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安安
杜悠悠坐在病床旁,窮極無聊的打量著床上的男人。
他臉上駭人的斑斑血跡經過擦拭清洗已經不再那麼嚇人,她發現昏迷中的他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看呢!
顯少有男人像他這般有著翹而長宛如羽扇般的睫毛,這對睫毛下的眼瞳肯定如子夜般黑得深邃;豐厚均勻的紅唇微微地上揚,雲是迷人,他這模樣像極了舞台、雜誌上的名模,帥氣有型的,若她猜得沒錯,他一定迷煞了一群女人。
這麼好看的一個男人為何會三更半夜在深山裡呢?還受了傷?該不會是那輛肇事車輛的車主吧?
不過……他出現的地方和車禍地點有一段距離……應該不是吧……
杜悠悠正在研究時,護士進病房來喚她,替病床上的男人將被子蓋好後,她便轉身走出病房。
不——會兒,床上有了動靜。
刺眼的光線令人難以入眠,藍少祺想拉高身上的薄被,企圖阻絕陽光的侵擾,無奈雙手硬是使不上力,始終無法如願。
恍恍惚惚中,他睜開沉重的眼皮,靜靜地躺著,望著斑駁的天花板,努了回想過往的記憶,他感覺到靈魂像是飄蕩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好不容易又回到自己的軀體裡。
他愣愣地望著四周,一片白色的冰冷,空氣小瀰漫著濃濃藥水味,當下第一個疑惑是這裡是哪裡?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斷湧出的疑慮塞滿他的腦袋,不過這裡讓人感覺寧靜而祥和,讓他逐漸放鬆戒備和緊張。
但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他怎麼都想不起來……
驀地,開門聲將他遠揚的思緒拉了回來,緊跟著是女性爽朗的聲音——
「你醒了啊?太好了!我都快被你嚇死了呢!」
一雙露水瞳眸迎上他的視線。「你……」他疑惑的望著忽然出現在眼前的女孩。
未施脂粉的臉蛋,靈亮澄透的眼眸中閃爍著慧黠光芒,笑容燦爛如陽光,好耀眼的女孩,她是誰?
杜悠悠隨即像連珠炮似的說:「你昨天半夜倒在山路上,是我把你拖來醫院的!我叫杜悠悠,你叫什麼名字?你住哪裡?我去幫你通知你的家人來接你!」
好加在他終於醒了,不然她可真是會被他嚇死喔!肇事逃逸或是撞死人之類的罪名她可承擔不起呢!
「我……我的家人……」藍少祺腦筋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任何事。
她慎重的點著頭。「對!你的家人還有你的名字!」她從包包內拿出紙筆,準備寫下電話號碼好去替他聯絡家人。
「名字?」藍少祺不解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你快點告訴我,我趕緊聯絡他們,不然等會兒我要去跑攤,會沒人照顧你喔!」
「什麼……」
「你的名字啊?我還要替你去補填資料呢!」她狐疑的瞪著他。他該不會是撞傻了吧?怎麼一臉愣愣的!
名字……對啊!
他的名字……
名字……他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藍少祺驚駭地瞠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杜悠悠,滿臉惶恐。
杜悠悠發覺不對勁,半開玩笑的調侃,「喂!你該不會忘了自己的名字吧?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喔!」
他愣愣地看著她,緩緩道:「我是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
「什……」杜悠悠被他的話嚇到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什麼?!你說什麼?不知道?!」
藍少祺捂著唇,努力的回想好半晌,最後不得不放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
她放下手中的紙筆,不可置信的瞪著他。「不會吧……」
他肯定的點點頭。
杜悠悠見狀,臉色大變,紙筆一丟,拉開嗓門大喊,「醫生!你快來啊!」
片刻之後,藍少棋坐在診療室內接受醫生仔細的檢查。
只見醫生臉色凝重的垂頭歎道:「小姐,他這症狀可能是暫時失去記憶。」
「醫生,你的意思是……」
「他的身體並沒有明顯的外傷,只有額頭有受到撞擊的外傷,也就是說他可能是頭部遭受到撞擊,讓記憶受損,所以忘了以前的記憶。」
不會吧?杜悠悠慌張的質問,「那……可以復原嗎?」
「應該可以的,你讓他好好休息,他的記憶就會慢慢恢復。」
「醫生……你的意思是我得收留他直到他記憶恢復?」杜悠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撿回一個燙手山芋。
「難道你要他到街上當遊民嗎?」
「呃……當然不是……」她就說嘛!人不能太好心。
「那你去幫他辦出院手續吧!」
「他可以出院了?」杜悠悠再一次瞪大眼。
「嗯!他只有額頭上有傷,縫合後已經沒有大礙,回去好好調養、調養就行了。」醫生迅速俐落的將出院通知單開出,並又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哦!」杜悠悠噘著嘴,不甚情願的接過醫生手中的出院通知單,懊惱萬分的看著讓她欲哭無淚的男人。
為什麼?她不過是大發慈悲的救了這個半夜在山上嚇人的男人而已,為什麼還要淪落到必須照顧他的厄運呢?
