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芃羽
不過是個娃娃般的女孩,軟弱,沒個性,愛哭,他怎麼可能會喜歡這個丫頭?他八成是昏了頭才會吻她。
要是她誤會了什麼,跟滕霽告狀,那還得了?
「喂,我可沒『欺負』你,對吧?那天晚上的事純粹是我們雙方情緒上的發洩而已,沒有別的因素在裡頭,對不對?」他故意加重語氣。
她抬頭看著他,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也知道他的說法是給他們兩人彼此台階下,可是……可是為什麼她的心會微微刺痛呢?
「是……那件事……就別再提了,我已經快忘記了。」她費力地擠出笑容,順著他的意思回答。
她乾脆的答案反而讓他有點不是滋味,蹙著眉,帶點賭氣地道:「沒錯,就把它忘了,你見到滕霽時什麼都別提。」
「見到他?滕……滕霽要來?」她愕然地瞪大眼,心中重重一震。
「他已經到檀香山了,大概是聽到你出事,特地跑來接你。」他冷冷地道。剛才接獲滕霽的電話,他才知道他竟然來到了夏威夷,看樣子,他似乎很在意周脈脈……
「他……他來了?」她不知該鬆口氣還是緊張,滕霽居然親自來接她!
「對,剛才他從機場打電話過來,你把自己整理一下吧!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當心他不要你,把你休了。」他刻意嫌惡地看她一眼。
武絕倫又變回剛遇見時的惡毒了!她對這樣的他最無法招架,只能低垂下瞼睫,低聲應道:「是。」
見她對他的惡言老是逆來順受,他眉頭擰得更緊。
「你啊!不要老是一副懦懦弱弱的樣子行不行?別人說什麼你都『是』、『好的』、『我明白』……你就不會強硬一點嗎?我的女人個個獨立又有主見,成熟又嫵媚,她們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全憑自己的意識想法,那種女人才有魅力,不像你,你根本就是……」他忍不住辟哩啪啦地念了一大串,直到發現她眼眶微紅,才戛然而止。
「很抱歉……我就是軟弱無能……又太愛哭……不像『你的女人』……」她拚命把淚擠回去,不知為何總覺得他口中「我的女人」那四個字好刺耳。
他抿緊雙唇,胸口微窒。
嘖!每次看到她哭他就心情不好,他果然討厭這種哭哭啼啼的女人。
「算了,你懦不懦弱、愛不愛哭又不關我的事,反正是滕霽要娶你,說不定他就喜歡你這種樣子。」他臭著臉轉身,準備離去。
「請等……等一下……」她突然叫住他。
「幹嘛?」他不耐煩地轉頭瞪她。
「你的傷……好多了嗎?」她怯怯地問。她總會一再地想起他溫熱的血沾滿她整個手心的感覺,那種令人恐懼無助的濃濃血腥味彷彿揮之不去,不斷地揪扯著她的五臟六腑。
「只不過傷了皮肉而已,死不了!」他輕啐。
「是嗎?那就好……」看他能這樣囂張狂霸地走到她房間來,傷勢應該也沒什麼大礙了。
「原來你還挺關心我啊?」他倚在門邊,嘲諷地挑了挑眉。
「當然……你為了我而受傷,我……」她抬眼一對上他的目光,又急忙避開。
「對,我是為了你受傷,但你也別太介意,因為這份人情,我絕對會向滕霽要回來……」他冷笑,但話未說完,房門陡地被打開,接著,他聽見了全世界他最不想聽見的聲音。
「你要向我要什麼?」
他臉色一變,轉身瞪著滕霽,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滕霽微笑地看他一眼,施施然走進房間,也不管這裡是夏威夷度假島嶼,他還是那身千年不變的白色長袍,長髮束在頸後,活像是從時光隧道走出來的十九世紀中國男子,瀟灑飄逸,別具復古風情。
周脈脈一見到他,心臟差點停擺,心底那份對他的敬畏和陌生感立刻貫穿她的背脊,令她微微顫抖。
「脈脈,你一定嚇壞了吧?」滕霽走向她,口氣極為溫柔。
「滕……滕先生……」在他面前,她竟有點結巴。
「叫我滕霽就行了。」滕霽笑道。
「是……」她這恭順的話一出口,不禁瞥了一眼武絕倫,果然,他正以一種輕蔑取笑的眼神看著她。
「你的臉色真差,一定嚇壞了吧?有沒有好好休息?」滕霽說著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頰,自然得好像早已和她非常熟稔。
武絕倫看著他這個小動作,胸口驀地緊縮了一下,俊臉蒙上一層陰晦。
