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莫憂
「小姐,你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在思索這些夢的巧合,好像都和兄妹有關!上回的那個夢,不是有個哭墓的瘋女嗎?她哭的就是她兄長的墓。這些夢和我有些什麼關連呢?」
「呸呸!」奶媽急忙啐了一口說:「小姐是大吉大利的千金之軀,人說夢是和現實顛倒,我看小姐是有喜事臨門了。」
「奶媽就愛取笑我!」上官翩翩輕歎了口氣,取過每日用來蒙面的面紗遮住了美艷絕倫的臉蛋。「我能有什麼喜事?」
「自從四少爺,不,該說是四小姐嫁入洛陽王府後,老爺和夫人就開始仔細留意你的婚姻大事,想替你找一個足堪匹配的好郎君!」
「奶媽,別說了!」上官翩翩紅艷了一張俏臉。
「小姐,這有什麼好害臊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必然之事啊!」奶媽拿起雲篦著迷上官翩翩梳理一頭黑緞般的烏絲,無端地歎了口氣。
「奶媽,怎麼了?」
「沒什麼!」奶媽衝著她憐惜地一笑。「我只是不明白,你生得這等國色天人為什麼堅持要你用面紗遮面!」
「娘也沒跟我說過!」上官翩翩本人也疑惑得很。
她的父親是天下第一世家的當家老爺上官宏毅。上官宏毅有五位夫人,五位夫人各有來歷,出身背景相差十分懸殊,各自有著充滿軼聞傳奇的過去,而五位夫人不多不少,都為上官宏毅生下了一名兒子或女兒,上官翩翩的娘親夏宛青就是上官宏毅的五夫人。
夏宛青的過往最為人費猜疑且津津樂道,因為她曾是一個削髮為尼的方外之人,後來因緣巧合,竟成了大英雄上官宏毅的夫人。
她在五位夫人之中向來最不活躍,老是深居簡出,而且從上官翩翩懂事以後,便一直讓她以面紗蒙面,不讓她的面貌輕易為人所窺。
上官翩翩曾耳聞過下人之間私下流傳的說法,說是因為她生得太過不凡,有著異樣魅力的美貌,恐會招來禍端,所以才要她以面紗遮面。
被說成禍水的感受當然是不太好,上官翩翩曾據此說法向她的親娘夏宛青問明真相,她的親娘除了把這種說法斥成無稽之談外,並沒有多做解釋。
「大概是怕小姐的美貌造成洛陽王公貴胄,世家子弟的瘋狂騷動吧?」奶媽打趣著。
「奶媽!你說到哪去了!」上官翩翩心念忽動地說:「我想去上香,奶媽,你說好不?」
「當然好,我去替你張羅上香的事宜。」奶媽倒是十分贊成。
望著奶媽的背影遠遠離去,上官翩翩才回過頭凝視著銅鏡裡自己的倒影,不知眼花還是什麼,鏡中的人影竟換成了剛才夢中的長髮男子。他有一雙憂鬱得令人心痛的眸子,他看起來是那麼真實,彷彿真的置身在她的眼前,惹得上官翩翩不由自主伸手去撫摸銅鏡,冰冷的觸覺將她帶回了現實,幻像消失無蹤!
她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正如剛才她由夢中驚醒時般的感受。
這算是一種思念嗎?如果是,上官翩翩搖了搖頭,莫名其妙地思念一個素未謀生的人,未免太過荒謬。
***
「她是誰?」一個外地來的書生望著上官翩翩窈窕玲瓏、嬌美萬分的身影,發出了著迷的歎息。
「公子敢情是外地來的?竟不曉得她的身份?」寺裡的廟公有意調侃。
「看她身著綾羅綢緞,穿金戴玉,侍從護衛如雲,莫不成是洛陽郡主!」
「她不是洛陽郡主,但也差不多了……」廟公撚鬚笑著說:「他是上官宏毅的么女上官翩翩!」
「上官翩翩……」書生登時失了魂魄,要不是廟公一把拉住他,他真會失態地去追尋上官翩翩的倩影。
「公子,你醒醒!」廟公歎口氣,莫可奈何地打他的面頰,「莫要唐突了上官姑娘。」
「是我失禮了。」書生這才醒悟過來,一臉赧紅。
「公子不必自責。」廟公倒是見怪不怪地朗朗笑開,「像公子這樣為上官姑娘失魂落魄的人大有人在!」
「她真是一個傾城傾國的佳人!」
廟公畢竟是上了年紀,清心寡慾多了。「是嗎?上官姑娘終年以面紗蒙臉,除了上官家的人外,沒有人能一睹芳容!」
「雖無幸一睹她的絕世容顏,」書生傻氣地笑著,「像她這樣一舉手一投足有著絕佳丰姿的姑娘絕對是空前絕後。」
「公子,你未免也太誇大其辭了吧!」廟公搖頭苦笑,「說不定她是容貌上有了缺陷才蒙面的!」
「你是不會懂的。」書生忿然地拂袖而去。
