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於喬
少林眾弟子跟隨李世民,順利擊破王世充的軍隊,攻下洛陽,從此少林武功名揚天下,直至清朝不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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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下洛陽的第二天晚上,李世民親自召見了慧彥。
「你就是慧彥?」年方二十,劍眉炯目的青年臉帶微笑問道。
「小僧就是。」他恭敬答道,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我知道你。娘親曾經告訴過我你的事情,當然,還有那位公主。」
慧彥心頭一震,卻仍強作鎮定說道:「小僧不解。」
「你不是和公主兩情相悅嗎?為何後來獨自在少林戒守?」
「小僧乃是出家人,何來與女子兩情相悅之事?」
「我知道了,你是因為破了戒才被罰戒守的,是吧?」
「一人做事一人當,慧彥的確有不對之處,戒守理所當然,不曾有任何怨言。」
「那麼,我可是多好心了。」李世民故作感歎地搖了搖頭。
慧彥一楞,心知他可能知道山君下落,本能地想開口提問,但嘴張到一半便又想起當年方丈的訓誡,只能訥訥地閉上,不敢多問。他這副神情卻教李世民看得一清二楚。
「師父是想知還是不想?」他有些莞爾。
慧彥待要開口,但還是忍住,只能低著頭咬著下唇,不知道該不該問。
「那麼師父就當我自言自語好了。」他笑了笑。「昨日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士及,在聽說他哥哥被殺後,在北濟已經主動請降,近日將上洛陽封官。據說士及有一心儀女子,他甚是喜愛,打算一同攜來洛陽,並娶為正室。聽說那女子出身高貴,甚至有人暗傳她有皇家血統……」他看了一眼慧彥,才繼續說下去:「還有人說,那女子其實是前朝公主,因為其母不容於獨孤後而被私下趕出宮的……」
慧彥腦袋霎時一片空白!他站起身來似乎馬上便要衝出軍營,但才踏出一步又硬生生忍住,卻又不敢再回過頭來看向李世民。
那是山君!那是他的山君沒錯啊!他真的恨不得能立刻衝到她身旁,看看她好不好?看看她的身子恢復了沒?看看她……即使她要嫁為人婦了,他也想看看她,哪怕只是短短一眼也好啊!可是——
就在他內心掙扎不斷之際,李世民身後走出一人,低聲道:「慧彥,你可要想清楚,一旦你踏出了這軍營,你就不再是少林弟子了。」那人正是他的師父玄明。
「師父!」慧彥猛地轉過身來,所有內心痛苦掙扎盡表現於臉上。
玄明搖搖頭,歎道:「塵緣未了,出家修道或是回歸俗世,你自己定奪,我不會再勉強你。」
他自知這個弟子不是存心破戒,只是心裡實在放不下。既然放不下,又何苦強人所難?不如就讓他順著自己心性,做出最後的決定吧!
「師父……」慧彥在玄明面前慢慢拜倒,不知怎地,眼淚湧在眼眶附近,欲落未落。
他從小就在少林長大,不知自己爹娘是誰,二十幾年來早已將少林寺當作自己的家、師父師叔們當成自己長輩,從沒想過要離開少林。這時玄明突然這樣一問,言下之意自然是要他在少林與山君間作一選擇,他從未面對過如此重大的人生轉折,是以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然玄明此舉也是甘冒奇險,畢竟他是瞞著玄悲方丈前來李世民軍營,一切只因這兩人當年情深義重,讓他生起惻隱之心,加上見到慧彥戒守多年,一聽到她的名字依然衝動如昔,心下便知徒弟還是無法忘懷那個女子。
既然他與佛無緣,何苦強逼他留下?
「慧彥,你可要好好考慮啊!」沙啞蒼老的聲音裡,藏著一點點不欲透露的慈愛。
「師父,弟子不肖!」他用力跪了下去,終於做出決定。
他還是想見山君一面啊!
「很好,很好,那你也別叫我師父了。既然已非少林弟子,就不用再師徒相稱。施主,老僧先行告退了。」玄明長長的眉毛抖了抖,便如同來時一樣,靜悄悄地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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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東城官宅,宇文府上熱鬧非凡的鞭炮聲四處響起,其時天下剛定,百姓無不歡欣愉悅,在漫天飛舞的彩紙中,個個擠在宇文府附近圍觀,笑鬧聲不斷。只見新封美官的宇文士及身著喜氣洋洋的新郎服,胸前繫著大紅綵球,志得意滿地騎在馬上接受眾人的道賀。
在他身後,一頂華麗而不庸俗的大紅喜轎也由衣著光鮮的八名轎夫抬著緩緩前進,那偶爾翻起的雅致轎簾讓人情不自禁地猜想,這即將過門的宇文夫人想必是個大美人吧?不然為何宇文士及千里迢迢特地將她從北濟帶到洛陽完婚?加著自己新官上任,更是喜上加喜啊!