周脈脈則驚悸了一下,絕美的小臉閃過一絲排斥感,她看著滕霽,對上了他那雙犀冷的眼瞳,心一顫,很快地又低下頭。
「我沒事……」她低聲囁嚅,深怕被他發現她的想法。都快結婚了,她怎麼可以不習慣他的碰觸?他即將是她的丈夫啊!雖然……雖然他們只見過一次面……
滕霽的眼底有兩簇詭譎的火光在閃動,不過火光轉眼即逝。
「沒事就好,要是你因此有什麼閃失,我可無法向你母親交代。」他說著轉頭向武絕倫道:「絕倫,多虧了你,真謝謝你捨命保護我未來的妻子。」
未來的妻子……
武絕倫眉峰微沉,神色冷凝地道:「不客氣。」
「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滕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不,我心情特好,你既然來了,就自己保護周脈脈,我的責任已了,明天我就回上海。」武絕倫刻意說得好像丟開了什麼麻煩似的。
「急什麼?脈脈受了驚,我正希望她在這裡多玩幾天,緩和一下心情,你也留下來休養休養,一起度個假吧!」滕霽又道。
「要玩你們自己去玩,我才懶得陪你們度假。」他冷哼。
「我這次出門沒帶任何人手,在這裡的時間需要你們的護衛,你就留下來吧!」滕霽雖然神情仍很溫和,可是口氣非常強硬。
武絕倫當然聽得出這又是他的「命令」,眼中慍火一閃,怒氣直逼腦門。
這個臭小子,竟然要他充當他的保鏢,可惡……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通知黑亮和白野,晚上大家一起吃個飯,我請客,替大家壓壓驚。」滕霽笑道。
「我們晚上沒空。」他才懶得和滕霽一起吃飯。
「沒空也得空出來,你不覺得你有必要向我詳細報告一下前天發生的狀況嗎?」滕霽臉色變得嚴肅。
他瞪著他,心裡明白滕霽就是不讓他好過,頓時氣怒攻心,轉身要走,不料扯動了腰部,傷口猛地一陣刺痛,他腳步一阻,靠在門框喘息。
「啊!武先生,你怎麼了……」周脈脈驚呼一聲,衝向他,小臉上堆滿擔憂。
「我沒事。」武絕倫冷哼,強撐直身體。
「要不要叫醫生再來看看……」她急道。
「不用了!」
「可是你……」
「我說我沒事,你真囉唆耶!」不知道為什麼,她愈是關心他,他心頭的無明火就燒得愈旺。
「對不起……」她連忙道歉。
「又來了!又說對不起,我都快聽煩了!」他沒好氣地斥責。
「我很抱歉……啊!」她一說出口就發現自己又犯了他的忌諱,立刻摀住小嘴,用一雙準備挨他罵的無辜眼睛望著他。
「你實在是……」他受不了地翻了個大白眼,真是敗給她了。
滕霽冷冷地盯著他們,冷不防插上一句充滿嘲諷的話──
「不錯嘛!才短短幾天,你們相處得似乎很融洽。」
他們兩人臉色微變,這才驚覺方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竟忘了滕霽也在場!
氣氛突然變得有點尷尬,周脈脈侷促地看著滕霽,莫名地感到心虛,拚命想找些話來解釋,但她還未開口,武絕倫已率先否認。
「誰和她相處融洽了?你快把你的愛哭鬼帶走吧!我最受不了像她這種女人了。」
「是嗎?」滕霽看看他,又看看周脈脈,忽然伸手一攬,擁住她,道:「那我就放心了,否則看你和脈脈這麼談得來,我還真有點嫉妒呢!」
周脈脈被他的手緊擁著,又聽他這麼說,頓時全身僵直,大氣不敢喘一聲。
武絕倫可不笨,他冷眼瞪著滕霽這極具警告意味的動作,以及意有所指的影射,心裡那團早就蠢動的怒火便整個狂燒起來。
「哼!我武絕倫就算缺女人也不至於去搶別人的老婆,省省你的嫉妒吧!」他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跨出房間,回自己房間去了。
他一走,滕霽摟著周脈脈的手立刻放開,輕笑道:「他真是個沒禮貌的傢伙,對吧?」
「他……武先生只是比較率性……」她小心地措詞。
「他這樣損你,你還替他說話?」他故意挑她的語病。
「我……」她一呆,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火麒麟雖然個性火爆,但他同樣有著火一般的魅力,有時總會吸引著一些無知的飛蛾向他飛撲……」他側著臉低睨著她,嘴上像在開著玩笑,可是狹長精湛的眼瞳卻像永無白晝的黑夜一樣冰冷深沉。
她的心猛然一顫,背脊竄起了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