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楊荃

    石品湄瞪著石晶溪的照片，試著想像抽換成自己的。嚴肅的直線條臉孔及盤梳起來的包包頭，下意識摸摸臉孔……也許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去想像較好。

    「您大可放心。」深吸口氣，石品湄甩去多餘的稀奇古怪想法，從椅子上站起來，打算繞過辦公桌走到客座沙發邊。「晶溪或許愛玩是愛玩，但工作認真，公私分明。」終究是一家人，彼此總能掌握得住彼此的為人與個性。

    「說得也是。不過這位章先生也真是好大本事，晶溪愛玩是愛玩，但真正這樣放得開自己的肢體語言－－小心！」總裁將手中的報章雜誌一扔，身形一跨，及時扶住因鞋尖絆到地毯邊角而往前撲跌的石品湄。

    「痛……」只覺得整條腿都扭翻過來，被迅速安置在沙發上後，總裁半蹲半跪在前，脫下她的高跟鞋。

    「妳扭傷了。」薄薄一層深棕色絲襪下，是掩蓋不了多少迅速腫脹起來的肌肉。

    「很嚴重嗎？」石品湄試著想站起來，但是腳才一使勁便又疼得跌坐回原處。

    「我幫妳處理一下。」總裁打算把她受傷的腿抬高，就近搭上玻璃幾面，再弄點冷敷什麼的。

    「小湄湄！」此時，石破驚天的叫聲和破門而入的躁動聲同時響起。「那個報紙怎麼亂亂寫？我哪有和那個姓石的女人怎麼樣－－喝！哪裡來的色狼？！」

    章朗健一看見一副柔弱的、毫無反抗能力的石品湄被陌生男人大膽輕薄，馬上抓狂地撲過去英雄救美。

    高達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量，與擺攤耐操出來的健美體格確實管用，章朗健揪人就揮下拳頭，總裁冷不防挨了一下，馬上不甘示弱長腿曲膝猛回一記，不由分說，兩個男人就地滾在地毯上，開始拚個你死我活。

    什麼啊……這究竟是什麼情形啊？石品湄警覺到辦公室的門是半開的，裡頭所演出的無厘頭鬧劇隨時會被經過的員工發現，到時候情況豈不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快住手－－」她旋即又閉上嘴。如果她大喊大叫的聲音引來別人，還不是一樣曝光？偏偏她又動彈不得……情急之下，她彎腰撿起那只剛剛被脫下的高跟鞋就往那兩個男人丟過去。

    「咚！」高跟鞋丟過了頭，呈拋物線劃過半空中，落到地面上。

    章朗健又一記拳來，總裁回一記腳去……兩個男人誰也沒注意到週遭的動靜。

    那就要丟得更近更准一點！石品湄忍痛脫下另一隻鞋，這回丟的力道更重了些。

    「咚！」

    「痛！」倒霉鬼章朗健硬生生挨了這一記，總裁乘機將他反壓在地，這才看清楚這沒頭沒腦的攻擊者是誰。

    「是你？」這不就是最近紅到不行的男模特兒嗎？

    「你……你們沒事吧？」忍痛單腳跳跳跳，石品湄扶著椅子與桌几，一路辛辛苦苦的，總算靠近了兩個大男人，連自己也沒察覺到，一顆芳心只先關切到章朗健，身軀因「金雞獨立」而下穩地搖晃了下。

    「小心！」總裁作勢伸手要扶她。

    但是章朗健動作更快，看準方位後就攔腰一把抱起她，還不忘對另外一個男人撂下凶狠的警告眼色。

    「你誰啊你？不准隨便亂碰我的小湄湄！」十足的所有格口吻。

    石品湄對他超級惡霸的態度不滿又震驚，下意識捏拳對他小腹捅了一下。

    「噢！會痛耶！」這位方纔還身經百戰的勇士，居然逃不過她這招動作明顯的小攻擊？吃痛地眨眼扁嘴巴瞪人了。「妳欺負我，小湄湄。」

    嘩！總裁不寒而慄地看著章朗健以「小鳥依人」之姿，在石品湄身邊挨挨蹭蹭的，後者居然還一臉安之若素，忍耐著卻也已經習慣的神情－－啊啊，他從來就沒有看過石品湄對人翻衛生白眼球呢！

    「放我下來！」石品湄拒絕他的討好撒嬌。「我還以為你剛剛打人打得很開心呢，還會想到痛不痛的問題？」橫眉豎目的。也讓總裁親眼目睹她卸下那塊冷靜的金字招牌，扔到天邊去。「你怎麼隨便亂打－－噢！」太過激動的情緒讓她忘卻了扭傷的腳踝，腳板一踩到地面，沒有預警的熱辣痛感讓她疼岔了氣。

