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方小亞
梁厚生嘿嘿笑了聲，「憑我是你老闆、憑我付薪水給你，而你卻在上班時間給我打瞌睡。」他嘴角咧出陰冷的笑。
他知道她很在乎錢，知道錢就是她的生命、她的最愛，但她可得搞清楚一點，他是生意人，不是做慈善事業的，她若要睡覺就滾回家去。哼!
梁厚生懶得理她，訓完話掉頭就走。
「你這個死變態、沒良心的小氣鬼，也不想想出版社快倒了，根本沒有人要投稿，這又不全是我的錯，幹嘛把氣出在我身上。」蘇蘇又叫又跳的，一副不怕梁厚生聽到的樣子。
小敏是很佩服她的勇氣，敢這麼大聲跟老闆嗆聲啦，但是……「蘇蘇，老闆已經走了耶!」就連背影都看不到了，她叫得再大聲，老闆大人也聽不到呀。
她白了小敏一眼，繼而頹下雙肩，沮喪地坐回位子上。
「我就是知道他走了，才敢罵他變態、小氣鬼的呀。要不然你以為我哪來的勇氣跟志氣啊!」敢當面罵老闆小氣、變態，拜託，她又不是想包袱款款，回家吃自己。這年頭不景氣，工作難找啊!
「可是我還是覺得我們老闆很小氣，你看，我們公司根本沒人投稿，沒什麼工作可以做，他花錢請我來做事是沒錯啦!但是又不是我不願意做事，是公司根本沒事情可以讓我做好不好。」梁厚生雖然定了，但蘇蘇一肚子怨氣，嘴巴喋喋不休地念個不停。
她發誓，如果老闆真的敢給她考績乙等，那她跟他的梁子就結大了。當然，她一介小平民，一無橫產，二沒靠山的，當然不可能跟個大集團少東槓上，但是明的不成，她總可以來暗的吧!
蘇蘇開始動腦子想，該怎麼樣才可以報復她那個變態的老闆。但卻見小敏杵在她面前，一副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怎麼了?」她指著小敏胸前抱著的一落紙。「這是什麼?」
「稿子。」
「什麼?!稿子!」蘇蘇大驚失色。「有人投稿到我們出版社。」
小敏點頭，「不曉得為什麼，最近投稿到出版社的稿子增多了，我想這跟老闆的作風改變有關吧。」
「梁厚生?」
「嗯。」
「拜託，他一個月進公司沒幾次，而且我也不覺得他喜歡這家出版社。」不，更正確的說，他會接這問出版社是逼不得已的。
梁厚生是梁生集團的少東。
老老闆梁敬白手起家，花了三十年時間才打拼出輝煌的梁生集團，但大老闆不喜歡硬邦邦的生意，只想從事文化事業，老老闆也不苛求大老闆一定要接管他的企業，因為老大不接，還有個老二。
梁厚生從高一起就跟著老老闆到公司學習，高中三年等於是看著老老闆開會、審公文度過最叛逆的那段青春歲月，對於老老闆的事業，他從小就露出濃厚的興趣，所以相對於大老闆的不爭氣，他顯得有志氣多了，因此老老闆也就不管大老闆想做什麼了。然而，沒想到一年前的一場車禍，奪走了大老闆青春正盛的生命，而這家出版社既是大老闆畢生所有心血，所以老闆也就不敢隨便處置掉。
梁厚生雖沒說他為什麼要留下大老闆的產業，但是蘇蘇私底下逕自推敲，她想，這出版社應該是老闆特地留下紀念大老闆的吧!還有，聽說大老闆有一個兒子，今年才讀國中一年級。或許老闆是想把出版社撐到大老闆的兒子成年，再交給那孩子也說不定。
總之，這些事都是她猜想的，這到底是不是梁厚生真正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倒是小敏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說稿子增多跟咱們那個『歹看面』的老闆有關?」
「你不知道嗎?上個禮拜老闆應電視台之邀，上一個談話性的電視節目。」
「那又怎樣?」蘇蘇把小敏手中那一大落的稿子接過來，抽出一疊，開始審起稿來。
「隔天，我們公司就不斷接到愛慕他的小女生的電話，想約老闆見面、吃個飯等等。」
「嘖。」蘇蘇禁不住地冷哼，頗不以為然。
「之後我們出版社的稿子就增多了，我想，那應該是衝著咱們老闆長得帥吧!很多作者想藉這個機會搭上他。」
「搭上他之後又怎樣?」
「之後就不用苦哈哈的當個小作者，直接升格當老闆娘啊!」小敏說得眉飛色舞。
蘇蘇看她這個樣子，覺得她才是那個想當老闆娘的人。
呵，算了，不管他們，她還是看她的稿子。
