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楊荃
「來來來，三件五百－－」奇怪，怎麼這些女人衣服不看，都瞪著他看做什麼？章朗健沒多久就發現這種詭異現象。而且真的不是他多心，看著他的眼光都好……「凶」喔！「呃……那不然算四件五百好了？」手掌搓搓，笑得非常客氣。
冷眼旁觀至此，石品湄發現自己產生一股相當罕見的衝動－－想笑！而且不是那種嘴角微揚三十度的微笑，而是必須把上唇下唇確實分開，露出牙齒的大笑。
「大堂姊，原來妳逛到這裡來了，我還以為走散了呢！」石晶溪和羅爾曼也跟著出現了。
石品湄微側螓首，看著石晶溪手中的珍珠奶茶，和羅爾曼吃到一半的蔥油餅。
「妳站在這裡是在看些什麼？哇嗚－－」石晶溪也看見章朗健了，發出女狼似的嚎叫。
「哦哦哦！」不過羅爾曼的反應才叫「激烈」。手中的蔥油餅紙袋一拋，這個意大利男人就熱情十足地衝上前，撲過去了！
嗯？石品湄只覺腦袋的思考運轉當機三秒鐘，然後耳邊就爆響起章朗健的「驚聲尖叫」。
「哇咧－－你是誰啊？走開走開！放開我的手，你在說啥咪我都聽不懂啦！」
石品湄訝異地眨眨眼。「晶溪？」說真的，她也聽不懂。羅爾曼那麼亢奮激喊的那串外文內容究竟是？
「意大利文－－『找到了』。」石晶溪回她一抹怪怪的表情。「他一直在喊這一句『找到了，我找到了』。」
「找到了？」
找到了什麼？堂姊妹互望一眼，急忙也跟著上前打算弄清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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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玩歸愛玩，風流倜儻的羅爾曼仍是個相當敬業的人，否則哪有資格能坐穩國際級的服裝設計界交椅。
工作時不忘玩樂，玩樂時不忘工作！沒錯，提議要逛夜市，羅爾曼就是想一邊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順便找出有關設計的靈感、或服裝的素材、或能完美傳達出服裝意境的模特兒－－這些都是服裝走秀成功的主要關鍵。
所以說－－
「喔，這個老外『看上』了我，要叫我去秀他設計的衣服給別人看？」章朗健的口氣很不以為然，事實上他的想法也是。說他不知變通、說他落伍、說他古板都好，他就是覺得男人穿衣服夠舒服暖和，洗得乾乾淨淨就可以了，哪需要像女人一樣玩出那麼多種花樣。
「嗯哼，你要這麼以為也可以。」石晶溪露出嬌媚一笑。「不過呢，我告訴妳，這可是一件名利雙收的差事哦。一般而言，一名模特兒如果開始走紅，六位數起跳的case酬勞是絕對跑不掉的。」
「是喔－－」哼哈一聲，章朗健敷衍著石晶溪不具說服力的言詞，大剌剌坐在塑料小椅子上，對著塑料布上成堆的衣飾撥撥弄弄，想整理得整齊條理些。
「章先生意不如何？」石晶溪覺得情況不太妙。這個男人並未被她所形容的高薪吸引，那麼她該換什麼方式來說服他呢？
「反正我是一人吃全家飽，錢嘛，我目前賺得還可以，夠用就好。」章朗健說著，濃眉卻又突然一皺，下意識往石品湄望了一眼。
不過像她這樣，做到一家龐大企業的公關經理，一個月是賺多少？他又需要一個月賺多少才能養得起她呢？
怪異……章朗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會想到這種問題。
欸，你想騙誰呀，小強？有個聲音打心底在嘲笑他。其實第一次見面時，你就對人家小姐印象深刻了不是嗎？第二次見面時，你還孬到不知道該如何跟人家小姐打交道，只敢回家後把名片燙金還護貝起來咧！現在，第三次見面，你又要怎麼解釋你那顆跳得亂七八糟的多情男兒心啊？
欸欸！他趕緊再把視線別回來，好像這樣就可以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或許是很無意識，但是同樣身為雄性動物的羅爾曼，卻將章朗健對石品湄凝望的這一眼瞧得非常清楚，唇邊勾出恍然大悟的一絲微笑。
這回，他不再倚靠石晶溪當翻譯，反而是示意石品湄過來，附在她耳邊就是嘰哩咕嚕了好一陣英文。
「是，嗯？嗯，嗯……嗯？」石品湄露出難得一見的錯愕。那表情，別說是鴨子聽雷的章朗健是看得莫名其妙，就連石晶溪也因為不解而猛眨著雙睫。
「－－羅爾曼先生，您確定只要說出這些話，章先生就會答應？」末了，石品湄不放心地再用英文確認一遍。
「相信我！」羅爾曼也不知道有意或無意，頭一低，作勢將唇傾貼，一副彷彿在跟石品湄親暱地咬耳朵說悄悄話的模樣。
