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舒昀
「看來我也快出名了。」席岱庭聽完報導,久久不能言語,她呆坐了約十五分鐘後才歎道。
「又是吳德、吳行搞的鬼!」唐傑下定論。
「現在連『卑鄙』、『下流』都無法形容他們的行為,」席岱庭氣憤地關掉收音機,動作有如在洩恨般。「從我還沒踏進謝家之前,他們就派人跟蹤我、暗算我,後來又試著在外公的早餐裡下毒,順便栽贓於我。現在他們竟然綁走張律師,害『下落不明』的我升格為嫌疑犯,簡直一點人格也沒有。」看她的樣子,似乎很想將吳德、吳行大卸八塊。
吳德他們的計謀可真是面面俱到,先是把他們困在荒郊野外中,又派江誠守在鄰近的公路上,以免他們逃出樹林。為了預防這些計劃全部失敗,他們還在同一時間綁架張律師。張律師如果不能在今晚七點前親自宣佈謝進仁的遺囑,全部的財產則歸吳德、吳行兩人平分。
「我們不回外公家了,先到張律師的住所。」席岱庭氣消過後,鎮定地一想,決定道。
「你確定?警方說不定會為難你一番。」
「警方那邊我遲早得應付,我們必須去一趟他家中,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我們必須在七點之前找到張律師。」她的心意堅決不可動搖。
她無法想像吳德、吳行得到財產後會如何。他們會再孝順外公嗎?大概不可能。他們只會把所有的錢揮霍個精光。而外公呢?失去財產的主控權,繼承人又不孝順,誰來照顧他?他能接受這些殘酷的事實嗎?
不、不……席岱庭對自己說道,她不會讓這些事發生在外公身上。
張律師的家是棟位於山坡上的花園別墅,四周原本應該是清靜幽美的,現在卻被一堆警察、記者擠得水洩不通。
用不著通報、自我介紹,在唐傑和席岱庭一下車後就被所有人包圍。
「席小姐,請問你知不知道張律師目前的下落?」
「請問你昨晚人在哪裡?」
記者的問題源源不斷。
「借過。」一位佩槍的便衣警察拉走眾家記者。
轉眼之間,他們又被一群便衣警察包圍住。
「這邊請。」一名稍微矮胖的便衣刑警帶他們到張宅的大廳內。
矮胖的警察打發走原來駐留在大廳的屬下,關上大門,隔絕記者好奇的眼神。
「我姓陸,這是我的搭檔徐警官,」矮胖的警官介紹著,「我們負責偵查張律師這宗案件。」
「幸會。」
雙方互握著手,但並沒有「友好」的意思。
「我們剛才在車上聽到電台報導張律師失蹤的事,知道你們現在一定急於找我們,所以就直接過來了。我們也想把誤會解釋清楚。」等四個人都坐定在沙發上後,唐傑首先發言。
他在觀察對面兩名便衣警官時,不經意地發現了一件事……「誤會?『我還以為你們『早』就知道張律師被綁架!看來我們的確有一些誤會。」
徐警官說,口氣流里流氣的。
陸警官向他擠眉弄眼著,似乎叫他控制一下風度。
「我們昨晚一直試著要聯絡你們,但卻沒有人知道你們的行蹤。謝先生的管家說你們去嘉義的度假山莊,山莊的管家卻說你們整晚都沒到。你們可以解釋這一點嗎?」陸警官口氣是客客氣氣的,但唐傑和席岱庭可以感覺得到他的敵意。
「我們的確是往嘉義的度假山莊出發,可是一路上卻發生許多意外事故……」唐傑簡單明瞭地說出從昨天到今天中午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在旁的席岱庭偶爾也會做些補充。
聽完他們的話後,徐警官顯然不相信那段「天方夜譚」。
「有人可以為你們作證嗎?」
「司機阿全、江誠和他的手下、山莊的管家都可以證明。」
「問題是,我們沒有辦法聯絡上江誠那幫人。再來,司機阿全什麼也不能證明,他說他載你們出謝家不久,你們就要求換乘計程車,說他的服務不好。」
「狗屁,什麼理由?服務不好?賓士專車會比計程車來得差?」徐警官粗俗的言詞完全不像是受過教育的人,反而較像混角頭的小癟三。
「他在說謊,沒有人能證明他的話,不是嗎?」席岱庭生氣的反辯,這些圾位警察光會聽信片面之詞,隨隨便便就定下他們的罪。
「有。謝府的管家說阿全在十五分鐘後便回到謝府。十五分鐘根本不足以載你們到嘉義的山區。」
「又有誰能證明管家的話,」席岱庭終於體會到不被相信的痛苦,「說不定他們全部都被收買了。」
「你們說你們在中午抵達山莊,但我們打電話去詢問時,那裡的管家卻說你們一直沒出現。」
