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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竹君

    「謝謝相公。」紫蘿巧笑倩兮的送他出去。

    ★★★

    紫蘿對庵堂裡的太夫人總有一份牽掛和關心,因此,翌日在向老夫人請安之後,就帶著春花和秋月一起前往庵堂,再度造訪深居簡出的慈藹老者。

    「請向太夫人稟報,說少夫人來向她老人家請安了。」見一名小尼姑守在庵外,秋月走向前說明來意。

    小尼姑有禮貌的一揖,道:「是,少夫人請進來。」

    這是一座木造的結實庵堂,裡面供奉的是觀世音菩薩。

    太夫人正跪在蒲團上,虔誠的誦讀經文。

    紫蘿盈盈下拜,上了三灶清香之後,安靜的跪在太夫人身後聽她誦經。

    許久之後,太夫人誦完了課,回過頭來一笑。「你來了。」

    紫蘿緩緩的張開眼睛,有禮的道:「是的,孫媳婦紫蘿來拜兒太夫人。」

    「世外之人,早忘了七情六慾,忘卻世俗的紅塵往事了。」她站起來走到紫蘿的面前,將她拉起。

    「第一次初見是緣分,第二次再見則是孽,你實在不應該再記得這個地方。」太夫人慈愛的語氣中卻有一份愁悵。「以後還是別來得好。」

    徒添愁怨啊!

    「為什麼呢?」太夫人話中的玄機教人不解。「身為您的孫媳婦,來向長輩請安是應該的。」

    不明白太夫人的態度為什麼與前次截然不同,難道這中間有什麼誤會,或不對的地方嗎!「除非太夫人討厭紫蘿,不喜歡我這個孫媳婦。」

    「怎麼會呢!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人比你更適合這個身份,也沒有誰比你更令我滿意的了,只是我既是出家之人,當以清靜為重,不喜歡被世俗打擾罷了。」

    如何能告訴她,她是自己的親孫女,是自己朝思暮想了十多年,誦經祈佛好不容易盼回來的親血脈啊!

    可是她的罪孽太深重了,以致親兒終身得不到快樂,鬱鬱寡歡而死;令兒媳婦一生守寡,以恨念支持生命活著;讓親生血脈寄人籬下悲苦了十七年,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當年的執念所造成的,現在她只能帶著滿身的罪孽一一向他們贖罪,在這庵堂裡不斷的懺悔而已,又怎麼敢奢望親情的溫暖,那是會遭天譴的。

    可是她的悔、她的罪紫蘿並不瞭解,只是一心想做個稱職的孫媳婦,所以她不畏太夫人的冷淡,依然謙恭的請求接納。

    「那就請讓紫蘿每天在向老夫人請安之後,到庵堂來聽您誦經講佛,讓紫蘿沐浴在您的慈善之下,也為已過世的母親積一點福報如何?」一想到過世的苦命母親,紫蘿美麗的水眸不覺黯然。

    同時,太夫人的眼角也濕潤了,但她很快的別過臉拭去淚水,並未讓紫蘿察覺。「你娘她……過世了很久嗎?」

    紫蘿微微低下頭,歉然的拿起絹帕輕拭眼淚,經快一年了,她是在病魔的折磨下過世的。」

    在她心裡最為掛念和不捨的就是母親。一生的癡情、一世的等待,毫無怨言,默默承受著孤寂與輩短流長,結果換得的是什麼?一份永無回應的絕情,以及一輩子不堪的名聲。

    說不怨是假,說不恨是虛,只是這分怨、這分恨,她無從報復起,因為她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害了她娘的人。

    那個無情無義的父親究竟在哪裡?

    「你……怨過命運嗎?」再一次輕歎出聲,太夫人濕紅的眼望向菩薩,然後垂首懺悔。

    「我……我不知道。」紫蘿坦誠的道。

    對這位僅見過兩次的太夫人,她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以及不知何來的孺慕之情,就像是已經認識很久的親人長者一般,自然而然的向她吐露自己的心事。

    「我只知道我娘在世時,一再教導我要認命,不要懷恨。她告訴我,我比她幸福,因為找有朝—日會見到我爹,而她……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回想起娘在病榻前告訴她的話,就不由得一陣鼻酸,因為至今她仍無法達成代娘見爹一面這樁心願。

    她的話讓太夫人雙肩聳動,瘖啞地道:「好了,時間不早,你應該回去了。」

    她始終沒有回頭再看紫蘿一眼。

    「那太夫人允許我再來嗎?」她再一次詢問。

    希望有機會再來看看老人家。

    「不用了,你走吧!」太夫人這一次幾乎是激動的催促。

    紫蘿十分難過,莫非自己在剛剛的談話中冒犯了老人家?