厚！章朗健馬上頻頻深呼吸了好幾回合－－噁心，說話就說話，男女授受不親，靠那麼近做什麼？他的思想突然很無厘頭地八股起來。還有，說什麼英文嘛！分明是欺負他聽不懂？哼哼哈嘻，沒關係，阿斗仔會講英文是吧？他會說「果以」，怎麼樣？
章朗健把兩條健壯的手臂相互交疊，搭在胸前，用睨的。
「嗯，章先生。」石品湄按照羅爾曼方纔的面授機宜，開始展開遊說章朗健晉身模特兒界的偉大工程。「如果你答應做Stone企業旗下服裝代言的模特兒，我將擔任你的經紀人一年。」真的這樣說這兩句話就好了嗎？她頗懷疑。
可她萬萬沒想到－－「真的？！」章朗健的眼神猛地一亮，急巴巴凝視她。
嗯？他為什麼要用這種很……乾渴的眼神看人？是平常水喝得不夠多嗎？石品湄想不透，不過倒是隨著他的眼光，舌尖不覺以小小的動作滑過下唇－－現在更奇怪了，明明就不是自己水喝得不夠，那為什麼口乾的人又會變成自己？
不解風情的大堂姊在這端百思不解，旁觀的千嬌百媚小堂妹倒是看出了點端倪，朝意大利男人使個「真的嗎」的眼神，便上場助陣。
「章先生，我當然知道你現在錢賺夠用，一人吃全家飽，但是錢是永遠不會嫌多的。你現在可以一人吃全家飽，但是將來呢？你總得存點本錢好討老婆、養小孩吧？你想想看－－」石晶溪故意搭上石品湄的一邊肩膀，紅唇努努。「如果一個男人賺的錢比自己老婆還要少的話，像樣嗎？妳說對不對哦，大堂姊？」突襲發問。
「對。」石品湄也反射性回答。
該死……這女人說的還真對咧！章朗健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想法確實有欠周全。依然是交臂環胸，章朗健看著阿斗仔和千嬌百媚女，顯然他們都看出他對冷面女有那麼一點意思……哼，偏偏就是這女人本人什麼都沒有「看」出來，厚！很氣人耶！
「……你要知道，有些人在某些方面會很精明，但在某些方面就會遲鈍了點。上帝是公平的！」石晶溪憐憫地看著他的掙扎，完全明白他的領悟與傷腦筋。「相信我，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的話，這可會是一場長期抗戰。」
至少如果這人真的有心想追大堂姊的話，夠聰明的，就不會放棄這種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大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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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品湄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惱思考當中。
當初，她可是本著助人一臂的想法才會幫羅爾曼先生說服章朗健，但為什麼事情演變至此，她竟……
「騎虎難下。」她終於找出一句完美的形容詞。
為什麼她當時沒有多花個三秒鐘來做更周詳的思考，就冒失地一口答應這件小任務，然後小任務竟似滾雪球般愈滾愈大，還滾出她想像的範圍之外？
擔任模特兒的經紀人？她？
「嗯……我倒看不出有何不可？妳就去試試看吧。」居然連Stone總裁也頷首同意。
「可是……」於公，她不贊成。「那我原本的工作又該怎麼辦？如果我的工作停擺，可能將會對企業造成重大損失。」而且她素來都相當自豪於將工作做得零缺點的完美。
於私……如果她的感覺沒出錯，那個章朗健可不是什麼很好搞定的對象，那雙黑眼睛深幽幽的，卻又亮出頗覺刺眼的光彩，奇異地讓她在他面前有種無所遁形的赤裸裸感覺。
Stone總裁一揮手。「放心吧，妳的工作我會另派人選暫時接手。既然那位章先生指定要妳擔任他的經紀人，站在公司的立場，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換個角度來想，妳就把它當成是一種……出差，也是妳增加身為公關部經理不一樣歷練的良好時機。」
「但是我從來沒做過模特兒的經紀人。」
「學啊，妳一開始也不是就當上公關部經理的吧？」即使是巨人，也是從小長大的。
「這不合理！」
「在軍隊裡，合理的命令是訓練，不合理的訓練是磨練。」Stone總裁還真不愧是龍頭老大，三言兩語就把石品湄給駁回。「這就是我給妳的磨練。」「啪」地一聲，轉在手指間旋弄的筆被丟到桌面上，響亮刺耳的聲響如同古時的驚堂木一拍，此事就此「拍板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