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林曉筠

    第一章

    「貝小姐，你沒有懷孕。」醫生宣佈。

    「但是——」貝小蝶難掩臉上的失望和疑惑。

    「醫生，你有沒有搞錯?!」因為這名婦產科醫生是女的，所以一旁的王悅萱就沒有什麼害羞、不敢問的，一向她就比貝小蝶大膽、直接，所以她當然要替自己的好姊妹出聲。「小蝶的MC已經晚了兩個星期，加上她覺得胸部怪怪的，胃口也不好，不時還會覺得噁心、想吐，所有懷孕的徵兆……」

    「『徵兆』有可能是心理作用、受情緒影響，檢驗報告在這裡，貝小姐沒有懷孕。」醫生帶著權威及有些不悅的口吻說。

    「她和她老公沒有避孕啊。」王悅萱和醫生申辯。

    「沒避孕不代表就一定會懷孕。」醫生也提高音量。

    「悅萱，別再說了。」貝小蝶語氣落寞的說。

    「檢驗有時也會出錯嘛。」王悅萱瞪了醫生一眼。

    醫生憤怒的張大了眼睛。

    結果是貝小蝶拖著王悅萱有些狼狽的快步走出這家婦產科，她並且在心裡牢記絕不能再來這家婦產科，她八成已被這名女醫生列為「黑名單」上的一員，成為拒絕往來戶了。

    「小蝶……」身為貝小蝶的好姊妹和事業上的合夥人，王悅萱最能體會她此刻的心情。「只是沒有懷孕，又不是宣判你得了不孕症。」

    貝小蝶一聽心情更加的低落。

    王悅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先是翻了翻白眼，然後一手擁著貝小蝶的肩。「一定是湯哲翊『努力』得不夠，叫他多留點時間在台灣，不要老是當空中飛人。」

    一抹苦笑浮上她的嘴角。

    「你才二十八歲，離高齡產婦還有段很長的時間，別擔心，慢慢來。」王悅萱鼓勵的說。

    「我只是很想要有個小孩。」她幽幽的說。

    「其實小孩很煩人的。」

    「我喜歡這種『煩』。」

    「他們全是來要債的。」王悅萱想緩和貝小蝶失望、傷心的情緒，盡挑些有小孩的壞處來說。「會破壞、毀了你現在完美的身材。」

    貝小蝶不在乎身材，她只想要有一個她和湯哲翊的寶寶抱在懷裡，一個會哭、會笑、會鬧、軟呼呼的小生命，既是天使和小搗蛋的綜合體，身材算什麼!每個女人都會有身材走樣的一天。

    「悅萱，我要孩子。」

    「懷孕的女人會變腫、變醜，你這張精緻、漂亮，可以叫男人俯首稱臣的臉蛋會變形，小蝶，生小孩也不是那麼重要的一件事，像我……」王悅萱也是有故事的女人，只是她比較樂觀、想得開。

    「每個人要的東西不一樣。」她的所有精力彷彿被人抽空了般。

    「小蝶……」王悅萱一臉莫可奈何。

    「我真的以為我懷了……」她露出一個慘笑。

    「再拼啊!今天晚上湯哲翊不是要從北京回來嗎?」王悅萱朝她擠眉弄眼。

    但貝小蝶笑不出來。

    「小蝶，你心情要放輕鬆啊!」

    「為什麼有些女人懷孕是那麼容易，我卻……」

    「我也沒有小孩啊。」王悅萱一哼。

    「悅萱，你沒有小孩是因為你老公死了，而你一直沒再給自己找個男人，再加上你始終都有在避孕……」貝小蝶有點生氣的說。

    「我沒那麼喜歡小孩嘛!」

    「但我不一樣，我愛小孩!」

    「那你更該讓自己保持平常心，不要一副神經隨時繃緊的模樣，這樣要怎麼懷孕?」王悅萱耐心的說：「這些道理你該知道的。」

    貝小蝶當然知道，但是實際做起來……

    「小蝶，很多事就是這麼奇妙，你愈想要時，它偏要和你唱反調，你抱著隨遇而安、隨緣的心態時，它反而會來到你的面前。」明知這話老掉牙，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叫貝小蝶死心嗎?

