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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文 / 笙晴

    他似乎開始想念台灣了,在那小小的空間,雖然沒有可以奢侈的物質生活,但空氣是那麼自由,更何況還有充滿酸甜苦辣的珍貴記億,以及令他時時刻刻惦在心上的女子……到了全日本最大而且是緒方集團投資的醫院,他仍是一派從容不迫,總覺得堂本悟的臉上多了一份釋然的笑,即使很淡,但他精得出來自己被設計了。

    既來之,則安之,就算想反悔離開,身後四位父親的手下也不會容許。

    病房的門一開,他就看到縮方離正浪蕩地逗著身邊的女人笑,在病房內,他的手依舊舍不得從美人的柳腰放開。

    緒方離受到美人的暗示,一回頭就看見緒方薩疲憊的臉,他勾起迷人的微笑,紳士地點頭。

    「美人,這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弟弟,緒方薩。」

    「原來是你那位投奔自由、勇氣可嘉的老弟呀!」美人忍不住多看擁有同樣身價,並同樣出色的緒方薩幾眼,性感的鳳眼很自然地放電。

    「阿離。」緒方薩是個絕緣體,絲毫沒受到影響。他這位風流凋儻的哥哥也太囂張了,探望父親的痛竟然還帶著女人。

    「要是再不回來,有人就要去報失蹤人口,希望全國人民協尋了。」緒方離冷淡她笑著,拍拍他的肩。

    緒方薩轉向病房裡頭,父親一臉嚴肅地生起,不知道盯著他許久了,而母親則含淚地望著他,卻不敢上前對他熱情歡迎,他們緒方家一向和「溫馨」二字搭不上邊。

    在父親病床邊還有幾位公司的高階主管,他們公式化地對他領首,一身制式的西裝領帶。

    這就是他的家風,父親管理家族,就像管理公司一樣嚴肅。

    他遲遲末歸的原因除了志不在掌管公司之外,就是想找到在家人身上找不到的溫情。

    「阿薩。」他的母親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思念已久的兒子,低聲嗚咽,不敢哭出聲音。

    「媽,抱歉,讓你操心了。」這個家唯一有點「家人」感覺的,大概就是母親了,只是……「美智子,過來。」緒方宏大沉聲命令,唇線壓成拋物線。

    美智子用指背擦去眼淚,實在不懂好不容易盼回來的兒子就在面前,她做人母親的為什麼得壓抑母愛?可是在嫁入緒方家時,她就明瞭緒方宏夫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不敢有怨言的回到老公身邊,對他的命令百依百順。

    「你這是幹什麼?為這離鄉背井、不梢一封信的混小子歡迎嗎?我還沒想到該怎麼責罰他!」緒方宏夫手握成拳,聲如洪鐘,當病人也當得威嚴。

    「宏夫……」

    「誰來求情都沒用!」他瞪了老婆一眼。

    美智子華下眼睫,微弱道:「是。」

    緒方薩冷眼看著母親卑微低下的模樣,想到他和緒方離也是在父親的權威下長大,他一向尊重父親的看法,但不會盲從:然而縮方離不同,從小就叛逆,用身體去挑戰他的權威,因此緒方離的身體留下許多鞭苔的痕跡。

    「爸,身體狀況如何?」緒方家的責罰有輕有重,這一次他是逃不了重罰,可是他一點也不後悔到台灣去。

    「你去台灣做什麼?」緒方宏大腦子裡全是這個兒子的「背叛」,放著公司不管,逃到那個小島幹什麼!它會比擁有頂尖企業的管理權還吸引人嗎?

    「教書。」他照實說。

    緒方離聞言,在他身後不可遏止她笑了起來。「老弟,你想開了。」縮方離椰偷地脫著他。

    縮方離一句話,點破他以前多麼壓抑,多麼不懂得活出自己。

    「緒方離,帶你的女人走,別把穢氣帶進來!」緒方宏大勃然大怒喝道,這時候不需要他來火上加油,說不定阿薩會離家出走,就是因為緒方離的挑撥。「爸,醫院本來就是穢氣的聚集場所,有什麼關係。」緒方離悠哉她笑著。

    「把他攆出去!」

    「喂,等一等。」縮方離出手阻止幾個板著臉的保鑣,「我可是人少爺,還有,別拿你們的髒手碰我的女人。」他將一隻輕放在美人肩上,想推她出門的手拍開,漆黑的眼睛陰厲地瞪那保鑣一眼。

    保鑣連忙仲回手,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離……」美人被這麼俊美無疇的男子保護,一陣虛榮得意浮上她的臉。

