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鄭妍
「大哥，你要做什麼？」皓月緊抓住皓昀的手。
「既然他不屑與我動手，那我總可以動他吧！誰教他是我們王府的階下囚呢！」
「可是阿瑪……」
「有我在，你怕什麼呢？」皓昀笑看著皓月，說：「這種場面你沒看過，你還是回房去，免得嚇著了你。」
皓月雖然努力的保持鎮定，但她的臉色還是白得像白紙一樣。「大哥，難不成你想把他殺了？」
皓昀笑笑，「殺了他還嫌弄髒我的手呢！我只是想抽他幾鞭，給他點教訓，要讓他知道，他還是要尊重我們滿人的。」
在兩人說話的同時，翟聲已被綁在樹上，而一條長長的馬鞭也隨即呈上。
「貝勒爺，你要的東西。」
皓昀冷笑一聲，把接在手上的馬鞭一抖，接著在地上甩了幾下，這刷刷的聲響讓皓月的心也跟著揪緊。
皓昀揮舞著馬鞭來到翟聲面前。
「你現在要是肯跪下來跟我求饒的話，我或許還可以考慮饒了你，怎樣．要考慮一下？」
「不用了。」翟聲臉上找不出一絲懼色，他抬起下巴朗聲地說：「你要怎麼做都隨你，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今天我栽在你手上，我認了，你動手吧！」
「好！」翟聲的倔強激怒了皓昀，他抖抖拿在手上的馬鞭，運足十成的功力往他的胸前揮去。
嘶的一聲，翟聲胸口到腰間的衣服被馬鞭劃破了一條裂口，在裸露的肌膚上，隨即出現一條長長的血痕。
看到傷口血肉模糊成一片，皓月努力撐著快要站不住的身體，眼睛發熱，看著翟聲漠然的臉龐。
看翟聲吭都不吭一聲，臉上仍是面無表情，好像這一鞭不是打在他身上似的。此刻皓昀心中雖然充滿對翟聲的憤怒，卻也暗暗敬佩他的一身傲骨。
就這樣收手吧！他的用意只是想給翟聲一個教訓而已。
如果翟聲不是這樣的倔強，他頂多會用言語羞辱他而已，可沒想過要動手；會動手，這都是翟聲咎由自取。
不過，就一鞭好像略嫌不夠，若真要教訓他，起碼再來一鞭他才甘心！
那麼這一鞭就換個人動手吧！
「皓月，你過來。」皓昀對皓月招手。
皓月戰戰兢兢的走向他，「大哥。」
皓昀把馬鞭遞到皓月手上。
一理解到皓昀的意思，皓月不禁臉色發白。
皓昀看著她，「就算是我為出氣，嗯？」
皓月拚命搖頭。「我沒打過人，我也不想打人啊！」
「你若補上一鞭，我馬上就此停手。」皓昀面無表情地說。「看你是要幫我打這一鞭，還是要我打他個死去活來呢？」
皓月心驚的聽著，她不是笨蛋，她當然知道這是大哥在試探自己。
她別無選擇的點點頭。「讓我來吧。」
她不得不這麼做，為了讓大哥不再懷疑自己，也為了讓翟聲免受更多的皮肉之苦，這是她唯一的選擇。
果然，存心試探她的皓昀不再有疑問，他笑著揉揉她的頭。「這才是我的好妹妹！」
皓月回給皓昀一個虛弱的微笑，手執馬鞭，她腳步沉重的走到翟聲面前。
翟聲還是一樣，臉上沒什麼表情。
「是你得罪了我大哥，不要怪我。」用力揚起馬鞭，皓月咬牙狠狠地抽了下去。
聽到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聲音響起，皓月的心一痛，這一鞭等於是打在她自己身上一樣。
她的力氣雖遠遜於皓昀，但是在使出全力的情況下，她可以想像翟聲會有多痛。
她不能下手太輕，她知道自己一旦心軟，受苦的還是翟聲。
所以她狠狠地抽下，毫不留情地。
默默承受這一鞭的翟聲臉上還是不見有任何情緒出現，從頭到尾，他只是用一雙冷眼看著這對兄妹的所作所為。
「打得好啊，皓月。」皓昀心中的怨氣此刻終於得以紆解，他笑擁著皓月微微顫抖的肩膀。
「來人，帶他回去他應該在的地方吧！」
「喳。」
「翟聲，你應該覺得三生有幸才對，我這個溫柔又善良的妹妹是從來不打人的喔！能受她一鞭，你知道會有多少男人羨慕你嗎？」皓昀對著被架走的翟聲冷嘲熱諷一番。
翟聲還是不發一語，臨走前，他只是匆匆瞥了兩人一眼。
皓月強忍住想哭的衝動看著他的背影，她在心中對他喊著──
對不起，原諒我……
※※※
今晚又是個月圓之夜。
「珊瑚，別哭了，這點小傷不會要我的命的。」翟聲溫柔的安慰著在窗戶另一邊哭泣的珊瑚。
「對不起，翟大哥，對不起……」皓月就是止不住眼淚。想到自己的殘忍，她就心痛得無法不哭泣。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呢？這又不是你的錯。」
聞言，皓月哭得更厲害。「不，我有錯，我沒能救你。」
「你不在場不是嗎？」翟聲的聲音裡充滿了惋惜。「不過要是你也在場，那我們就能見面了。」
「翟大哥。」皓月不住的頻頻拭淚。是的，她是不能救他，可是沒有能力救他的她居然傷了他，打傷他是事實，她當然要責怪自己。
