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紫琳
第一章
書房裡,隱約傳來的詩詞朗誦聲,清脆悅耳。仔細一瞧,三位長得標緻美麗的女娃兒正搖頭晃腦地吟著字句。
終於,看來最小的女娃兒忍受不住地把書本一推,柳眉一皺,噘著紅唇道:「為什麼?為什麼要念這些?好無聊喔!」
年紀稍大的女孩撇唇一笑,她是女娃兒的姊姊,名叫柳瀠。「青青,你就是這麼沉不住氣,才兩個時辰而已,這已經是第十三次的抱怨了。」
柳青青翻了翻白眼,誇張地道:「天啊!兩個時辰?我今天的耐性真是強,竟然『只』抱怨了十三次。」
另一名女孩只是淡淡地瞥了柳青青一眼,朝柳瀠道:「姊,下回唸書別找她,被她這麼一吵,我都沒有心情唸書了。」
柳湄排行老二,挺受不了妹妹的個性。
「那怎麼行呢?」柳瀠笑了笑,「她年紀輕,還沒有定性,現在多念點書,漸漸地個性自然就會沉穩多了。」
「沒用的,我一看到這些書就頭痛、眼睛痛、脖子痛、手指痛……現在,連腳趾頭都痛了起來。」柳青青兩手在全身上下亂捶一遍,嘴裡還喃喃念道。
「你是腳趾頭癢,想溜出去玩吧!」柳瀠豈會不知妹妹肚子裡打了幾個結,不留情地當場拆穿她。
「我的好姊姊,咱們就出去玩一下嘛!反正爹又不會知道。就算知道了,大不了被責罵幾頓。」柳青青眨著大眼,一臉祈求地望著柳瀠。
「不行!」柳瀠擺出大姊的架子,威嚴地駁回她的提議。
「大姊什麼時候變得跟二姊一樣不通人情了?」柳青青好委屈地低語著。
「你嘀嘀咕咕的說什麼?」柳湄早已聽得分明,狠瞪了妹妹一眼。
「沒沒沒!」柳青青兩手亂揮,一臉無辜樣,「我什麼都沒說。」
這就是柳家三姊妹。其父柳申篤因經商手腕極佳,近十年來,柳家已是極具地位的地方富賈。
柳申篤最大的遺憾便是膝下無子,三名女兒雖都生得艷冠群芳,但女兒終究比不上兒子,繼承不了他費盡心血打下的天下。是故,他最大的心願便是培養三名女兒,好讓她們能有機會嫁入豪門或宮門,替自己掙個一官半職,也好過在商場上辛苦打滾。
「不好了!不好了!」丫鬟小春慌慌張張地衝進書房。
「怎麼回事?」柳瀠不愧是大小姐,鎮定地起身詢問。
「來了好多官差,說老爺……說老爺……」小春急得話也說不清楚。
柳瀠眉頭一皺,決定直接去瞭解狀況,「小湄、青青,你們待在這裡,我去前廳看看。」
「我也要去。」柳青青見情況不妙,才不肯和二姊待在書房。
柳瀠無暇多說,急急忙忙的往前廳奔去。
原先平靜的柳家,掀起前所未有的狂濤……大廳裡,一片哭哭啼啼的聲音惹得柳瀠一陣心煩。
「你們就別再哭了。」柳瀠理智地輕拍桌面,卻制止不了女眷們的啜泣,「娘,你現在哭也沒有用啊!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救出爹爹,替他洗清罪名啊!」
柳夫人哭得眼睛紅腫,哽咽道:「怎麼救?人都被關進大牢裡,現在說不定被屈打成招……」說完,率先又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惹得丫鬟也跟著哭,連帶著柳青青也放聲大哭,柳湄則輕拭眼角,默默抽噎。
柳瀠簡直快瘋了,一手按住隱隱作痛的額角,試著分析道:「爹轉手賣出的藥材怎麼會有問題?甚至連米貨五穀都有人吃出病來?還有,在爹書房裡搜出的御賜玲瓏寶塔又是怎麼一回事?誰能告訴我?」
「現在根本找不到當初提供藥材給老爺的商人,我懷疑是有人惡意陷害,存心置老爺於死地啊!」對柳申篤忠心耿耿的管事李伯,兩眼含淚道。
「爹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對方竟然這麼狠!」柳瀠對爹的事業向來不多問,如今出了紕漏,她也無法可想。
「大小姐,我去探望過老爺,老爺被……用刑,奄奄一息,他……他要我交代大小姐,去找夏侯府的夏侯老爺,也許,他會看在過去的交情上幫咱們救出老爺。」管事李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陳述。
「夏侯老爺?他怎麼可能願意幫忙?想當初,爹為了搶奪夏侯家的生意,不惜翻臉,現在去求他們,分明是自取其辱。」柳瀠對柳申篤經商的強勢作風曾表示不滿,但爹以一句「女孩兒家懂什麼」,還反過來斥責她一頓。
