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竹君

    「不，我不要走，求求你們不要殺他，不要——」她用盡全力拉住他被鞭笞得破爛的衣服，不願被帶走。可是也因為使盡全力的一拉，他右手臂上的衣袖應聲撕裂，一輪清晰的淡紅齒痕就在右手的手臂上。

    「蔣……蔣楓?你真的是蔣楓!」她整個人被震住。

    傻瓜，她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她為什麼沒有及早發現呢?為什麼會記錯齒痕的位置?

    是在右手，而不是左手。

    第十章

    行鳳被帶走時，臉上那絕望悔恨的神情，深深烙進鐵鷹的心中。

    等待十多年的感情，終於在這一刻期盼到。

    為了這終於期盼到的愛，他不能輕易就死，也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因此當程朔提著刀子朝他砍來時，他出聲說道：「大寨主，你想不想知道三個月前，是誰讓你差點踏進鬼門關?又是誰在每次出船打劫之後，私藏起一半的珠寶，意圖欺騙所有的弟兄?」

    最後關頭的喊話立刻引起肥虎的注意，以及所有水賊的騷動。「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還想在死前挑撥我跟大寨主嗎?」程朔臉色一怔的微變了，舉起刀就忙著想砍下。

    「等一下!」肥虎倏地喊道，肥胖的身軀快步的走過去，阻止程朔的刀砍下。「有些誤會似乎要等他說清楚了才能殺。」

    「大哥不會是相信他的話吧?」程朔皺著臉問，「任何人在這個時候都會胡說八道企圖為自己脫罪，大哥不會傻得被他騙了吧?」

    他的話又引起肥虎的一陣遲疑。

    「大寨主，讓三寨主說幾句話吧!」嘍囉中有幾個人為蔣楓說話。

    他們一開口，就有人接二連三的鼓噪起來，一一為鐵鷹求情，他們有不少人是鐵鷹的手下，有更多的人受到鐵鷹的賞賜跟恩惠。

    所以誰都不想鐵鷹被殺，認為這是程朔排除異己，想登上大寨主之位的詭計。

    因此，愈來愈多的人叫著為鐵鷹說話。

    「對，大寨主，聽聽三寨主怎麼說，也許他是被冤枉的。」

    「對，大寨主。三寨主是被陷害的。」

    「我們不相信三寨主會出賣我們。」

    「我們不相信三寨主會殺我們，讓三寨主說話。」

    「讓三寨主解釋。」

    「三寨主……」

    「三寨主……」

    所有的人一起鼓噪，齊聲叫喊，呼喝的聲音大大的震動整個洞窟，傳來震耳欲聾的迴響。

    一時間，肥虎跟程朔都被這股突然凝聚的人聲驚嚇到了。

    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鐵鷹就已經聚集了這麼多的人心，實在令人意想不到。

    「誤會總是理清楚得好。」肥虎伸手奪下程朔手中的刀，將他往後一推。「你累了，下去休息吧!其他的事交給我來就行了。」

    眾怒難犯，再說他也早就懷疑程朔的野心。

    「大哥!」

    「怎麼?你不相信我嗎?還是我這個大寨主沒有處決判徒的權利?」

    「當然不是。」程朔牽強的揚了揚嘴角，聳了聳肩，「你是大哥，當然由你做決定。」

    眼睛卻惡狠狠的瞪了蔣楓一眼，警告他別胡亂說話後，才轉身離去。

    程朔一走，廣場上就只剩下肥虎跟被綁著的蔣楓，還有那群擁戴鼓噪的水賊們。

    肥虎瞇著眼，看了眾人一眼後，盯住鐵鷹。「你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

    「殺我之前，我可以先跟你談個交易。」鐵鷹說。

    「什麼樣的交易?」

    「一個可以幫你除掉程朔的交易。我相信你也早已經懷疑數月前的事情，知道那個意外是何人所為，所以應該不甘心才是。」

    肥虎沉默的看了他許久之後，才示意手下把他自木樁上放下來，抬進陰涼的大洞窟內，然後命令所有的人退下。

    要想好好的問清楚；最好的辦法就是單獨的談一談。

    等所有的人都離開後，大洞窟裡就只剩下肥虎和鐵鷹兩個人了。

    「大寨主，你有話要問嗎?」鐵鷹站在洞窟中間，雖然全身滿佈鞭痕，但那傲然的姿態不減，不馴的眼神直直的望著肥虎。

    肥虎圓大的胖身體走到椅上坐下，「我當水賊當了二十幾年了；沒想到臨老才瞎了狗眼，把個敵人弄到窩裡來。」

    他應該要馬上殺子這小子，但一想到程朔的張狂，就不由自主的猶豫起來。

    「你是『故意』救我，還是無意中救了我?」

    「你知道程朔要∥殺你的事情?」

