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喬軒
「咳血症是肺癆嗎?」
「不一樣,雖然都會有咳血的症狀,但是病因不同。咳血症有個很奇怪的特點,就是流血的傷口會血流不止,如果不馬上想辦法止血,會一直流到死為止。我在想,病因應該與血有關;就像水蛭吸血的時候,會放出一種讓血不容易被止住的東西,我覺得這與咳血症的病理也許有異曲同工之處喔!」允泛越說越起勁,在看見忽必烈頗有興味的眸光之後,允泛突然有些臉紅。「當然,那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不一定正確……你、你為什麼那樣笑?」
「我覺得你很聰明。」
忽必烈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唇邊偷了個香後,道:「在我知道你考上狀元時,覺得你很特別;想法特別,但是又教人不得不歎服。我相信你治得了少翼的病,我相信你。」
「我會努力,可是,我真的沒什麼信心……」
畢竟從沒有人在得了咳血症之後還能活命的啊!
「我相信你。」忽必烈堅定地說。
允泛懷疑地看著他。
忽必烈這種毫無根據的信心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啊?
他彎身抱起她,放進柔軟的床榻中,輕吻她的翹鼻,道:「你該休息了,別忘了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為了救人,允泛不敢耽誤時間,都忘了自己已有身孕的事實。
「皇上……」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不要再叫我皇上了。」他將手輕放在她的小腹上,溫柔地道:「現在我不是天子,而是孩子的父親,也是你的丈夫,一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
「烈……」允泛將粉頰熨貼著他的胸膛,問道:「你希望我生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都好。」
只要是她與他所共同孕育出來的小生命,都是他的寶貝。
「那麼……我想要一個女孩兒。」
女孩兒就不會被捲入王位的紛爭,所以生女孩兒最好。
「好啊!一個像你一樣的女孩兒──有與你一樣的黑眸……花瓣一樣的唇……又細緻又柔嫩的皮膚……聰明的腦袋……」
他呢喃著輕撫著她的輪廓,琥珀色的眸子柔和得醉人。
「我希望她一切的一切都像你,我會非常溺愛她,就算她開口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想辦法摘給她。」
允泛輕輕地笑道:「像我有什麼好?而且,你那樣溺愛她,會害她變成一個驕蠻公主的!」
「無所謂,我願意放縱她,女孩兒像你有什麼不好?我就愛你這個模樣……」最後的聲音膠著在她嬌艷的唇上,「我愛你……」
「啊,等、等一下!」允泛七手八腳地抵住忽必烈寬闊的胸膛,喘息道:「不行,會傷到小孩……」
「我會很小心的……」他溫存地吻著她的唇、她的勁項與細緻的鎖骨,「我有好幾天沒有抱你了……哦,對了」他笑著對允泛的小腹道:「現在是大人的時間,小孩子趕快睡覺喔!」
允泛不由得笑了起來,她圈住他的勁項,仰首吻住忽必烈的唇!
旖旎柔情的夜,在星空下展開……※※※
次日,允泛陪同太后前往谷家莊園為谷少翼看診。
太后走進大廳,莊園的總管──同時也是谷少翼敬為「姨」字輩的美婦人白翠立即迎上前來。
「少翼的情況如何?」太后急問,一面不停地往谷少翼的寢居走去。
「服藥只是穩定了病情,並沒有好轉的跡象。」白翠憂心地道。
沿著迴廊經過庭院,她們看見谷少翼靠在橋的圍欄上,微笑地與一個如玉雕似的女娃兒說話。
太后遠遠地看著谷少翼,突然心中湧起一陣感傷。
好不容易才找到兒子,他卻為病魔所苦;他有些廋了,看在她的眼中,當真是痛在心裡。
她能這樣看著他的時間,還有多久呢?
谷少翼不經意的看見迴廊下的三個人,俊美的臉上揚起一抹迷人的笑意,牽著小女孩的手一同走了過來。
「母后。」他微笑地看向允泛,點了點頭道:「皇嫂。」
允泛的小瞼微微一紅,笑了笑。
「怎麼不在床上休息?」太后關心地道。
「我還沒有虛弱到那種程度呢!」谷少翼笑道,轉向道:「皇嫂是來為我看診的嗎?」
「是的。」
谷少翼眼眸忽然掠過一抹奇特的波紋,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但終於還是選擇沉默。
一行人走回凌霄院,谷少翼在太師椅上坐下,閉上眼睛,將左手伸給允泛把脈。
「我的病還治得好嗎?」谷少翼突然開口問道。
他的語調很輕,顯然不願意讓太后聽見。
「你剛剛想說的就是這個吧!」
他之所以沒有問出口,就是不想讓太后聽了之後感傷。
「嗯。」他笑了笑,睜開眼睛,低聲問:「告訴我實話,我還可以活多久?」
「一年,最多不會超過兩年。」
「御醫說我還有三年好活呢!你說的比較短,但是,我相信你的話。」
不到兩年……終於走到油盡燈枯的時刻了嗎?
