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錦瑟
「『順便參加婚禮』?這種事有順便嗎?」順便——應該是司馬昭之心吧!
杜若秋搔搔臉蛋,不好意思地說:「因為原本要陪我出席的人不克前往,所以小高才自願陪我,他說女孩子是應該讓人寵的。他人很好吧!」說完,她甜甜笑開,眉上淨是笑。
靳雷遠抓住他想明白的那一部份又問:「他不是你男朋友?」
杜若秋先是搖頭,然後才說:「不是啊。」
靳雷遠喜不形於色,眉梢又悄悄揚高。
看來,又是一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單戀了。
「再說,我也不認為我配得上小高,你可別看他只是個司機,他懂得可多了!我每天都會準備三個問題問他,不管我問什麼他都能回答出來,實在很厲害說!」她最崇拜有智慧的人了。
「那有什麼嗎?多看點書不就成。」他反駁道。
「可是,我就沒那麼厲害,讀到大學還是普通普通而已。若不是小高說想先存點錢再結婚,我早想幫他介紹對象了。」她想小高只要經過她妹妹包裝一番,包準也是人見人愛的大帥哥。
靳雷遠的眉頭不知不覺開始打結。
聽她稱讚別的男人,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怎麼就沒聽她稱讚過自己?
雖然明知不同領域,就好比不同天,根本無法相比,但他就是不甘輸這一口氣。人比人,果然氣死人。
「你也可以考我。」
杜若秋打量他,目光無限懷疑。「你?」
輕輕一笑,那笑容可比冰庫。「信不信我在這裡殺人棄屍?」
沒有停頓,杜若秋趕緊問了問題:
「『食色,性也。』是誰說的?」
半晌,空氣中毫無聲音。
靳雷遠答不出口。
會這麼問,就表示答案出人意表,但他卻是怎麼想也想不到。
既然不是孔子,孟子?墨子?老子?莊子?韓非子?還有什麼子啊?
瞧靳雷遠傷腦筋的樣子,惹笑了杜若秋,遂而拍拍他的肩安慰:「好啦,別再想了,除非中文系,要不然很少有人知道正確答案。我跟你說,是……」
靳雷遠及時掩住她的嘴。「別說,我一定會想到答案,到時候再告訴你。」他才不想承認輸小高一截。
掌心與唇的接觸,霎時讓杜若秋紅了臉,她不說話,垂了頭。
靳雷遠瞧見她的動作,才知自己與她過份親暱了,連忙收手。
暗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著火才怪。
「那個……我一個人真的沒辦法,還是找小高來好了。」說了一堆,杜若秋基本上還不清楚靳雷遠為何對小高如此好奇,難不成……
「我說了不用找他。」他瞪著她,就算小高現在就住在他隔壁,他也不會答應。
就算她對小高只是朋友之情,但難保對方也是這麼對她。這麼輕易就相信一個陌生男人,真是單蠢到不行。
可是,半夜為了一個認識不深的人所打來的電話,就匆匆趕來,她也的確單純過頭了,是篤信人性本善嗎?
「真的不用嗎?」
她又問,得到的卻是佈滿冰霜的臉。
杜若秋猜測靳雷遠是不想讓小高看見自己的狼狽,然後又將之聯想到另一個方向去,當下有所頓悟。
她猜靳雷遠應該是不想讓自己喜歡的人看見自己這種醜樣。
難怪他對他要相親的對象一點都不好奇,就連她要給他看對方的資料,也被說麻煩,原來仍舊是不敢承認自己的性向。也是啦,在這個社會,這樣的戀情的確不要曝光比較好。
可是,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小高的啊?他們不過才見過兩次面而已,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嗎?
頓了頓,杜若秋決定今晚一定要討到真相,否則就害人了。
「雷遠,我想,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是想怎樣?
「我問你,你儘管老實說,不用怕丟臉。你是不是喜歡——小高啊?」上次還有小高在,她想他也可能是不好意思開口承認。
聽完問題,靳雷遠的兩道寒光頓時如雷射迅疾掃射過去。
「杜、若、秋!」他咬牙切齒地喊著她的名字。她竟敢還懷疑他是同性戀?真是不想活了。
眼光若能殺人,杜若秋大概已經被切成一百零八塊了。
呵呵!這應該是徹底否定的意思了吧?