    肥虎點了點頭。「那小子謀劃很久了，我知道他一直想取代我的地位，獨吞一切。」

    蔣楓機靈的銳眸閃爍了下，看樣子肥虎並不是完全的無知，最起碼他懂得裝瘋實傻的保命。

    倘若他不是表現得只知好色貪財，不再爭權、有野心，恐怕這幾個月程朔也不會讓他平安度過。

    可見他不如自己想像的魯鈍。「不，我不是『故意』救你的，而是湊巧。那天在大湖之上，程朔以雷霆萬鈞之勢轟炸官船，我就是在當時的指揮船遭難落水，恰巧游到你般只的附近，看到程朔轉移炮口對準你，才臨時起意救人。」

    「那你是親眼看到他的意圖了?」

    蔣楓答道：「不錯。」

    肥虎苦澀的一笑，「水寨裡的情況你應該早就看清楚了，這偌大的水寨要不是因為你的出現，早已經是老二的掌中物，我也只怕早遭他的暗算，成為湖中流屍了。這也是為什麼我一帶你人寨，就亟欲提拔你、鞏固你勢力的原因。我要以你制他，留住我一條老命，若不是你事情敗露的話……」他搖搖頭，一聲長歎的背對著他。

    「我依然可以幫你。」蔣楓看出他的猶豫，站起來說道。

    肥虎搖了下頭，再搖了一搖，始終沒有回頭的揮了揮手。「你無法幫我，官盜不可能兩立，你能讓朝廷放了我嗎?」

    「當然可以。」蔣楓自信滿滿的走到肥虎面前，「看在你一向以兄弟之誼待我的份上，我可以網開一面放你逃走，也可以幫你拿到程朔獨吞的財寶。不過你得答應我，讓水寨接受朝廷的招安，讓所有的水賊成為官府的正規軍。」

    「這有什麼困難?反正這水賊裡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心向著你；若不是怕你真的出賣他們，害他們砍頭，只怕早有人跳出來為你反抗我們，擁你做大寨主了。」肥虎說出藏在心裡的疑慮，能趁此退隱，他樂得安穩。

    何況對方還允諾給他一筆財富哩!

    「好，那程朔的事情就交給我處理了，我會讓他再也無法傷害任何人。」蔣楓眼露凶光的承諾。

    FM046FM046FM046FM046FM046FM046FM046

    龍行鳳被關在一個小小的石洞裡，雙手被綁著貼站在一根木往前。

    她不知道被這樣綁著站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雙腳在發麻，全身酸痛得無法形容。

    她想坐下，但雙手被綁的高度只容許她站立，根本無法坐下或蹲下，好幾次，她腿軟的想要滑下，但馬上又會被綁著的雙手痛醒，因為只要一低下身子，勒進肉裡的繩子就會再加深一分，痛得她不得不站起來。

    向來就是金枝玉葉的被呵護著；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罪、吃過這樣的苦，現在的她只能以狼狽和可憐來形容，原本嬌麗的容顏因為懊悔和折磨，變得憔悴不堪。

    而更讓她感到難過的是，她竟然因為一時的愚蠢而出賣蔣楓，出賣了她的相公，害他失去了性命。

    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恨不得能一死以贖罪，追隨相公到九泉地下去。

    她真的好恨、好恨自己，恨自己的任性無知害了最愛的人，恨她為什麼沒及早記清楚那輪齒痕的位置，識破蔣楓的身份?

    如今一切都太遲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任性妄為造成的，她真的好後悔。

    心，好痛……好疼啊!

    像被人狠狠的擰住了般，轉了又轉，直到淌下血來，逼出了她的淚。

    這是她的報應嗎?報應她不懂得珍惜兩人相處的時光，不懂得珍惜他的愛。

    這是她應得的下場。

    悔恨的淚一點一滴的滑落，沿著她較好的臉線慢慢的掉落地面。

    「我說過，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這會兒不就落到我的手中了嗎?」石洞的門開了，程朔冷笑的走了進來，看著她漂亮的小臉蛋因為痛苦而變得蒼白，嘴邊的笑容就更加得意。

    鐵鷹以為他會這樣就算了嗎?

    他在最緊要的關頭死裡逃生，奪走他即將擁有的一切，以為這樣就可以擊倒他、贏過他了嗎?

    作夢!他手上還握有一張王牌，一張足以逼瘋鐵鷹的王牌。

    「你到底想怎樣?」行鳳抿緊唇將臉轉向一旁去，不願看到他那張骯髒邪惡的臉，因為是他殺死了蔣楓。

    而她，則是幫兇。

    「怎麼?綁了一天，也學乖了?我就說這天底下沒有馴不服的娘們，你也不例外。」色迷迷的一笑，將她撇向一邊的臉轉了過來，強迫她抬起來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