怎麼可能?管家還請他們留下來吃午餐。
「說不定只是我們還沒到。我們到達山莊時的中午十二點半。」
「電話是下午兩點打的。」陸警官說得斬釘截鐵,徐警官則在一旁冷哼。
「看來我們大家其中一定有人說謊,而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席岱庭不客氣地點著她的手指,「你們兩個。」
「你是什麼意思?」徐警官激動地站起來,「你有什麼證據?」
那麼激動?心虛了嗎?席岱庭挑眉笑了笑。
第九章
「我沒有什麼證據,可是你除了一些人的說詞外,也同樣沒有什麼證據。說不定剛才那些鬼話都是你們胡扯的。」
「警察是不說謊的。」
「警察是不騙人的。」
兩位警官並眉站著,說得好像是童子軍在宣誓一般。
「說著說著,你們剛才又說謊、騙人了。」她搖頭歎氣。
「哪有?」陸、徐兩人面面相觀,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什麼。
「警察也是人,凡是人就會說謊,別故作清高的來欺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行嗎?」
「你——」徐警官粗話已經衝到嘴邊,準備開罵。
「沒關係,」陸警官打斷他,「我們還有另外一位證人。」
一會兒之後,他領著張太太和張律師的小兒子出來。
陸警官問著小男孩:「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
「我叫張仁宗,今年八歲。」小男孩在眾多陌生人面前顯得有些畏怯。
「弟弟,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們,你怎麼看到爸爸被帶走的?」警察問。
「我剛從房間出來,看到有人把爸爸抓住,後來他們就從窗戶走掉了。」
「有幾個人抓住你爸爸?是男的還是女的?」
「兩個。一個男的、一個女的。」
兩名警官同時瞪向席岱庭和唐傑,眼神都在說:這下你們還賴得掉嗎?
「怎麼樣?張小弟弟不會說謊吧?」徐警官問。
席岱庭突然笑了出來,因為他剛才把「張小弟弟」說成「髒小弟弟」。
「笑什麼?」徐警官的眼神像會殺人一樣。
「沒事,沒什麼。」席岱庭止住笑,「這個證詞不足以採信。」她拉回主題。
「為什麼?」徐警官吼著,以為大聲可以嚇倒她。
席岱庭做出一個「你笨得無可救藥」的表情,「天底下有那麼多『一男一女』,張小弟弟可以說是什麼也沒看到。你和張太太站在一起也算是一男一女,難不成你們也是嫌犯之一?」
見席岱庭伶牙俐齒地損著陸、徐兩人,唐傑一反常態地在旁靜靜聆聽,心中似乎在盤算些事情,始終未曾表示任何意見。
「少廢話一堆。」吵不過她,徐警官只好用斥喝的,「反正你們的說詞沒有人能作證,所以別再白費唇舌。唐傑、席岱庭,你們最好和我們回局裡一趟——你們被逮捕了。」
「什麼?!」席岱庭不敢相信地大叫。
這兩個警察頭殼是不是燒壞了?怎麼沒什麼證據就隨便逮捕他們?沒搞錯吧?
「唐傑……」她向他使眼色,要他想辦法。
但唐傑卻滿臉不在乎,想都沒想就回答:「好,去就去,誰怕誰?我倒想看看你們會把我們帶到哪個分局裡。」
什麼?!連他的頭殼也有問頭嗎?
她知道唐傑的話暗藏玄機,但這「玄機」是什麼呢?她根本摸不著頭緒。
陸、徐兩人聞言,不自然地調離眼神,清了清喉嚨,「走吧。」
他們所有的表情、動作都落入唐傑眼底。那就是所謂的「作賊心虛」嗎?唐傑竊笑著。
為什麼他還能這麼冷靜?
席岱庭斜眼看著靜坐在車後座的唐傑,對他掛滿自信微笑的臉感到懊惱。
到底他看出了什麼?她一頭霧水,縱使再怎麼勉強自己,她也無法冷靜下來。說真的,她根本不把這兩個笨警察放在眼裡,要不是唐傑剛才示意她稍安勿躁,她早就當場拒捕。
當偵探就了不起嗎?老是露出這種高深莫測的神色,總有一天,她會因好奇而死。
窗外的景物迅速向後飛逝,這令她心中漸漸起疑……「喂,你們這兩個大爛警到底要把我們載到哪兒去?你們如果是迷路了,我可以指點你們。」她知道他們已經漸漸離開市區,四周也愈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