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喬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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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河沒遇見了「登徒子」之後,除非身旁有人作陪,否則允泛再也不敢隨便外出。
但,之後的三天她沒有再遇見那個男人,這才放了心。
不過,她一點也不知道忽必烈是個多麼執拗的人,既然他說過不會放手,就鐵定不曾鬆手,上窮碧落下黃泉,她是他認定的女人,誰也休想奪走。
查出了允泛目前居住的所在,也就是月烈夫婦的山林小築之後,忽必烈隨即採取行動──一批怯薜軍圍住了山林小築。
普達克對亞蒙道:「我善後,你領隊進去吧!」
看樣子,還有人與允泛同住一個屋簷下。他必須在帶走允泛後,同那些人解釋前因後果。皇上原就只想對付允泛而已,並不想牽連太多人。
帶頭的亞蒙隊長點點頭,揮手頷著怯薜軍走進大廳。
一名丫頭看見有人闖入,立即上前問道:「請問你們是?」
「我是怯薜軍右翼隊長,根據可靠消息指出,山林小築窩藏一名逃犯,所以奉聖諭,前來捉拿逃犯。」
什麼時候山林小築窩藏逃犯了?
丫頭環兒不解地間道:「官爺,我們這裡並沒有什麼逃犯……」
「少囉唆!把你的主子給我叫出來!」
「是……是……」環兒慌張地奔進屋裡。
不一會兒,月烈便走了出來。
「哦,原來是亞蒙隊長。」
奇怪了。他們到這兒來做什麼?
「啊!是月烈大人。」亞蒙隊長有些吃驚。
皇上只說季姑娘住在這兒,可沒說月烈大人也住這兒啊!
「真是稀客,請坐。」
「不了。是這樣的,居下奉了聖諭,到這兒來緝拿一名逃犯,馬上要回宮交差。」
「逃犯?難道亞蒙隊長暗隃老夫的山林小築裡窩藏逃犯?」
「不……不敢。」亞蒙隊長在心裡叫苦連天。
月烈一直是他相當敬重的長者,可是奉了君命又不可不辦,實在讓他進退兩難。
「屬下只是奉了聖諭,前來捉拿逃犯。」
月烈有些不悅道:「你口口聲聲逃犯、逃犯地說個不停,到底是指誰?」
亞蒙隊長迅速掏出一張畫像,道:「這名逃犯叫做季允泛。」
月烈怔住了。
她是逃犯?怎麼會──一旁的小丫頭不小心瞟見了畫像之後,驚訝地叫了出來,她和月烈一樣,感到不可置信!
看到他們的反應,不必求證也知道人絕對在這裡。
「她果然在這裡!月烈大人,得罪了。來人啊,搜!」
「是!」
他不相信那樣一個柔柔弱弱的姑娘家,竟然會是皇上想抓的逃犯!而且,那姑娘既然真的叫季允泛,應該就是皇上最深愛的女子才是,為什麼會被冠上『逃犯』這個罪名?
難道──只是同名之人?
唉!他都被搞糊塗了!
不久,允泛就被架了出來。
她生氣地掙扎著道:「放開我!放開我!你們怎麼可以胡亂抓人?」
她究竟招誰惹誰了?為什麼怯薜軍要抓她?
跟在允泛身後出來的月烈夫人也怒道:「放開她!她可是我月烈家的客人,我不許你們如此放肆!」
亞蒙隊長見狀,忙道:「月烈夫人,當失禮之至。但屬下是奉了聖諭前來捉拿季允泛這名逃犯。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什麼?!」逃犯?!
允泛怔住了。原來她的名字叫做「季允泛」,而且……是個逃犯?!
她竟然是個逃犯?!
老天!她過去做了什麼事,她完全一無所知啊!如果他們的控訴屬實,那她沒有話說,萬一他們的控訴事情非她所為,那──那她也無從反駁起啊!沒有辯駁的機會,這不就擺明了她只有死路一條?
「怎……怎麼可能?」月烈壓根就不相信!「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會是什麼逃犯!老爺,你說是不是?」
「我也不相信,夫人,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誤會。」
「對,一定是這樣!」
月烈夫人蠻橫不講理的從士兵手上將允泛搶救了下來,將她藏到自己身後,生氣地道:「請閣下回去稟明聖上,一定是哪裡有誤會,務必請聖上重新調查。」
「月烈夫人──」哎呀!他該怎麼辦才好呀?亞蒙隊長真是欲哭無淚。
皇上是要「緝拿」季姑娘沒錯,以為季姑娘是「逃妻」嘛!只是皇上換個名目,改成「逃犯」,因為這樣季姑娘就非得回宮聽從發落不可,否則就是抗旨了,所以,季姑娘勢必得隨他們回宮面聖。
一方面為了讓季姑娘任命的回宮去,皇上不得已出此下策;另一方面,季姑娘惹火了皇上──他的自尊實在不容許他再一次拋下一切前來帶回她,所以才會要怯薜軍親自來押人。
唉!明明不是件難事,怎的一扯上月烈夫婦,事情就變得那麼複雜了?
