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蘇雅
擔心?她是一個不需要別人操心的人,一直都是。
在小王載地到墓園的途中,藍亭一直想著王媽的話。為什麼她必須要人擔心她?她一個人就可以做好的事,何需別人來幫呢?
在藍亭住進陽明山的家後,張翠娥處處擺出女主人的樣子,不當她是一回事,連傭人也不當她是藍家大小姐;但她可不是灰姑娘,很清楚藍家雖是張翠娥在當家,可藍力雄也不是好欺的,張翠娥只要做出幾個小把戲,藍力雄就會把那些勢利的下人們一一辭退,教人不敢小覷她。
可是她才不想每天都玩這種把戲,所以又裝出住在那完全不適應,於是如願的住回了舊屋,只要偶爾定期回去藍家興風作浪。
在封家,那可更精采了,把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主人扮得好極了,嚇得那些受到張翠娥賄賂的人差點就要辭職;只是,每當她回到舊屋時,那些下人們便又在封凱顗的耳邊嘀嘀咕咕的,教人懷疑她是否給了封凱顗綠帽子戴。
「小王,我很令人擔心嗎?」她突然問道。
「雖然你事事都做得很好,可是你可能沒發現到有很多人在一旁,就怕你忽然有了什麼閃失。」小王回答她。
「我很好的。」
「但是擔心的人並不是你呀!你根本就不清楚我們有多擔心。」
「其實我是不想讓你們擔心的。」藍亭低語。
「可惜你是在自作聰明。啊!到了。」說著說著,小工已把車開到墓園,他下了車替她拿籃子。
「到這就好,等我要回去時,我會Call你的。」她手上拿著行動電話。
「好,那我先走了。」
「對我來說,你就像個哥哥。」藍亭突然說道。
「那麼你也該偶爾讓哥哥分擔你的事吧?好妹妹。」小王真誠的說,然後便回到駕駛座準備離去。
藍亭向他揮揮手才提起籃子往目的地去了。
一到了墓園才發現有人比她早到,是她父親——藍力雄。
藍亭一見到他,神情不自覺地表現出不悅,可是很快的,她又把自己的感情埋藏在冰冷之後,她就像是沒見到他一樣,做自己該做的例行之事。
以往她都是在這坐上一天的,可惜今天遇上了不想見到的人,所以在祭拜完後,她直接打電話Call小王,預備明天再來一趟。
「你要漠視我到什麼時候?」在藍亭打完電話後,藍力雄突然說道,他實在無法接受藍亭恢復記憶後,他們的關係又回復到原點。
「我幹麼要『正視』你?父親!」照樣是藍亭赫赫有名的一百零一張面孔——冷冰冰。
「我是你的父親啊!」
「那麼作人家丈夫的也該『正視』自己的妻子吧?上樑不正下樑歪呀!」她又繼續道,「何況藍先生您好像也不只有藍亭這麼一個女兒吧?」
「你……還是不原諒我?」藍力雄頹喪的垂下了肩膀。
「有什麼好原諒的?而且我為什麼要原諒?除了張翠娥的身世外,她哪一樣不是和媽一樣的,同一年和你在一起,同一年生下一個女兒,同樣是藍先生你的藍夫人,也同樣的深深愛著你,請問我還需要再多說什麼嗎?」藍亭看了看表,小王不會這麼快來,不過她決定走下去等他。
「我會娶翠娥是你媽求我的。」他無力的坐在一旁的石椅上。
「我知道,而且媽媽一直不斷的告訴我,我會有個新媽媽,而且還要我待新媽媽如她一樣,可惜的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就是那個新媽媽害她早死的。」她嘴邊露出諷刺的笑,「當她快死去的時候,她竟然還要求我要原諒張翠娥。」
「翠娥做了什麼?」藍力雄訝異的喊道。
「你說呢?我是不會說出來的,因為這是我跟媽媽約好的,當時我原本是想告訴你,可是你不在,你在她們那,所以我不會再說,何況兇手已經發瘋了。」
藍亭說完便離開了墓園,藍力雄己忍不住的痛哭失聲。
「今天怎麼那麼快?」己到墓園的小王訝異的說道。
藍亭坐上車後對他說:「我遇到了不想見到的人。」她突然微微一笑,「他可能愛媽媽比愛張翠娥多喔!」
「那……你會原諒他嗎?」
「不會。」藍亭說得斬釘截鐵,「單是媽媽早死這件事就足夠讓我恨他一輩子,我不會原諒他的。」
小王一家對於上一代所發生的恩怨都非常的瞭解,只是他們不說出來而已。
「夫人是位非常優雅的女性。」他若有所思的說。
「可惜她的女兒沒有承襲她的優點。」
「可是她是個好女兒。」小王正色道。
「謝謝你。」
「我說的是實話。」
「那我是不是該給你加薪?」藍亭調侃道。