「我會治好你的。」
「謝謝,但是我知道那比登天還難。」
就連屬於他的「北方第一藥堂」──回春堂也沒有人治得了咳血症。
「就算比登天還難,我也要試試看。我最近在查醫書,雖然找不到具體病因的記載,但是,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把脈完畢,她提起筆來邊寫處方邊道:「咳血症無藥可醫,但是可以藉由換血而痊癒。」
「換血?」
「並不是把你身上的血全部抽走,再注入新的血。而是以另一個人的血作為藥引,使你的血質改變。」
將處方交給白翠之後,她繼續說道:「我從醫書上得知咳血症的病理,再去慢慢推測得到這個方法;後來我在,血元記》這本書上也查到一模一樣的診療方法,據說是華佗曾經將換血並用針灸治療咳血症,那是唯一治癒的例子,之後再也沒有成功的病例。」
「聽起來希望相當渺茫。」
「如果有合適的藥引,我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咳血症的藥引是人血……」谷少翼的眉頭深深地皺起,並不是只要有血就一定合適,那麼,到底要取多少人的鮮血,才找得到那味藥引?
看出谷少翼的想法後,允泛微笑道:「其實藥引並不難找,因為──只有直系血親的血才合適。」
「這麼說……只有太后、皇上、丹芙公主的血──」他搖搖頭道:「不,我寧可不治病。」
讓親人為了他的痛而提供自己的鮮血,那他寧願一死。
「但這是唯一可以救活你的方法,也是唯一的希望。」
他怎麼那麼固執啊!
谷少翼斬釘截鐵道:「我不能這麼做!」
允泛有些灰心。
都已經做到這裡了,卻要被迫放棄,實在是相當可惜。
「如果今天不是你罹患咳血症,而是你的至親,你願不願意提供你的血作為藥引?」
谷少翼毫不考慮地點點頭道:「我願意。」
「那就是囉!他們迫切希望你康復,想要救活你的心情,你應該可以體會吧?」
「皇嫂。這不一樣……」
允泛柳眉倒豎,凶道:「有什麼不一樣?難道他們的血比較值錢,你的就不值錢嗎?」
谷少翼沉默了一段很長時間。
「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世間最不孝的事情,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難道你真的要太后眼睜睜地看你日漸憔悴?她老人家這麼疼你耶!」
見谷少翼還是沒有反應,允泛恐嚇道:「你再敢說一句『不肯治療』,我就真的哭給你看喔!你知道孕婦太激動,對小孩子不好吧?」
谷少翼微微地苦笑了。
「考慮得怎麼樣啊?」
「好,我接受治療。」
威脅得逞!呼!真是好不容易!
「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治好你的!」
她以爺爺神醫之名起誓。
第六章
從谷家莊園回到她的水月居,允泛驚訝的發現忽必烈坐在她的書桌前,翻閱她整理的病理記載。
「皇上什麼時候對學醫有興趣了?」允泛微笑。
「從認識你之後。」他笑著摟住允泛,然後正經地道:「七月的『那達慕』已經決定在兩天後舉行,地點在呼和浩特,預計舉行四天,你還沒有去過朕的故鄉呼和浩特吧?那裡有一望無際的草原,還有美麗的蒙古藍天,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
那達慕是每年六月或七月在呼和浩特舉行的競技賽,為的是不讓蒙族人沉湎於享樂;而忘記老祖宗在馬上求生活的本事。
除了舉行馴馬、擊馬球等馬上競技之外,尚有摔角、射箭等十數種比試,勝利者可得牛羊各一百匹,並且還可獲得象徵蒙古勇士的金腰帶。
「皇上要帶我去?」
「嗯,我陪你乘馬車去。」
允泛有身孕,不適合騎馬。
「但是我打算要為毅王爺『換血』。」
「哦?」
少翼的身子比較重要,所以他不勉強允泛與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