杜若秋非常瞭解了,不敢再亂想。
縮了縮脖子,她趕緊起身,笑說:「我想你一定渴了,我先去幫你倒水,等等喔。」
先逃再說,沒一會兒,她端著一隻玻璃杯快步走過來。
「你的水,啊……」
不熟悉靳雷遠的家裡擺設,剛端著一杯水走出來的杜若秋就讓地毯絆倒,眼見要貼地了,幸好靳雷遠趕緊撈住她。
「沒事吧?走路要看路啊!那麼一片大地……」收不到感激的視線,卻察覺到兩道冰冷視線,靳雷遠這才知道自己做了蠢事。
「你不是不能動了嗎?」生平最不喜歡被人欺騙的杜若秋將杯子交給他,轉身欲走。
「我可以解釋。」他迅速擋在門邊。
杜若秋僵著一張冷漠的臉,無情道:「讓、開!」她溫柔歸溫柔,但扯到欺騙,她也有所堅持。
兩雙眸子交纏,有的,只是冰冷。
於是,靳雷遠往旁邊稍稍一退。
他很清楚自己這次是理虧,只是他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而且……她的聲音與表情讓他的胸口有些莫名的酸。
他沒想到讓她討厭的感覺,竟是那麼——糟。
以為可以吃定她,結果卻剛好相反。
失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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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過為了一個女人整夜睡不著的經驗,靳雷遠本想跟她解釋,但卻因為不曉得她住幾樓,只好早上在大門口前守候。
好不容易等到八點二十分才盼到她下樓。
「若秋,我……」
還來不及解釋什麼,杜若秋早繼續往前走,理也不理。
「若秋!」他不死心又喊。
她依然沒有停下。
這會兒,他惱了,三步並兩步上前攔下她。「杜若秋!」這次連名帶姓的喊。
杜若秋也不甘示弱回敬。「做什麼?靳雷遠!」
「我要跟你道歉……」強硬的氣勢很快就軟化。
杜若秋不讓他說完,搶道:「道歉?我可不覺得你的聲音想道歉。或許你不喜歡我,但不表示你可以這樣捉弄我,我又沒有傷害你,也沒得罪你,你憑什麼這樣戲弄人?」她邊向前走,邊數落。
靳雷遠完全沒有回話的時機,只能靜靜任她發洩。
「這樣做很好玩嗎?看一個人半夜慌張得跑來救你,特別有趣嗎?就因為知道你不太喜歡我,還居然打電話給我,一定是發生緊急事情了,沒想到——」搖了搖頭,杜若秋再也說不下去,淚水忽然決堤。
她那麼關心地跑去幫忙,沒想到換來的竟是一個惡意欺騙,那種感覺不只尷尬,還有種被打了一巴掌卻又無法還手的無奈。
她吸吸鼻子,眼淚還是一顆顆往下掉,她手背一抹,想佯裝沒事,卻遮不住泛紅的眼眶。
「看什麼?看我哭,你滿意了吧?」她瞪著他。
「你跟她……你們剛剛上床了?你不是跟我說跟她沒關係?為什麼要騙我?」
「小秋啊,這就是你不對了,誰教你把男朋友看那麼緊!他當然會想跟我在一起嘍!」
「志文,我要聽你說。」
「……既然被你看見了,那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們分手吧!」
討厭,又想到過去了。
一句分手,狠狠地就切斷了他們一年的感情。
後來,她才知道原因是他對她沒有愛情了,分手的理由不過是他借題發揮罷了,但依然傷到了她。
一個是她男朋友,一個是她的好朋友,最老掉牙的故事卻發生在她身上,真是比八點檔還八點檔了。
她不過是想找個能讓她依靠、又能疼她的男人罷了,不喜歡可以理智談分手,為何要這樣欺騙她?
所以,她最討厭被人欺騙了。
為何靳雷遠總能令她想起過去那片段的回憶?又痛又難熬。
見杜若秋激動落淚,靳雷遠沒來由地心疼,一把就抓住她往自己懷裡帶。「對不起!對不起……」他嘴裡喃喃的,只有這三個字。
他沒想到不過是臨時起意的一個小玩笑,竟會引發她這麼大的反彈。而她的淚水也牽動了他的心,讓他在心底不住主只怪自己。
擁著她,這時他也才發覺她的纖瘦,沁入鼻間裡的還有她頭髮的淡雅香味,讓他忘了自己向來不愛在公共場合做這些親密的舉動,當下,他就是想摟著她,想抹去自己在她心底不好的印象。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原諒我好不好?」
偎在他懷裡,杜若秋一時又忍不住傷心起來。
她是真的關心他,將他當成朋友來關心,沒想到卻是得到這樣的回報,她總覺得有點……不值得。
既然人家都不要她的幫助,只是想開她玩笑,她又何必掏心掏肺。
杜若秋猛然推開他。「靳先生,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玩笑開完了,再來摸摸我的頭要我乖乖的,沒這麼好的事!」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她已經不如過去那麼好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