「你又懂什麼?」廟公對著他的背冷哼一聲,「枉讀聖賢書……」
在莊嚴壯麗的寶剎寺裡,上官翩翩從奶媽的手裡接過了線香,虔誠地,跪在神佛前默禱。
拜佛完畢後,上官翩翩在奶媽的陪伴下來到香油箱前添了香油錢。
就在她們回身要走時,一個披頭散髮,滿身血污的高大男子跌進了廟裡,持著滿是血跡的長劍逼近上官翩翩和奶媽。
奶媽嚇得放聲尖叫,險些活活嚇暈。而上官翩翩不愧是武林名門之女,遇險愈顯沉著,她先是一手將受驚的奶媽拉至身後,另一手則一掌送出,逼得眼前的不速之客不得不後退。
上官翩翩並不以一時退敵為滿足,接連掃出三腿,將不速之客逼得離己更遠。護送她來上香的護衛已應聲而來,將這個來意不明,殺氣騰騰的高大男子團團圍住。
上官翩翩這時才發現眼前的男子一身胡人打扮,一張臉被飛散的長髮和血污所掩,看不真切。他的樣子十分狼狽不安,像是遇劫或被人追殺似的。
「請問閣下尊姓大名?何方人氏?」
高大男子好像也發現她不是敵人,收了長劍負在身後,嘴唇嚅動著,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時,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淒然駭人的尖銳笛聲。
高大男子的臉色頓時嚴厲了起來,轉身想要竄出寺門時,被幾個天竺僧侶打扮的和尚擋住了去路。
那些僧侶可沒有半點出家人慈悲為懷的本色,個個面目兇惡,有如鷹隼,一見高大男子,就施展出致命的殺手,招招欲取他的性命!
「小姐……我們……快走……」奶媽因驚魂未定,說起話來結巴的很。
「我們不能丟下他不管。」不知怎麼的,上官翩翩的一顆心已偏向了高大的男子。
「誰是誰非,都不……關我們的事!」奶媽不知哪來的力氣,想強拉著上官翩翩離開凶險的寺裡。
其他的香客早已受驚得一哄而散了。
「奶媽,我決定幫他!」上官翩翩掙脫了奶媽的牽制,縱身躍入那圈僧侶之中,助高大男子一臂之力。
「快保護小姐……」奶媽又差點再次嚇暈。
上官家的護衛眼見小姐親身歷險,哪敢再耽擱,個個拚死拚活地上前痛擊那批天竺僧侶,勝敗之勢很快就展現出來,上官翩翩這一方明顯地佔了優勢。
那批天竺僧侶見大勢不妙,互使眼色,決定撤退,一轉眼間散了個乾淨。
「老天保佑!」奶媽只覺一顆心臟險些奪腔而出,九條命嚇死八條,快步奔至上官翩翩的身旁。「小姐,我們快走!」
「好的,奶媽!」上官翩翩點了點頭,就在眾人的簇擁保護下準備離寺。
「請等一下。」一直沒有出聲的陌生男子突然開了口,聲音低沉迷人。
「小姐,我們快走!」奶媽如果力氣夠大的話,她簡直就想強行拖上官翩翩離開。
奶媽有一種直覺,不能讓上官翩翩在此地久留,因為,她就是覺得高大男子對上官翩翩沒好處。她知道這種先入為主的印象毫無根據,雖然她不知道上官翩翩自己有沒有發覺,但男子看上官翩翩的那種眼神,就是教她不安。
「什麼事……」上官翩翩再度掙開奶媽的束縛,穿過護衛,走向陌生的高大男子。
不知怎麼的,她覺得他的聲音好像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聽過。他到底是什麼人?
男子好像受了重傷,以劍抵地才勉強撐住了身子,一手撫住滿是血污的胸口。
「我見過你嗎?」他脫口而出,一副沒有經過思索,萬分迷惑的模樣。
「沒有。」他唐突的詢問,使得她怔了許久才啟唇回應。
「真的?」他撐起了兩道濃黑的劍眉。
即使他滿面都是鮮血和灰塵,但仍掩不住他完美深刻的輪廓,只要好好梳洗一番,他會是一個十分好看的男人。
「真的。」上官翩翩雖和他素未謀面,對他一無所知,卻依舊對他從容不迫的優雅氣質,快人快語,直言無諱的爽朗留下了深刻印象。
「今日之事,容他日再報。」高大男子收劍,向上官翩翩做了個恭敬的揖。
上官翩翩見他就要離開,心裡油然而生一股說不出的失落感,但她卻無膽開口要他留下。就算有膽,也無理由。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男子在經過上官翩翩的時候,身軀突然倒向上官翩翩,腳下癱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