哇!這本稿子好、這本稿子棒、這本稿子……唔……好色、好對她的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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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了，我要用這本稿子。」看完稿子後，蘇蘇跟小敏討論著稿子驚世駭俗的內容。
蘇蘇決定要用，但小敏覺得不好。「這本太色了啦!老闆一定不會喜歡的。」
「色才好!要不然你以為現在E世代的人在談什麼愛情?他們講究的是快速，不浪費時間。」
「可是我們出版社走的是文學路線。」
「我又沒說不搞文學，只是希望文學中帶點喜感。」
「那明明不是只有喜感，那很色耶!」小敏一直強調色。蘇蘇覺得跟她說話好像是在對牛彈琴，很難溝通。
「總之這本稿子是我審的，我決定用了。」
「那要是老闆追究起來……」
「我負責。」蘇蘇拍拍胸脯，一副豪氣千雲的表情。但看在小敏眼中，她的豪氣卻像是壯士斷腕的義舉。
她知道蘇蘇很急，知道她不想看大老闆的心血就此毀了，所以當出版社狀況不好、同事紛紛辭職時，她才會義無反顧的留下來。蘇蘇圖的是什麼，她並不十分清楚，只知道她有一股衝勁、一股熱情，那是她怎麼也比不上的。
唉!真希望老闆不要老是看到蘇蘇偷懶、打瞌睡的一面。真希望他也看看蘇蘇為了公司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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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的稿子錄取了!」當蘇蘇通知作者稿子錄取時，作者表示她家就住在公司附近時，她便直接把人家約出來見面。
見面三分情嘛，要談稿費、以後的合作，見了面什麼都好說。只是蘇蘇怎麼也沒想到，會寫出意境那麼色的小說的，竟是個看起來很樸實的小女生。
哇勒!她該不會像小敏講的那樣，純粹是為了老闆的美色而來的吧!
「請問童小姐，你為什麼會投稿到我們出版社呢?」
「呃……」童心不好意思的訕笑一下，「你要聽實話嗎?」
「當然。」要不然她幹嘛問。真是奇怪的小女生。
「是這樣的……」童心搔搔頭，言行舉止問儘是明顯的不好意思。「我這本稿子連續被好多家出版社退，所以……」接下來，她應該知道了吧，不用她把話講那麼白的!童心乾笑著。
蘇蘇當然瞭解她沒講出來的是什麼。她只是沒料到事實竟是如此不堪，但可喜可賀的是，這小女生不是為了梁厚生的美色而來，而且看她的樣子，她應該是個單純而認真的女孩。如果她肯，公司願意好好的栽培她成為一代天後，專走情色路線，就不知道她願不願意了。
「童小姐。」
「是。」
見童心正襟危坐著，像個小學生一樣似的，蘇蘇要她放輕鬆點，「我又不會吃人。」
「是。」又是一記中規中矩的回答。
蘇蘇拿她沒轍了，不再跟她囉唆，直接切入問題核心。「你想接下來跟我們公司怎麼合作?」
「呃，這個……我不知道耶，因為我沒經驗。」
「哦。」瞭解。「那你想走什麼路線，可以告訴我們嗎?」
「我……」童心都還沒開口，便先臉紅了。她極不好意思的回答她這個問題，「我如果說實話，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變態。」
「變態?不會吧。」她才不會覺得別人變態，如果跟旁人講，她白天是個粉領上班族，晚上卻是個講淫聲浪語的0204女郎，別人才會覺得她變態吧!
事實上會走上0204女郎這條路也不是她願意的，當年她找不到工作，在街上遇到熟人，大家習慣性的一問：你現在在做什麼?
她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無業遊民，總是反問回去，「你覺得我像是在做什麼的?」
大家或許是覺得她的態度曖昧，或是認為她真的有那個天份，總之她問的人裡頭，十之八九都說她是0204女郎。
被這樣說習慣了，到後來好像她不做0204有點對不起老天爺賜予她的天賦，而且那時候她一直找不到工作，只好暫且做那種特種行業虛應日子，沒想到她無心插柳柳成蔭。
她說的話那麼冷、那麼沒營養，沒想到她竟然不用打廣告，業績也可以沖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