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喬軒
東方崩雲埋在她的頭肩處悶笑。
他居然栽在這個小女人手中……唉!他認了。
「你實在太小了,如果與你交往的話,我要等你多久?」
「什麼?你在說什麼?」她現在腦筋亂成一片,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我在回答你的問題。」他放她下地。「我看著你的時候,心裡就是在想這些。」
「哦……」原來當時的東方崩雲心中所想的就是這個啊!
欸,等等,那不就表示——崩雲在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就對她一見鍾情囉?
一見鍾情?!
那麼實際、那麼優秀的心臟科醫生東方崩雲,居然也會一見鍾情?!
哈哈!那不就表示她的魅力遠遠超過自己想像的?
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得意什麼。東方崩雲搖搖頭,無法相信這年頭居然還有女人像她這麼容易滿足。
「芷熙。」
「什麼事,崩雲?」她笑著回答。
東方崩雲將她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剛剛叫你的不是我。」
連他與別人的聲音她都分不清楚,可見她是樂昏頭了。
芷熙看清楚來人後,才發現叫她的人是藍斯。
藍斯走了過來,向東方崩雲點點頭。
「有你的電話,芷熙。」
「我的電話?」奇怪,有誰這麼厲害,知道她到聖諾爾醫院來?
不過疑惑歸疑惑,芷熙還是走回醫院接電話。
藍斯雖然是聖諾爾醫院的繼承人,但是,東方崩雲對他仍保持一貫的淡漠疏遠,因此芷熙離開後,他也打算回診療室去。
「崩雲。」藍斯及時叫住了他,遞給他一份病歷表。
「這是瑪世德醫院過來的轉診病人的病歷,預計後天要開刀,本來這應該交給寒醫師負責,不過,他後天已經排了四台手術,恐怕無法執刀,因此要我來問問你能不能接手?」
「後天,可以。」接過病歷,東方崩雲沒有贅言的往他的專屬診療室走去。
站在他身後的藍斯露出一抹冷笑。
東方崩雲雖然是難得一見的醫學奇才,不過,他也只是古往今來無數個天才的其中之一而已。
天才早夭哪!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
後天的手術……等著瞧吧!他要東方崩雲徹底消失,並且要他死後身敗名裂!
※※※
今天的手術如往常一樣分秒必爭,然而空氣中,卻漂浮著某些帶著算計的氣氛,透露著些許詭異與危機。
麻醉了病人後,東方崩雲以開胸器熟練地切開人體,以手術鉗固定後,運刀如飛地進行心血管手術。
動手術時的東方崩雲是絕對專注的,對於病患之外的人事物,一概視而不見。
「止血鉗。」他伸手,卻遲遲不見助手醫師將他所要的東西遞上。
「止血鉗!」他不耐地再重複一遍。
他轉頭一看,不知何時,所有醫師、護士全昏倒在地上,緊接著,他的後頸襲上一陣強烈的痛麻。
他反射地回過頭,亮晃晃的手術刀便劃上了他的臉。
爆發的痛楚、強烈的暈眩,那一瞬間,他的眼前是一片扭曲的空間,他甚至無法看清襲擊他的人的臉。
東方崩雲閉了閉眼睛,僅僅在片刻之間,就知道他們給他注射了什麼──是嗎啡,高劑量的嗎啡。
完成了任務,襲擊他的歹徒立刻奪門而出。
他咬著牙,強迫自己不能倒下去,手術只進行到一半,他不能就放著病患不管哪……他跌跌撞撞的走在長廊上,意外的發現,整個聖諾爾醫院是一片死寂,沒有匆忙的護士,沒有來往的病人,醫院就像座陰冷的死城。
東方崩雲撥了通電話到寒宅,但沒有人接;他又撥到費茲羅家,一樣沒有人接。他必須找到寒儼,至少要寒儼完成最後的縫合手術。
他衝出醫院,隨便攔了一輛車,說出寒家的地址後,他痛苦的閉起眼睛。
現在他的心跳大約每分鐘四十下,血壓三十,或是更低……他知道自己已瀕臨休克。
「先生,到了。」
司機說完,東方崩雲便推門下車。
「先生,你忘了付錢!七美元——」司機凶狠的臉在看見東方崩雲血淋淋的右頰之後,嚇得顧不得車資,慌忙駕車逃開了。
不知是否嗎啡發生了效用,他的傷囗不再痛楚得如同火燒,甚至神智是清醒的。
然而,接下來他親眼看見的景象,卻狠狠的打垮了他所有的知覺──那是一場婚宴,新郎是藍斯.費茲羅,而新娘竟是寒芷熙!