眾人的好奇心在新娘即將下轎時攀升到了高峰——只見那紅色轎簾被掀了開來,頭頂鳳霞紅蓋的新娘緩緩走出,由四名美貌婢女攙扶著跨進宇文府大門,蓮步輕移,一步一步朝早已佈置得喜氣洋洋的大堂走去。而身為新郎的宇文士及則早已滿臉愉悅地站在那兒等候拜堂了。
圍觀的人群中,只見一個和尚癡癡地望著那見不著面目、身穿大紅喜服的新娘。他面色有些憔悴,衣裳有些破舊,甚至還發出一股微微酸味,像是許久未換,然而他的眼神卻散發出一種莫名的光芒。
德高望重的主婚人眉眼帶笑,望著一對新人,喊了出來:
「一拜天地——」
山君……她真的,快樂了嗎?
「二拜高堂——」
他……好想再見她一面,想知道她在那紅頭蓋下,是不是容光煥發,帶著充滿幸福的微笑?
她的發,是否已經留長了?
她的夫,是否會幫她梳發盤髻,日日替她畫眉?
「夫妻相拜——」
新人轉身面對面,緩緩相拜。那紅色頭蓋被風輕輕吹起,露出新娘白皙下半臉部,圍觀的群眾輕輕喔了一聲,慧彥心裡一陣激動——
她在笑!她在笑她在笑她在笑……那麼,她應該是很幸福吧……
一抹不知是苦笑還是欣慰的笑容浮上唇際。
「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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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新郎正在酒宴上被眾人灌得酩酊大醉,新娘則靜坐於洞房中,紅色頭蓋遮住了面容,房中喜燭婉蜒燃燒,燭淚緩緩滴落。
「進來吧!我知道你在外頭看我很久了。」新娘突然輕聲對窗外說道。
窗外那人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擋不住內心想再見意中人一面的渴望,悄聲翻窗而入,靜靜站在新娘面前。
「你,好嗎?」他終於開口問道。
新娘輕呼一聲:「是你?!」她掀起了頭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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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第幾個深秋?他不知道,只知道蕭瑟的秋風又開始緩緩吹起,枯黃落葉漫天飛舞,而天下之大,他竟不知何去何從?
少林是不能再回去了,而山君則依然不知下落。
原來那新過門的宇文夫人並不是山君,而是當年蕭後身旁的婢女阿奴。她冒充山君奔出翔螭舟後,與眾高手侍衛過招時受了重傷,跌落在宇文三兄弟所乘坐之白虎舟上,被宇文化及發現。恰巧蕭後交予她的白玉龍形佩在那時掉落於地,宇文化及見到眼神馬上一亮,知道此物乃皇族之物,因此對她另眼相看,悄悄將她救起。
阿奴知山君這時還在皇后舟上養傷,生怕自己身份暴露後會拖累山君及蕭後,因此並未反駁宇文化及的猜測,便默認了自己是公主的事實。宇文化及大喜,又見阿奴姿色不差,於是興起了將其留在身旁的念頭,相信有朝一日這公主終會派上用場。
只是宇文化及勒殺了煬帝后,自知犯下弒君大罪,心驚膽戰,一心一意只想著如何保命,而壓根兒忘了阿奴。於是她趁亂逃出,本想尋探蕭後下落,卻被路上宇文化及的侍衛認出,結果給送到了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士及手上。
這宇文士及頗有遠見,也不如兩個哥哥那樣胡作非為,貪生怕死,他帶著阿奴先退回北濟觀看情勢。但看得李氏一族已有王風之勢,再加上李世民說動少林助其攻下洛陽,削平王世充後,知道天下大勢已定,便率領軍隊在北濟伏降,自願為李氏天下效力。
阿奴頗欽佩宇文士及膽識,日久生情,一顆芳心不知不覺已暗許,那宇文士及也不是愚人,幾次眼神相對,便已瞭解阿奴心意。也許他真的也喜歡阿奴,也許他看上她是因為誤以為她是前朝公主,但他開口提親之時,阿奴還是羞怯怯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