「月烈夫人,您這樣袒護逃犯,會震怒天顏的!」
「夫人……」
月烈深知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對夫人使了個眼色。
月烈夫人不悅地道:「老爺,怎麼你也不站在我這邊?」
「不是我不幫,而是你這麼做,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啊!」她這麼做,反而會把事情鬧得更大,更不可收拾。
「可是,我──」她實在是看不下去啊!
「夫人,老爺說得沒錯。」
袒護她只會連累他們而已,到最後,誰也救不了誰。於是,允泛走了出來,束手就擒。
月烈夫人眼眶馬上就紅了,她實在不忍心看見允泛被抓走。
「允泛……」這是第一次,月烈夫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老爺!你快想想辦法啊!」
「夫人,你先別急,總會有辦法的。」
「可是……」
亞蒙隊長逮住了允泛後,對兩人拱了拱手。
「月烈大人、夫人,屬下告辭了,冒犯之處,還望見諒。帶走!」
「不──允泛!」月烈夫人想要追過去,但月烈拉住她。
允泛被帶上馬車,月烈夫人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她埋怨地責怪丈夫:「都是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哪!她怎麼會是──會是什麼勞什子逃犯?」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咱們不能觸怒天顏,現在咱們只能眼睜睜地看她被帶走,否則大家都會遭殃。」
月烈夫人當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她只能噙著淚,目送馬車越來越遠。
突然,門外走進了一個人。他就是忽必烈的貼身侍衛──普達克。
月烈再度看見宮裡的人,神情顯得有些冷寞。
「月烈大人!」普達克拱手為禮。
「是普達克都指揮使。有什麼貴幹?」
「是關於季姑娘──」
月烈夫人忿忿然說:「她人被帶走了,不在這兒!請回吧!」
大家都要欺負允泛,太可惡了!
「不,我不是來抓她的!」普達克微微一笑:「我是來向各位解釋一下所有的前因後果。」
「呃?」這是怎麼回事?
月烈夫婦不明所以地對看一眼。
「其實事情是這樣子的……」
月烈伉儷誤解得那麼深,看樣子,有得解釋了。
第九章
兩名士兵不由分說地將允泛押上馬車之後,將車門自外頭落了鎖,便向大都城除發。
允泛自窗口探頭向外看去,並沒有看見月烈夫婦,沒能親口向他們道謝,與告別,不自覺地有些難過。
原來自己是個逃犯啊!
這麼一來,落水而失去記憶這件事就解釋得通了。
一定是自己為了逃避追捕,所以為求自保,即使懷了孕也冒險投水,因此才流掉了孩子。
允泛不禁潸然淚下。
她真是個自私的母親!
這些日子以來,她拚了命也想記起過去,如今知道了自己令人不齒的過去後,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來得好……「別哭了。」
突如其來的一個嬌嫩女聲嚇了允泛一跳。
她迅速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偌大的馬車裡還有一人。
那是一個粉妝玉琢的姑娘,一張水嫩的小臉上,嵌著一雙靈動活潑的琥珀色眼眸,她身著一制水藍色儒生常服,美麗的秀髮紮成一條長長的髮辮,戴著一頂藍緞的瓜皮小帽兒。
「你是……」
「我是丹芙啊!你忘了?」
雖然有數月不見,但是也不至於忘得一乾二淨吧?
那麼,她也是她的黨羽,要一起進京面聖的了?
「對不起,我……」
允泛正想解釋自己得了失憶症,所以過去的事情都不記得了,但卻被丹芙打斷。
「你不要哭,皇兄這麼做是因為……他對你不認他的行為『有些』冒火啦!」
其實,這次忽必烈可不是「有些」冒火而已,而是「非常」冒火。
因為這次允泛為了逃離皇宮也做得太過分了──詐死!害得皇兄的心幾乎死去,所以皇兄才巧立名目,按了允泛一個罪名,要怯薜軍來強擄她回宮。
不過,允泛都已經哭了,她還是別把事情說得太實在比較好。
「而且,他也拉不下臉,第三度拋下一切就只為了接你回去,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啊!你不用擔心,皇兄他不會真的罰你──不過,講一些嚴厲的話是免不了的,所以你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