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楊荃
她收回胡思亂想的思緒,同一秒,章朗健即席獻唱的歌聲正告一段落。
「呼!唱得好累喔!」高大的身軀旋即一歪,居然就往身旁她的大腿枕下去。
石品湄嚇了一跳,本來是想挪腿抽身的,但是卻在看見他心滿意足的模樣時,又中途而廢。
好吧,反正大腿借他躺一下也無妨,下次記得要買個枕頭放在車上備用就是了……想著想著,她忍不住伸手探入那頭大腿上黑亮的髮絲,指尖輕輕地揉搓著。
嗯,章朗健的頭髮摸起來有些粗粗刺刺的,最近才剛修剪過,又豐又厚,也不像時下的明星或模特兒,或多或少染燙了三千青絲--呃,造型設計師是有動過這個主意啦,但是章朗健卻是說什麼都不肯讓步。
「拜託,老子像女人一樣跑來穿衣服賣色相就夠了,還染毛?新聞不都是報導說染頭髮後就很容易會掉頭髮,還會傷身體的嗎?」拒絕的態度是直接得可以。
不過回頭仔細想想,其實章朗健從出道以來,言行舉止都是直得可以吧?說也奇怪,這種直來直往到近乎草莽的作風,非但沒有讓他遭人排斥,反而讓他成為一成不變的業界中的驚歎號,專業人士眼中的新寶物,無冕天王筆下的風頭王。
換句話說,就只能說是天公疼憨人吧!想著,石品湄又有了想噱笑的心情。
「嘿,妳在笑耶……」章朗健的腦袋自動往內蹭過去,鼻尖和她平坦的小腹就只有一根小指頭的寬距。
他太沉迷在石品湄那股柔軟靜謐的笑意中,忍不住看著看著就想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更靠近--
「啪」!不輕不重的巴掌聲,引來前座的王伯忍不住聞聲向後視鏡一看--喝!石大小姐「行刑」的小手還鍋貼在章朗健向上的半邊臉頰上,而「被害者」非但一點都不覺得疼,還很無辜地對著她猛眨睫毛哩!哇哈哈哈……王伯壓下差點爆開的取笑聲,悶在肚子裡得內傷。哇哈哈哈……
「抱歉。」石品湄的小手卻又在抬起後再往下「巴」了一記。「可是你躺夠了沒有?起來。」這人怎麼還賴在她的大腿上不肯起來?偏偏車廂裡座椅空間就這麼一丁點大,他人又高又壯,個頭這麼大一個,教她怎麼閃也閃不過--石品湄深深後悔自己讓他暫搭便車的原先美意了。
「這種企圖明顯的肢體動作,如果以法律定義來說,足以構成一種性騷擾的第一大要件,依照刑法判定,性騷擾可以判刑--」
「好了好了,別再唸經了!」趕緊撐起身子,他求饒著。
她則是瞪著他「小生怕伯」的模樣,對這種誤打又誤撞個正著的局面只想搖頭歎息。
原來,這個看似天地無怕的男人,是如此畏懼著自己的「碎碎念」嗎?唉,她是該哭還是該笑比較好呢?
「小湄湄,妳今天回家後還有沒有事?」
「如果我在七點以前回得到家,預定花二十分鐘的時間煮晚餐,再花十分鐘收拾洗碗、花十五分鐘洗澡,接下來可能收看一個小時的電視新聞,再準備--」
「行了行了!」他趕緊阻止她報流水帳。「我明白妳的意思了。妳既然沒事的話……那,我們去約會怎麼樣?」
嗯?什麼時候從沒事跳到約會了?她意會不過來地眨眨睫毛,微微鼓頰,難得的憨氣小動作,對章朗健而言還是抗拒不了的引誘啊!