「對了，有一件事很奇怪。」翟聲的聲音中滿是疑惑。「我有見到你服侍的那位皓月格格，她的聲音聽起來跟你好像。」
「對呀，大家都說我和格格的聲音聽起來很像呢！」皓月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著，「聲音相像，身份、地位卻差這麼多，命運的安排有時真的很不公平，不是嗎？」
「命運本來就是不公平的。」翟聲有感而發的說道。「像我，還有你。不過我倒覺得你比她幸運。」
「她？」
「就是皓月格格。你雖然不是格格，但在我眼中，你比她好上一百倍、一千倍，她的心地肯定沒有你一半善良，你說我說的可對？」
「這……」這教皓月怎麼說呢？
看來翟聲對格格身份的她已有成見，如果為自己說話，一定會惹他不快的。
矛盾的是，她不希望翟聲因為恨阿瑪，也一併將她給恨之入骨。
「其實格格人不錯，待我一直很好，我們……」
「算了，我不想聽到有關她的事。」翟聲很快地打斷皓月的話。「說真的，我真的希望那時你也在場，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想知道你長得什麼模樣。」
皓月結結巴巴的說著：「翟大哥，其實我……我長得不好看，你看了恐怕會失望。」
「不管你的相貌如何，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美的女孩。」翟聲真心的說道。
「翟大哥……」皓月的喉嚨忽地變得乾澀，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她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他如果知道自己就是狠心鞭打他的皓月格格，那他還會說她是最美的女孩嗎？
「珊瑚，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我說錯話了？」翟聲有點後悔說這些話。女孩子本來就比男孩子更在意自己的容貌，就算他說的是真心話，聽在珊瑚的耳裡，說不定她會以為他只是在安慰她罷了。
「珊瑚，先前我說的話你別在意，我並不是很在意你的模樣，只是想看看你罷了。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如果到死都不能見你一面的話，我會死不瞑目的。」
皓月一陣心酸，急切地說：「翟大哥，你不要這麼說，你不會死的，相信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
「不，我不要你為我冒險！」翟聲斷然地說。「你這樣對我，我已經無以回報。況且，我這條命早就交給老天爺，你就別再為我擔心，好嗎？」
憑她一個小奴婢，有何能耐將他從王府中救出去呢？她有這份心意就夠了，就算他死了，他想他一定會帶著微笑死去的。
「翟大哥。」皓月又流淚了。此刻她的心中對他除了同情和憐憫外，還有著她從來沒有過的微妙情愫。
就因為如此，她更不能讓他死。以前幫他是為了替阿瑪贖罪，現在則是為了不想讓心愛的人就這樣死去。
縱使她和他之間不可能會有未來，縱使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個愛他的女孩是他恨之入骨的滿人，她還是要他好好活著。活著，就是對她的愛情最大的回報，其他的她什麼都不奢求。
「翟大哥，你聽我說。」皓月深情的眼眸直視著這面阻隔兩人的牆，語氣堅決的說道，「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救你出去。也許很危險，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小心的。」
「珊瑚，你……」
「不試試看的話，怎麼知道不行呢？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總之，不論如何，你就讓我試試看吧！」
皓月心意已決，就算翟聲反對，她也一定要救他。
他是她第一個喜歡上的男人，她怎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殺了他呢？
翟聲的歎息聲穿過窗口飄了過來，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
「我要你答應我，千萬不要勉強，好嗎？」把手放在牆上，他想像自己正觸摸著她的臉。
「好，我答應你。」皓月抬頭望著星空，月亮溫和的光芒讓她心中溢滿溫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