形成強烈對比的兩行熱淚也撲簌簌地滑過臉頰。
咬住下唇,抹去淚水,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堅強的無言立刻解下身上厚重的裘衣,小心地讓冷焰高大的身軀倒臥在雪裘之上,隨後拉起雪裘的一端,開始拖著冷焰往山下而去……雪依舊不停歇,山谷冷寂的風也依舊刺骨,拖著冷焰,無言在雪地上一步步艱難地前行。
山路崎嶇,雪地泥濘,再加上冷焰的重量,她不時踉蹌地摔倒在地,也漸漸感到體力不支,心中那把希望之火更逐漸熄滅。
不,她不能放棄、她絕對不能放棄!無言咬緊牙關,努力噙住盈眶的淚水,就是不肯向老天爺示弱。
轉身回頭望了一眼被她拖行的冷焰,她努力讓心中的希望之火再度燃起。
再度回望無邊無際的前方,無言努力讓胸中的熱力驅走不該有的絕望,又踏著全憑意志力而移動的不穩腳步,一步步往似乎永遠也到不了盡頭的山下而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儘管她好累、手好痛、腳好酸,但是和冷焰的性命相比,這些肉體的痛覺便顯得微不足道。一次又一次,她奮力擊敗想放棄、想休息的渴望,可最終在她又勉力走了幾步後,再也支撐不了的雙腳一軟,便重重地跪倒在地。
猛然襲上胸口的一股悲愴惶恐,令無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淚水一傾洩而下就再也止不住了。痛哭失聲中,她爬行來到冷焰身邊,望著悄無聲息的冷焰,卻沒勇氣去查探他是否還活著!「老天爺!你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她轉而抬頭對著雪花飛舞的天際使勁地呼喊,發洩出她的無助和憤恨。「你為什麼再一次從我眼前奪走我心愛的人?!」她泣不成聲地哭倒在冷焰身上。
良久,欲振乏力的她雙眼無神,一動也不動,只覺得渾身的氣力和意志已被乖舛的境遇給抽乾、搾盡了。
冷焰若死了,她也不想苟活人間!
閉上雙瞳,唇角微微綻放一朵淒楚笑靨,她敞開了無生存慾望的心胸歡迎死神的降臨,因為她承受不住再一次的生離死別,也拒絕上天再次加諸在她身上的命運……
第七章
「白白雲夢,青青綠川。白白雲夢,青青綠川。梅花兒一朵又一朵呀,小姐姐只愛一株紅。玉環中秋起,弄玉舞月影。左兒三圈,右兒三圈,滿地星兒笑呵呵,滿地星兒笑呵呵……」
「凝兒唱得好極了……娘最愛聽咱們凝兒唱這首歌兒了……凝兒,凝兒……」
耳際迴盪著一聲聲輕柔的呼喚,無言在一種好幸福、好溫暖的感覺中悠悠醒轉。
「無言、無言姑娘!」一聲驚喜更加喚醒了她的神智。眨了眨有些模糊的雙眼,盈盈秋波立時現出了一個人影。「是你……徐公子。」渾身的酸痛令她不禁再次閉上眼睛。
「無言姑娘,你感覺怎麼樣?」徐枕亞立刻問道,俊秀的眉宇之間儘是憂慮關心。
忍住不適,無言並沒有回答,只是低聲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她還以為自己死定了!