    「別對他客氣,叫他滾:」緒方宏夫氣憤怒喝。

    「爸,別生氣,氣多了真會向上帝報到去,別氣別氣,我這就帶著穢氣出去。」他放縱臉上的譏誚,一點也不隱藏,看了縮方薩無表情的臉,他忍不住對他說:「被吊在樹上的滋味不好受,有時候爸還會拿鞭子﹃教育』你,別看爸躺在病床上,事實上他仍然很強壯的!我一直深信爸爸的身體只是小毛病而已,我也天天向上帝祈求他能健健康康的,你看,他說話的力氣還中氣十足。」

    「緒方離!」緒方宏大氣得暴跳如雷。

    「好,我走,免得上帝說我做人太矛盾,又想要你健康,卻又老是惹你生氣,我走好了。」

    「緒方家怎麼會生出這樣的敗家子!」緒方宏大氣得臉色發自。

    「爸,你先躺下休息吧,想怎麼責罰我我沒有意見。」緒方薩淡然地說。

    「你能有意見嗎?」

    等到父親躺下,不再教訓,他才走出醫院,堂本悟也隨侍在後。

    「台灣的方向在那邊吧!」他面向南方,俊臉交織著疲憊和憂鬱。

    「二少爺,是不是急著回來,所以有事末交代的,我隨時等您的吩咐。」

    「最重要的事我已經托人去辦,她應該消氣了,也懂得我了。」

    牧諼是否如史映如猜測的——她在乎他?

    或者,她只會當作是笑話一般,覺得「身份低微」的他配不起她?

    第八章

    連著幾天,牧諼一放學就忙不迭的狂奔回家,不讓自己有絲毫猶豫的機會。

    今天放學,她邊收拾東西,臉色陰沉不悅。

    很多天沒見到他了,美術社裡或許有另一個溫柔的女學生陪他畫畫,所以她根本不受歡迎,不必去自討沒趣。

    只是緒方太淡薄無情,她連續多天沒去,連一句關心也沒有,他的心又回到史映如身上去了,有沒有她,對他而言是無.關痛癢的。

    她抱住頭,一臉痛楚。為什麼無法控制翻飛的思念,人家不在乎她呀!

    深吸一口氣,跑出教室,施令霓擔心的皺著眉,最近牧諼實在很難親近,她身邊的低氣壓讓人想說話都會自動吞下,說不出口。

    她忍不住搖頭歎氣,看來以為兩人是朋友,現在又不是了。

    牧諼跑到校門口,突然煞住腳步,掙扎半晌,回頭朝美術社的方向跑去。

    「我要去罵他。」她喘著,為想去見他的念頭自圓其說。

    跑到美術社,她靠在門邊喘息,美目搜尋緒力的身影,但是教室內空無一人。

    她走到他習慣坐的辦公桌,喃喃自語:「為什麼沒來?又跟史映如有約了嗎?」

    這是意料中的事啊!她怎麼還會難過?就算現在緒方坐在這裡,他也不見得會給她好臉色看。

    「牧諼,你怎麼在這裡?」施令霓來這裡拿明天社團要用的東西,不料卻遇上她。

    「我……畫畫。」她心虛地說。

    「我以為緒方老師走了以後,你就不再繼續畫了。」施令霓一臉落寞。

    牧譯挑出她的語病,不解的問:「什麼叫緒方走了以後?」

    「緒方老師回日本去了。」施令霓沒注意到她立時刷白的臉,自顧自的說:「萬萬沒想到美術社的命運會那麼波折乖舛,明天的社團活動只好由我們自己來了,至於指導老師,還不知道學校要怎麼安排,或者又要停社了。可是我真捨不得緒力老師,也沒想到公園那一面是最後一次。」

    「回日本?為什麼我不知道?」牧諼猛然一驚,胸口悶得快窒息。

    「校長沒告訴你嗎?」

    「沒有……」她回想這幾天,她不限任何人說話,連舅舅、舅媽她也不願交談,吃飯時間都是蕭媽送上房間給她,舅舅哪有機會跟她說什麼。

    「全校師生都知道了。」

    這麼說,她是最後知道的?

    「或許你和緒方老師關係惡劣,校長認為沒必要跟你說吧!損失最大的就是我了,我好喜歡他,也希望他能長久指導我們,現在全泡湯了。」施令霓一臉遺憾。

    難道真惡劣到他都懶得說?她的心一寒。

    「我不小心聽到校長和教務主任的談話,他說要不是一位姓史的學生告訴他,他也不知道緒方老師要走,可見走得有多匆促了。」

    姓史?胸口猛然一震,是史映如,他把要走的秘密只對史映如說,只想跟她道別,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感受,在台灣,只有史映如對他而言是特別的。

    「牧諼,你還好嗎?」施令霓忍不住問,在教室就覺得她臉色不好了,現在更是慘白,眼神也失去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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