    「太夫人……」她焦急的想靠近。

    「走!」

    紫蘿被她的一聲大吼給嚇得退了回去。

    「對……對不起。」嗚咽一聲,紫蘿掩嘴哭出來,提起裙擺含淚奔出庵門。

    春花、秋月一頭霧水的看了太夫人一眼,然後快速的追去。

    三人一走,太夫人再也抑制不住的放聲大哭,俯跪在蒲團上,淚水像打開的水閘,一發不可收拾的狂洩而下。

    「太夫人。」小尼姑手足無措的想上前安慰。

    「你讓她好好的發洩一下,盡情的大哭一場吧!哭完了,心裡也就舒服多了。」

    意外的,紀福從殿後走出來,阻止了小尼姑。

    「義父……」

    紀福走過去,拍拍小尼姑的肩膀,喟歎一聲後負手走了出去。「別忘了我交代你的話,好好的照顧她。」

    說著消失在魔門外。

    而出了庵堂的紫蘿,才走不遠就碰上焦急尋來的紀軒。

    他一看到找了好一會兒的妻子就在眼前,放心的笑開俊顏,三步並作兩步的疾走向她。「原來你在這裡,我找了你好久。」

    突然發現她眼眶紅紅的,他倏地收住笑,眼神凝重的抬起她的臉龐。「你哭了,發生了什麼事?」

    紫蘿淺淺一笑,輕搖著頭拉下他的手,他如此的關心教她心裡一暖,什麼陰霾都消失不見。

    「沒什麼,再大的事兒一見到相公,我都馬上就忘了。」她破涕為笑的道。

    「這麼有效?」

    笑著點頭,她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直接感受他的愛意。

    她的柔』向來能克他的剛,只見他溫柔的一笑,將手環在她的腰上,兩人情意深濃的緩緩走向霓霞館。

    在兩人漸行漸遠的同時,紀軒若有聽思的凝望庵門一眼,恰巧與開門走出來的紀福對望。

    ★★★

    婆媳之間的仇恨得以化解,相公又極盡寵愛,此刻對紫蘿來說,真可謂如置身夢境般美好。

    而這情況在府裡上下也傳揚開來,大家都知道紫蘿真真正正是這個指揮使府的主母了,所以開始不斷的有侍妾和紀軒的屬下前來拜見這位新掌權的女主人。

    「真是過分,在這些送來的賀禮中,就獨獨少了柳雙雙眼王如雪,她們兩人真是不把少夫人放在眼裡。」近日來拜見跟送禮的名冊中仍不見那兩人,春花不平的罵道。

    「算了,我又不要大家這樣,其實平平淡淡的像以前那樣過日子不是挺好?」向來恬靜的紫蘿有點過不慣這種天天被人奉承的日子。

    「話不是這麼說。」秋月泡了杯人參茶進來,正巧聽見兩人的對話,也發出不平之聲。

    「少夫人是這個指揮使府的主母,是侯爺的元配,要是連府裡一兩個小小的侍妾都治不了,那不是讓所有太原的百姓笑話嗎?她們這麼做無非是挑釁你的權威,要讓你在眾人之前抬不起頭來。」

    謹兒的事情秋月猶記恨在心,好不容易少夫人苦盡甘來,非要好好的修理柳雙雙一番,誰教她仗勢欺人,如此跋扈。

    .「秋月說得沒錯,她們正是這樣。」春花也不忘柳雙雙慫恿老夫人責打她們之仇,想藉機報復。「尤其是那個三夫人,她壓根仗著侯爺的寵愛,沒把少夫人你放在眼裡,還記不記得昨日下午在花園裡遇上,她一聲招呼都沒打,轉頭就走,真是太沒有禮貌、太放肆了。」

    「可不是嗎?聽說她還把謹兒叫過去狠狠罵了一頓,這不是遷怒是什麼?」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希望紫蘿去找柳雙雙算賬。

    可是紫蘿是個不愛惹事的人,人家既沒找到自己頭上,她又怎麼可以輕易為了一點小事就去招惹人家呢?

    因此她只是淺淺的一哂,「算了,都是自家人,凡事別太在意了。」說完合上書,走回內室去。

    可是春花、秋月不打算這麼輕易的放過柳雙雙,再說紫蘿對她們如此好,怎麼可以令她遭受這樣的欺侮呢?

    所以兩人決定代紫蘿出頭,逼柳雙雙和王如雪來向紫蘿臣服。

    「我這就過去叫她們兩人過來。」春花說著,到外面喚了兩名丫環,一起往蝶羽樓走去。

    ★★★

    三人一路走到蝶羽樓,沿途招來不少好奇的眼光,因為三位夫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一直是下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誰能得到侯爺的寵愛更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以前得寵的是三夫人柳雙雙,她的態度當然跋扈起來,現在風水輪流轉,轉到了霓霞館那兒,少夫人當然得為以往出一口氣了。

    「傳少夫人的話,請三夫人立刻去拜見。」春花朝站在門外的丫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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