    章朗健急忙把她一把抄起，放回沙發上坐好。

    「妳的腳怎麼了？」然後還扭頭就發號施令：「喂喂喂，那個誰，趕快去弄條毛巾過來－－乖，小湄湄，我幫妳推一下腳喔！」回過頭來就變成哄的。

    這種待遇未免也差太多了吧？Stone總裁一路搖頭輕笑地離去－－若有所思的那種笑法。返回時將手中毛巾交給這位臨時醫生，看著他仔細輕巧又小心翼翼的按摩動作以及他那直率粗魯的安慰法－－

    「會痛就要說哦，不過小湄湄，妳這只算是小意思，只腫了一點點，這幾天別趴趴走，可以坐著就不要站著，可以躺著就給它倒下去。還有，不要再穿這麼高的高跟鞋啦！拜託，我每次看每次都覺得妳好像隨時要摔一跤下去……」

    這種又直率又囉嗦的粗魯安慰法，卻讓人覺得又溫暖又親暱……

    親暱……嚇？！石品湄猛地扭動掙扎，章朗健及時壓住她的大腿，男性的雙臂就這麼大剌剌抱住她，壓根兒沒想到其它什麼尷尬、曖昧的問題。

    「別亂動，按摩還沒做完說……」沉下半邊的身軀重量，章朗健騰出另外一掌，握住她的腳踝。

    這下子，兩人的身軀可是緊緊疊靠在一起了，男性結實的肌肉欺上女性柔滑的肢體，相異性如此巨大，卻又如此完美地搭配在一起……驚覺到這項事實的剎那，他們都當場僵楞了。

    嗯哼……如果一加一還不等於二，難道真的會等於三五七嗎？他們僵楞他們的，微挑起濃眉，Stone總裁倒是抬手搓著下巴，自顧自地看得很高興，還忍不住輕輕一笑。

    啊，還有別的人在場呢！「放開我！」石品湄拿出最強勁的意志力回神，恢復平板冷靜的命令口吻。

    「喔……」章朗健也好不容易恢復正常，可該糟的是他還一點都不想放開她－－咦？「你這只色狼怎麼還在這裡？」

    頭一扭眼一瞪，他立刻又想對這個「一見你就討厭」的修長男人發難，可他還沒來得及發動攻擊，身後的人偷襲速度更快，石品湄一記粉拳就招呼了過來。

    「會痛耶！」章朗健氣呼呼地問她：「妳幹嘛打我？這傢伙剛剛還硬是在『強』妳耶，我救了妳，妳居然還偷襲我喔？」

    「閉嘴！」噢，頭好痛。石品湄足足花了五秒鐘吸氣，再吐氣。「這位是Stone總裁石森淵先生。」

    「我管他是『死凍』的什麼－－總裁？！」章朗健慢了半拍才聽懂她的話。「他他他他－－」指尖打顫地比著對他微微一笑的男人，「他」不下去了。

    「幸會，章先生。」後者笑得沉穩內斂，眼中帶有一抹極其欣賞的光芒。「我是石森淵，Stone企業的負責人，同時也是石品湄的大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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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丟臉。

    好丟臉！

    超級丟臉啊啊啊啊－－

    「啊－－」化內心吶喊成真實，章朗健的聲量洪亮得橫掃全場，聞者全都雞皮疙瘩亂起，掉滿一地。

    「小強，你怎麼了？」一個摸不著腦袋的工作人員好心地上前詢問。

    因為沒有架子，作風又直得可以，章朗健可以說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就和眾人打成一片，幾乎人人都可以和他勾肩又搭背、稱兄又道弟。

    「我想撞牆壁啦！」章朗健苦瓜著一張帥臉，喃喃自語。「為什麼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

    嗚嗚嗚，老一輩的人說：就算是醜媳婦，也還是得見公婆－－但不是在那種超誤解、超尷尬、超得罪人的情況下吧？他曾想像過，他和小湄湄的「家長」晤面的時候，應該是穿著一身很有氣質的衣服，帶著三五大禮，牽著她的手出現在他們面前，用最真摯禮貌的口吻要求他們－－

    啊啊，現在什麼都毀了啦！

    「糟！小強變成『急凍人』了！」攝影師助理在他眼前誇張地手舞足蹈，但這些肢體語言卻半點都引不起一臉想得哀怨出神的章朗健的注意力。

    「那拍攝工作怎麼辦？待會兒就要開拍，不替他先弄好造型是不行的。」美容造型設計人員也急了。因為拍懾服裝目錄照，總是先將服裝穿上後再搭配著仿造型，但是章朗健卻到現在都不知道在呆些什麼，整個人縮在角落「面壁思過」，任何人怎麼說、怎麼喊都叫不動他。

    一直到－－

    「章先生，你已經浪費掉大家三十二分三十秒的時間。」石品湄冷冷地提醒他。

    她是終於不得不出面的。她本來是一點都不想理他，只要一想起昨日這個章朗健－－這隻小強，害得她怎般在石森淵面前丟盡顏面，淡漠成性的她也不禁微微動氣。在消氣之前，她是連看都不怎麼想看他一眼，遑論跟他說話－－這也是章朗健這兩天來沮喪的原因之一，他以為一切就都這樣砸鍋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