她自己都欠人照顧、家徒四壁的,哪還有餘力照顧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男人……
老天喔!
垂下無力的雙肩,杜悠悠眼神含恨的瞪著臉部始終是那一號表情的藍少棋,半晌後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拉拉還一臉木然的男人,杜悠悠沒啥好氣的催促道:「喂!走了啦!去辦出院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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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少祺不可思議的望著玻璃窗破了好幾塊、十分簡陋的房子,連屋子裡的擺設都陽春得可以,簡單的傢俱,一張小桌子、一張椅子,牆邊有一張折疊式的躺椅,沒有電視機和收音機,天花板的電燈還是那種二十燭光的小燈泡,真的只能以家徒四壁來形容他對這間屋子的感覺。
「喂!別站著看啊!坐下來啊!」他的驚訝早在預料之中,所以杜悠悠並不覺得有必要多做解釋或尷尬之類的。
「坐哪?」他問……
她放下從醫院拿回來的—一些醫藥用品,努努嘴示意,「就那張椅子啊!」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你住這裡?」一個女孩子住這種地方實在太危險了點,簡陋又不安全就算了,還偏僻得教人覺得恐怖。
「對,沒錯,我的房間就這間用木板隔起來的地方。」她敲了敲木板牆。
他瞭解地點了點頭。
「這陣子就先委屈你睡那張躺椅,因為這裡沒有多餘的房間或是地方讓你睡。」
「無所謂。」他都已經麻煩人家成這個樣子了,哪還能多做過分的要求。
杜悠悠看了看手腕上的廉價電子錶。「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弄吃的給你吃,等一會兒我還要去工作,你就待在屋子裡,等我工作完回來再帶東西給你吃。」
過了半晌,屋後傳來一陣陣香味,藍少祺皺起眉頭,一股狐疑湧上心頭。這好心的救命恩人該不會用泡麵那種沒有營養的東西來填塞受傷才剛出院的他的肚子吧?
果真還應驗了他的猜測,杜悠悠真的捧了一碗剛泡好熱騰騰的廉價泡麵出現在他面前。
「來!快吃吧!」
泡麵!藍少祺嫌惡的蹙起濃眉。「沒別的東西可以吃嗎?」
她翻翻白眼。「不好意思喔!我這裡除了泡麵還是泡麵。」
「不會吧?」
「是真的,你若不吃,就得等到半夜十一點左右我才會回來,到時我會帶回一些菜尾。」
菜尾?他沒聽錯吧?帶菜尾回來給他吃?
「真的沒有別的了嗎?」他作夢也想不到要吃那種叫做菜尾的東西。
「沒有!外面是有很多賣吃的,不過很不好意思,我這個月可以用的錢都幫你繳醫藥費去了,這碗泡麵你就將就點吃吧!」她尷尬的扯扯唇瓣。被人看出經濟如此貧困她也不願意,但實在沒有辦法。
藍少祺愣了一下,又瞄了一次到處斑駁脫落的房子。腐朽破損的窗欞,稱為簡陋已經是太褒得起了,而這個麗妍的救命恩人會一個人居住在這裡,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心酸,看著地懊惱又氣虛的容顏,他忍不住產生一絲憐惜和側隱之心。
「對不起……我並不瞭解你的處境,給你添麻煩—了。」
他突如其來的歉意,反倒讓杜悠悠有點不知所措,連忙以訕笑化解自己貧困的窘境。
「哎呀!你別這麼說啦!是我不對,你是病人,我應該好好替你進補一下的……」
「不必了,我吃這碗泡麵就行了……你不是還有事要忙?快點去吧!不用管我了。」藍少祺拉開椅子一古腦兒的坐下,捧起幾乎快糊掉的泡麵,一副大快朵頤的模樣。
「那你待在這裡……我準備一下就去工作了……」
藍少祺瞟了進房間做準備的杜悠悠一眼,他幾乎是食不知味的放下手中的泡麵,並不是為自己茫然的未來感到擔憂,而是對杜悠悠眼底那抹受傷神色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