「那是因為我放心不下,又想幫上點兒忙,所以你們走了沒多久,我便率領了衛隊一路尋到了雲夢山上。後來我在山中聽到了你的呼喊,才循聲將你們給救了下來。」他簡略地述說教人的經過,再次慶幸自己能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一天一夜,雖然辛苦,他卻甘之如貽,因為靜靜地看著她、守護著她的感覺是那麼安寧美好。
這一番話並沒有令無言出聲道謝,卻見她雙眸大睜地坐了起來,「焰哥哥!那焰哥哥怎麼樣了?」她憂急如焚地捉著徐枕亞的手臂問道。
守著她的那種美好感覺立刻消逝無蹤,徐枕亞極力忍住失落,開口回道:「他在隔壁廂房,大夫說他的傷沒事……無言姑娘,你會說話了?」雖然她的聲音清晰無比,但他還是想作確認。
「嗯。」長吁了一口氣,無言隨口應了聲,卻不想深入解釋其中緣由。而想親自確認冷焰無恙的衝動令她隨即做出掀被起身的動作,只是她發現身上的衣物已非那日所穿,不禁疑惑地望了徐枕亞一眼。
『喔,你全身都濕透了,所以我差府中婢女替你略微淨身,換亡乾淨的衣物。」徐枕亞馬上解釋。
唇邊微揚起一抹淺笑,無言定定地看著徐枕亞,「徐公子,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們夫婦倆只怕就此葬身荒野了!」
「無言姑娘,你太客氣了!」徐枕亞給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卻捨不得移開視線。「今生今世能遇上你,我再也了無遺憾了……」
他話中隱含的情意令無言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瞼,「我……我要去看看他……」她掀被就要下床。
一時說溜了嘴,徐枕亞暗斥自己愚蠢之餘,立時阻止了她。「無言姑娘,你需要休息,也不宜再受驚嚇,還是別去了!」話一出口,他才驚覺自己又將冷焰的危急說溜了口。
「為什麼?」無言停了動作,緊盯著徐枕亞,卻見他雙眼閃爍,一臉猶疑。「徐公子,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我——」徐枕亞欲言又止。
一種噩兆閃過心頭,無言翻身下床,直奔門外而去。
「無言姑娘!」徐枕亞馬上尾隨而去。
無言一出了門口卻不知該往何處,「他在哪裡?」她焦急地回頭朝徐枕亞喊。
徐枕亞歎了一聲,步子一邁,便往前帶路。今生今世,若能得一佳人為自己所喜愛,又像無言這般癡戀自己,那才叫了無遺憾……徐枕亞一站定在一間廂房前,無言馬上衝了進去。
「焰哥哥……」她坐在床沿,輕聲呼喚。見他雖然臉色黯淡但呼吸平穩,這才放下心頭的重擔。「徐公子,大夫還有沒有說什麼?」她神色自若地撫摸著冷焰的面頰,隨口問道。
「大夫說……大夫說……」
徐枕亞遲疑閃爍的神情又惹起一片疑雲。無言二話不說從被中翻出冷焰的手,自顧自地探向他的手腕……半晌,無言駭異地喊道:「他中毒了!」
「原來冷兄中毒了——」徐枕亞臉色同樣一變,接口說道,「難怪大夫診斷不出他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
焰哥哥怎麼會中毒?!無言搜尋著腦中片段的回憶,突然定格在有著嚴嬌出現的畫面上。「是她!一定是嚴嬌幹的好事!」她咬牙切齒地說。
「嚴嬌?!」徐枕亞喊了聲,「又是這個女人!」頓了頓,他又問道:「無言姑娘,那冷兄中的是什麼毒?他不要緊吧?」雖然冷焰是他的情敵,但他不希望此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感覺得出來,若是冷焰死了,無言也活不下去。
無言搖搖頭,神色哀戚。「他中的應該是『逍遙散』。此毒唯有下毒之人的獨門藥方才能解除,而且棘手的是,就算知道藥方為何,也必須下毒之人的鮮血充作藥引才有效用,否則中毒之人終其一生都將會是個活死人……」她困難地道出一切,眼眸之中波瀾迭起。
「啊!」徐枕亞驚異地倒退一步。一個活死人,沒有知覺、沒有喜怒哀樂,當然一生逍遙!
見著無言孤寂的背影、無助的神色,他定了定心神,走向前去安慰道:「無言姑娘,別難過。所謂『天無絕人之路』,照你所說,只要找到了嚴嬌,這難題便可迎刃而解。」
「可天大地大,我要到哪裡找她?」無言絕望地喊。
「這……」徐枕亞不知如何回應,一時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