「不用了,你只要送我一個老婆就好,我媽一直在向我討呢!」小王故作為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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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舊屋,藍亭便跑上去看小嬰兒,她一邊逗弄著他們,一邊吟唱著小時候她母親為她唱的歌。
她一直回想著小時候和媽媽在一起的情形,當她還不曉得「爸爸」這個名詞時,還以為那個偶爾才出現的人是屬於「客人」那一類,後來才知道那個人是「爸爸」,想到這兒,她停止再唱下去。
「為什麼不再唱下去?」有個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因為我看見了討厭的東西。」藍亭毫不遲疑的說道。
「喔!原來如此啊!」他的語氣像是瞭解她的話似的,「喝個茶吧!嬋娟說這是你最最愛喝的茶。」藍亭沒接手,他又道:「是嬋娟泡的。」她這才勉強接過去。
「流星!」藍亭突然瞪大雙眼,這是她費了多大的工夫才得到的,她很難得泡上那麼一次耶!而且是只有一杯而已,哪像封凱顗手上的那「一壺」啊!
「你記起來了?」他有些興奮的道。
「我記起什麼?這是我到英國去向人家求來的紅茶,『極品中的極品』耶!」她真是捨不得,好難過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當藍亭第一次喝到這茶的時候,她品嚐到它的甘醇,可是最大的注意力不是在這茶上,而是它的故事,一個叫作「流星」的精靈的故事。
因為著迷於「流星」的她,和那城堡主人糾纏了許久,好不容易他美麗的妻子因為同情她,送了她一小罐茶葉,她一直寶貝到現在,而今……
藍亭嘟著嘴流下淚來,可是嘴巴還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
「你怎麼了?」封凱顗不捨的擁她入懷。
「傳說中,如果有人向流星祈願的話,會有『流星』來幫助。」這是那位美麗的安莎妮蘿告訴她的。
「所以你有了『流星』。」
「那我會達成我的願望嗎?」藍亭像個小孩般天真的問。
「你的願望是什麼?如果流星無法達成的話,我來替你達成。」封凱顗發誓道。
你會愛我嗎?藍亭苦澀的想。
「我們不是已經協議要離婚了?」藍亭語氣哀傷的說。
「我親愛的老婆,那天晚上我就已經把你求回去了。」於是封凱顗便解釋那天晚上所發生的誤會。
藍詩哭倒在他身上的原因是,她很傷心,因為覺得對不起藍亭,因為她的存心報復讓他們差點離婚;而對他的感覺,其實就像是妹妹對著哥哥一樣,沒什麼愛戀之心。
「你為什麼那麼急著解釋?」
「因為我愛你。」封凱顗說出心底的話。
藍亭轉頭看向他,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的掉下來。
「我……我……」也愛你呀!該死的,她就是說不出來。
「你怎麼了?」
「我……我……我要吃蒸蛋。」藍亭哭倒在他的懷裡,她不是要說這個啊!是要說「我愛你」呀!她為自己的懦弱而在他懷裡嚎啕大哭。
「你怎麼搞的?想吃個蒸蛋,也需要哭得這麼大聲?」封凱顗的嘴邊露出笑意,他明白她的心意,只是因為說不出口,所以才氣得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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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藍亭一直要告訴封凱顗「我愛你」這三個字;偏偏她就只會在那我啊我的,她都快被氣死了,虧她每天早上都在練習。
好不容易,藍亭紅著臉向季嬋娟說明緣由——事實上是季嬋娟逼問她的,季嬋娟馬上二話不說找了一個週末,迅速的把王媽一家子送到南部度假;再打電話到台南讓莫父催展毅華和莫依蓉回去探望;而自己則是找了間五星級的旅館帶著那一對雙胞胎前去住宿,所以現在舊屋就只剩下藍亭和封凱顗兩人了。
「加油喔!亭兒。」季嬋娟在臨走之前如此的對她說道。
藍亭現在就等著封凱顗下班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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