    「我應該沒問題的。」貝小蝶突然自言自語。

    「你當然沒問題!」

    「那麼會不會是哲翊……」

    「湯哲翊有問題?!」王悅萱給了她一個衛生眼。「你別辱他的男子氣概了，他要不是太愛你，早在外面和一堆女人生下一堆小孩了。」

    「所以應該是我的問題了?!」她一臉沉重。「或許我該去做檢查。」

    「小蝶，你一定要搞死自己才甘心嗎?」

    「現在的醫學發達，我一定可以擁有我自己的小孩。」她不放棄的說。

    「小蝶，別走火入魔了。」

    「我現在還缺什麼?」貝小蝶看著王悅萱，一雙明亮的黑眸裡寫著堅定不移的意志。「我的人生只差一個小Baby就圓滿了!」

    「這麼說也沒錯。」王悅萱同意。

    「我不是要天上的月亮或是星星，我只是要一個小孩。」貝小蝶一副自己並不貪心的表情。

    「跟湯哲翊要啊!」

    「如果他在台灣的時間能多一些……」她有些抱怨的眼神。「沒有自己的小孩……即使坐擁金山、銀山又有什麼用?我不知道他要那麼多錢做什麼?一個人只有一輩子花啊!」

    「小蝶，男人最重要的是事業，是一份成就感，錢沒有人會嫌多的。」王悅萱反過來替湯哲翊說話。

    「總之我要小孩。」貝小蝶低語但是無比堅決的說，「沒有任何人或是任何事可以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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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著簡單的行李，穿著件有型有款的風衣，湯哲翊不太像是房地產大亨，反而像是一個世界級的超級巨星，他的身形高大，臉部輪廊分明，充滿了睿智和精明的雙眼，讓人不敢低估他的能力和權勢，幾年前他低價買了不少的土地，這一、兩年碰上了房地產翻身，景氣由谷底攀升，所以他著實狠撈了一票，不只是在台灣，連大陸他也不停的推案，總之是賺翻了!

    但是湯哲翊不只是一個商人，他還是一個有品味、有格調的成熟男人，如果只是有點錢，他絕不可能留得住像貝小蝶這麼出眾、典雅、秀外慧中的女人，一想到貝小蝶，他更加快了腳步返家。

    雖然只是十天的分別，但是他每一天都會想到這個女人，這年頭晚婚族、不婚族一大堆，可是他卻從來不曾後侮自己是已婚男人，他從不曾對他的婚姻或是這個女人失望過。

    而坐在客廳裡等丈夫返家的貝小蝶，並沒有因為夜深就換了性感睡衣等老公，她仍舊是穿著白天所穿的黑絨長裙、高雅的針織衫，手上端著杯咖啡，她看起來……有點哀傷及淡淡的不悅。

    聽見大門開啟的聲音，她既沒有馬上站起來，更沒有飛奔進老公的懷裡迎接他，她只是放下了咖啡杯，帶著抹平靜的眼神看著湯哲翊。

    湯哲翊放下了行李，本來他已打算好好的抱抱老婆，一解這十天來的思念，但是看到貝小蝶那依舊美得令人心動卻有些「冰霜」的臉，他只是脫去了身上的風衣，然後走向了他心愛的女人。

    貝小蝶仍一動也不動，但她開了口。「你說是十點。」

    「飛機誤點了。」他往她身邊一坐。

    「要不要我弄點什麼……」

    「我不餓。」

    「那……」貝小蝶打算起身。

    湯哲翊立刻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他可以感受到這個女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不滿和指責，但她從來下會責怪他的出國或是他的忙碌，她一向都支持而且非常體諒他的。

    「你在生氣。」他肯定的說。

    「我沒有!」

    「飛機誤點不是我能控制的。」湯哲翊解釋著。

    「和飛機有什麼關係?」她反回了他一句。

    「那你……」他盯著她看。

    「我沒有懷孕。」貝小蝶突然的說，她怪自己的意圖比怪他多，她比較氣的好像也是她自己。

    「我還以為……」他鬆了口氣。

    「你以為什麼?!」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小蝶——」

    「我該懷孕的!為什麼我會沒有懷孕呢?」貝小蝶正面的質問他。「哲翊，問題是出在哪裡?我們明明沒有避孕，為什麼我不會有寶寶?」

    「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湯哲翊馬上安撫她。

    「哲翊，你要不要小孩?」

    「當然要!」

    「那我們要找出問題來。」

    「我們沒有問題。」他立刻微笑道：「我們沒有避孕也是近一年的事，現代人的壓力比較大、心事比較多，只要放寬心，我相信我們隨時會有孩子的。」

    「一年了，你不擔心嗎?」貝小蝶美麗的臉龐及眉宇之間都寫著哀愁。

    「擔心只會使事情更糟。」

    「我們可以一起去看醫生。」她提議。

    「小蝶，不如我挪出一個時間，我們去渡個假，這樣還實際一些!」湯哲翊才不想去看什麼醫生。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她隨即問。

    「上半年是不可能，我看看今年的七、八月……」

    「哲翊，現在才一月份。」

    「你也知道今年的房地產景氣好得不得了，到處都在蓋房子，而我手上有大片的土地，不趁這時消化掉要等什麼時候，更何況上海的房市正火，我上半年根本……」他帶著歉意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