「哪、哪、哪,反正妳沒事我沒事,那就來約會嘛!哪、哪、哪、哪……」一邊說還一拉起她的手,搖咧搖咧晃啊晃的,像小孩在玩蕩鞦韆。
「不要這樣!」石品湄狀似苦惱地低吼,但是一看他以不變應萬變的皮皮笑容就沒轍了,而且也還聽見了前座王伯偷偷吃笑的聲音,臉頰淡淡地紅了一下。
約會嗎?男人與女人交往的第一步……不知怎麼的,和章朗健約會的想法,開始愈來愈吸引她。
「好啦好啦,別害羞咩,小湄湄湄湄湄……」呵呵,他撒嬌的「功力」是不是更高竿了?果然是有練習才有進步啊。「說好,小湄湄,說好說好說好好好好--」
「好。」看來她不答應,他真會煩死自己了。
「好--咦?」章朗健眼一瞠,瞳孔猛地放大。「妳剛剛說『好』了嗎?答應了嗎?不是我聽錯了吧?」
「……你可以當成我剛剛什麼話都沒說。」她都答應了還會被質疑成這樣?石品湄將螓首一別,有些賭氣了。
此刻的她,完全沒發現到自己就像個跟情人鬧翻的悶悶小女生,任何賭氣的話都說得出口。
「現在嗎?」
「有何不可?」
章朗健仰頭爆出一聲歡呼,石品湄還摸不著頭緒,就看見他手腳俐落地打開一邊車門,拉著她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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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臨下車前,她只來得及抓一隻小錢包帶走,一跨出車門就被拉著跑,本來想回頭跟王伯求救,哪知道後者一點插手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還用「快去快去」的手勢趕人。
有點離譜……她啞口無言看看四下,塞擠在一起的大大小小車子,人人都從車窗內探出頭來看著他們,讓她覺得無地自容,腳下微微一個顛跛……
原本興高采烈往前衝沖沖的章朗健立即停了下來。
「妳怎麼了?」他矮下身子。她十分不自在挪了一下腳。「糟糕,妳的腳又扭到了是嗎?來,讓我看看妳的腳……」
幸好他們人已經站在人行道上了。倚著身後的路燈,石品湄默默看著他幫著自己檢視腳踝的動作。
這個男人,為了關切她的身體,竟然不惜下跪之姿……
「我沒事,朗健。」低柔了淡漠成性的眉眼,石品湄看他檢查自己的腳的神態,是那麼認真又那麼心疼的……從小到大,有誰這麼關心過自己的身體呢?沒有,除了章朗健,除了他之外。
「妳剛剛叫我什麼?再說一次!」章朗健猛一抬頭,熱烈地要求著。他太感動了,不能克制聲調的上揚。「朗健耶!妳剛剛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對不對?朗健耶!妳一定是發現自己很喜歡很喜歡--愛上我了對不對?朗健耶!」
咚!一拳搥向那顆不知道在胡思亂想個什麼勁的腦袋,石品湄不知道自己一張臉是氣紅、惱紅,還是羞紅、丟臉丟紅的!「你夠了沒有,小強。」
「啊啊--」把手中的高跟鞋隨手一扔,章朗健撲來往她腰腹一抱。「叫我朗健!」他可不想真的一直都當她眼中的蟑螂啊!
「小強。」她堅持一貫。
「朗健!」他依然不死心。
「媽咪,那個大哥哥和阿姨在吵什麼啊?」
正欲再張口辯駁,石品湄卻又被這天外飛來的童音嚇到了。嚇!什麼時候前後左右跑來了這麼多人?打著領帶的上班族、穿著窄裙的女郎、成群結隊的中學學生……啊,是不是全台北市的人都跑過來了?
當然沒有那麼誇張啦,不過大概也差不多了!
「喂喂,走開啦,有什麼好看的?」章朗健哇啦哇啦地趕人。惡靈驅散,叱叱叱叱!
他性子不發作還好,一發作起來就滿爆的。有些人趕緊退後,有些人走開,不過更多的卻是愈來愈露骨的打量眼神。
「好眼熟,他該不會就是……」
「那個『THEMAN』的--」
糟糕……警鈴聲在兩人腦袋中大作,章朗健吞口口水,看見好幾個打扮得花稍的中學女生正步步逼近,轉身就一把抄起石品湄,掄抱著她的身子卻像只拈起一根羽毛。他火速地衝出人群,一連跑過了兩個街口才停了下來。
「呼……呼……呼呼呼呼……」
「你還好吧?」石品湄拍拍他的背,要他趕快放自己下來。
但是他反而收緊了胳膊,強勢地抬住了她的頸子,輕輕一捏,在她不由自主地張開嘴的時候,低下頭吻住她。
這個吻來得太突然,也和上回他公開的、遊戲般的親吻完全不同。
他不但是又重又強烈地吻著她,舌尖又纏又捲,好像想深深一口將她吞下去,卻又竭盡所能暴露出自己,歡迎著她也這麼做。
不僅如此,他還放下了她,但卻又用雙臂順勢將按抵在牆面上,高大的身子曲膝一腿切入她的雙腳之間,一手將她的雙腕握住,拉高到頭頂,才又再次霸氣地吻住她。
石品湄簡直要無法呼吸,她眼睛所看見的、耳朵所聽到的、肌肉皮膚所感覺的,全都沒有她所承受的這個吻的感官刺激來得更加絕妙強烈!
吻是兩張嘴巴相互溫柔的纏綿,聽說最早在羅馬,是母親對嬰孩的一種撫慰方式,後來的人才一步步將這項「人體接觸」再三定義為男女之間的情愛表達方式……唔,除了嘴巴可以吻外,還有手、額頭、臉頰、脖子、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