現在,要她如何向夏侯家低頭?就怕她上門求助,夏侯家一定也會擺臉色給她看,還會轟她出門。
「大小姐,夏侯老爺是個好人,也許,他肯幫忙。」管事李伯一心為主,心急地道:「大小姐,老爺若再被刑求,恐怕會認罪,一旦認了罪,就什麼都完了!但即使不認罪,也許……也許也沒命出來了。」
其他女眷聞言,哭聲震天響。
柳瀠一陣思索,咬牙點頭道:「好,我就走一趟夏侯府。」
到這個地步,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身為柳家長女,柳瀠決定以她嬌小的身軀,扛起柳家所有的重擔。
※※※
夏侯府外。
「對不起,老爺身子不舒服,不見客。」家丁進去通報不久後,隨即出來朝柳瀠彎腰回答。
「能不能請你再通報一次?我真的有急事找你們老爺。」柳瀠暗暗咬牙,她知道夏侯老爺是故意不見她,縱然如此,她還是卑微地再次請求。
「老爺真的不舒服,柳姑娘請回吧!」
柳瀠頓感心寒,然而當初是爹先對人無情,此時又怎能怪人無義?她萬般心酸,卻只能含怨離去。
「大小姐,咱們再求求他們吧!也許……」
「李伯,沒有用的。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夏侯老爺根本不想見我。」柳瀠強忍淚水,她不能哭,她若崩潰,柳家就真的完了。
「大小姐……」李伯還想再說什麼,卻在看見小巷內走出的人馬後嚇得臉色刷白。
「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柳家大小姐哪!」為首的年輕人長得油頭粉面,眼神淫邪地直往柳瀠身上打轉,嘴上說著話,手也不客氣地探上柳瀠的小臉。
「你幹什麼?」柳瀠精神不甚好,硬撐著,用力地拍開狼爪。
「嘖嘖嘖,傳聞中知書達禮的柳大小姐,生起氣來也那麼動人心魄,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光看著你,骨頭就酥了。」油頭粉面男笑得放肆,他身後家丁打扮的男子也跟著淫笑起來。
「你們……」柳瀠恨不得一巴掌打垮他的臉。
「大小姐,不好了!」李伯在柳瀠耳畔低語道:「他是城裡有名的小惡霸王大富,他爹便是王貴,前陣子為了一些事和老爺鬧得很不愉快,老爺還將王貴旗下的幾間商行吞併過來,甚至拒絕了他們的求親,現在遇上他,恐怕沒好事啊!」
李伯已嚇出一身冷汗,四下張望,卻無人經過,一顆心提到胸口,只恨出門時忘了多帶點人馬,才會讓小姐身陷險境。
柳瀠聞言也知道情況對自己不利,可現在騎虎難下,她一個弱女子加上李伯,哪是這幫人的對手?
「我說柳大小姐,聽說你爹入了獄,我真是感到遺憾哪!」他的嘴角上揚感覺得出幸災樂禍的成分多些,「不如這樣吧!有請柳大小姐到寒舍作客,我會和我爹商量商量,說不定能救出你爹。」
「多謝公子好意。」柳瀠皮笑肉不笑地虛應道:「家父的事情不敢勞煩公子,我們會自己想辦法的。」去他家作客?只怕進得去,出不來,到時猶如羊入虎口。她,並不笨。
「這麼說來,柳大小姐是看不起在下,不願到寒舍作客囉?」王大富一聽,臉上已毫無笑容,步步進逼。
「公子言重了。」柳瀠往後退了幾步,隨即準備拔腿狂奔。
王大富兩手一拍,「請柳大小姐到寒舍小坐。」一使眼色,身後的家丁便圍了上來,準備強行擄人。
「你們幹什麼?」糟糕!後路被堵死了,原本鎮定的柳瀠也有些慌了。
「你們膽敢對小姐亂來,小心……」李伯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家丁一拳打中腹部,登時矮了半截,抱腹呻吟。
「還客氣什麼?快請柳大小姐上轎啊!」王大富一聲令下,眾家丁便扯住柳瀠,強行拖她上轎。
「不可以、不可以……」李伯微弱的嗓音根本無法引人注意,「快來人啊!救救我們家小姐啊……」
「放開我!放開我!」柳瀠死命掙扎,一條布巾捂上她的口鼻,頓時兩眼一翻,瞬間不省人事。
李伯一看,又放聲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王大富受不了李伯的吵鬧,才一揮手,有個家丁馬上跨步上前,正要舉拳擊下,卻被人硬生生的在半空中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