芷熙穿著翩翩白紗,嬌艷美麗得如同盛開的白玫瑰;她巧笑嫣然,不帶一絲陰霾地依在藍斯的懷中,在眾人的柷褔下,與他親吻……那一瞬間,他終於知道遭受背叛的滋味。
一陣黑幕襲向東方崩雲,他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覺……※※※
當東方崩雲再度醒來時,眼前出現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他那可奪人呼吸的容顏上,有一雙揉合了溫和、清澈、優雅、睿智與沉靜的眸子,如果他沒有心跳呼吸與溫熱的血液,誰也不會懷疑他是上帝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他知道他是誰。只要見過他一眼,沒有人能忘得了他。
他那絕色的容顏與精湛無匹的醫術,在這世上難有人能出其右,他是他就讀紐約醫學院時的學長,專攻腦科與心臟科;除此之外,他還是現任國際醫師聯盟特別委員會的理事長——年僅二十三歲的殷冠臣。
「你總算醒了。」殷冠臣微微一笑。
東方崩雲看著他,沒有接腔。
殷冠臣靜靜地回視他,白皙的臉上從容閒適。
像是一場無聲的競技,兩個出色至極的男人目光交會,沒有電光石火般的激烈,沒有敵視,沒有熟稔,純粹是為了對看而對看;如果這個時候有第三者介入,會以為他倆是兩個不曾見過面的陌生人。
沒有人不被殷冠臣所蠱惑,沒有人能久久地凝視他而不受他唇邊那抹淺笑引誘;就連陰沉邪氣的東方崩雲也抗拒不了他的魅惑。
東方崩雲在這場無言的競技中臣服了。
沉默良久,東方崩雲淡淡開口,那語氣就如同談論天氣那般毫無情緒。
「我……以為我已經死了。」
倒下去之前的那些畫面,他記憶猶新。他將全部的事情想過一遍,串聯起所有片段──一個因為利益糾葛而編織成的醜陋陰謀便出現在他眼前。
殷冠臣緩緩浮起一抹笑意。
呵,總算肯開口說話了?好現象。
「那只能說你命不該絕。」
他受邀參加藍斯.費茲羅的婚宴,卻因為遲到,而發現昏倒在寒宅大門外的東方崩雲。
當他發現他的時候,他的生命現象極為微弱——用專業術語來說的話,就是陷入第二級休克——他的臉上有一道彷彿被毀容似的怵目驚心的血痕,瞳孔擴散,渾身冰冷而沒有知覺。
他知道那是中毒症狀,而由血液檢體中,還發現殘留高劑量嗎啡成分,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
東方崩雲的命很難保住,一般人到了這個地步,幾可說是回天乏術,但是殷冠臣不肯鬆手;經過了十二個小時的搶救,最後死神因為無法從殷冠臣手中奪回人命,終於鎩羽而歸。
他已經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如果他再繼續昏迷下去,毒素將會不斷侵襲他的腦細胞成為植物人。
但殷冠臣相信他會醒來,而東方崩雲也的確奇跡似的醒了過來,這真的只能說東方崩雲命不該絕。
東方崩雲嘲弄似的揚了一下俊美的唇角。
命不該絕?
的確,但除了留下一條命外,他還擁有什麼?醒來之後的他,已一無所有。
而一無所有則意味著重生。
「我欠你一條命,冠臣。」
這小子就是不欠別人人情是吧?真是個死腦筋。
殷冠臣一笑,問:「這表示我有權收回?」
東方崩雲慢慢地點頭。
「我的命是你的,無論何時追討都有效;我只會死在你的手中。」
他既然能再活一次,他就要清算過去的恩與怨:今後,他只為報恩與報仇而活,他絕不會饒過背叛他的人。
「如果我不要你的命呢?」
他沉默片刻,而後道:「只要是你的希望,我都會替你完成。」
這簡直比阿拉丁衶燈還好用。殷冠臣思忖。
「但是報仇的事,我不會聽你的勸。」他補了一句。
「那是私人恩怨,我也不會插手。」殷冠臣笑道:「我希望你活著。」
他瞥了殷冠臣一眼。
「我不會尋死。」
他只想報仇!在他還沒有毀滅寒氏父女與藍斯.費茲羅之前,他會好好的活著。
「另外一個──我希望你去見一個人。」
他瞇起眼睛問:「誰?!」
此時,他開始有點懷疑殷冠臣的居心了。
殷冠臣莫測高深的一笑,道:「鬼面羅剎──西本樽月。」
三天後,他如殷冠臣所願,見到了樽月。
樽月說服他加入四方羅剎,給予他一個歸屬的地方,從此,東方崩雲不再是東方崩雲,他成為「冷面羅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