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孟妮
「不要緊,現在好一點了,學禮……一定要去見你家人嗎?」
「心潔……」他的頭抵著她的頭,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觸著她冰冷的面頰,然後覆在她冰冷的小手上。「即使你又老又醜,又殘又缺,只要你是我所選的人,他們都會沒有條件的喜歡你。」
「如果……如果,他們怎樣都不喜歡我呢?」
「我從小就不聽話,我媽就說,只要有一天,我能夠什麼都順著她的心意,只要有一天就可以了,她就去總統府唱一出歌仔戲酬神。」
她噗哧一笑,看著他頑皮的笑意,一顆不安跳動的心慢慢的回歸到原位。
「如果……他們要你離開我呢?如果,你以後後悔了呢?又如果……」
「你怎麼有那麼多的如果?」他打斷她。「我是認真的,我考慮清楚了。如果你擔心我是一時衝動的話,都四年多了,該清醒的早就清醒了,不要有那麼多的如果,不要有那麼多的顧慮,跟著我就是了,我會為你負全部的責任。」
聽得到他胸口強勁的心跳,聽得到他堅定不栘的聲音,她有些哽咽。
「從來沒聽你講過這些話。」她瞅著他,柔柔的、幽幽的。
「你沒有問過我,而且,你還有不確定,我不想要逼你。」他輕拍著她的肩,像安撫一個小孩。「告訴我,你還會害怕嗎?」
她幽幽的看了前方的佟宅。「你家好漂亮,漂亮的像一座城堡。」
「以後那也是你的家了,不過,我會再為你蓋一座城堡,你是皇后,以後再生王子或公主。」他打趣道。
「學禮,我真的很怕……你的家世太好了,我配不上你……」她咬著牙終於說了、
他埋在她的頸際悶笑出聲,她則奇怪的看著他,
「原來你擔心這件事啊,我告訴你吧!我媽三十年前是唱歌仔戲的,我爸則是富家子弟。」
看著她不可思議的神情,他繼續說:「長輩本來也很反對,後來我媽和我爺爺奶奶都處得很好,她沒有富家千金的驕奢任性,我奶奶更是把她當親生的女兒看待,之後,他們也就完全不管小輩的婚事了。」
「真……真的?」
「真的。」他笑得詭譎而狡猾。「而且你現在已經掌握了兩大重要人質了,就屬你講話最大聲,你還怕他們不成?!」
啊?
「你的肚子裡就有一個佟家的曾孫,還一手掌握了我這佟家長孫的喜怒哀樂,你還有什麼好緊張得胃痛?」
「真……真的?」
「真的。」他含笑的說。
忐忑不安的她,在一踏進了屋子裡後,受到的是一個熱烈的擁抱,擁抱她的是慈祥的奶奶。
「這丫頭長得真好,比照片還要漂亮。」老奶奶笑瞇瞇的打量她。
「照片?」
佟學禮尷尬的直咳幾聲。
心潔仍是狐疑的看著他,他的父親,佟成浩,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道:「他房間的桌上剛好就擺了幾張照片。」
佟學禮古銅色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紅,而心潔則領略似的瞅著他,他也回了她一個笑容。
他的家人都到了,回應她的是溫暖,無庸置疑的,他們都接受了她,在她身邊的他給她的是一副「你看吧!」的表情。
在這午後,胃痛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她難得有了胃口,這個城堡裡,迎接她的不是冰冷,而是一屋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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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嗎?再忍耐點,我們待會就回家。」他貼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
他磁性低沉的嗓音再一次讓她渾身泛起輕顫,她撒嬌似地抱怨道:「你別老靠著我耳邊說話,我聽得到。」
他悶笑了,手指輕劃著她的臉頰。「我這樣和你說話,你就會臉紅,我喜歡看你臉紅。」
她又瞪了他一眼,而他哈哈大笑,在她的臉上印上一吻後,又在她耳邊輕語。「晚上我們再看看,害羞的方秘書還會怎樣臉紅?」
他話語裡的暗示,讓她臉上可怕的燒了起來,來自四面八方羨慕的眼神投在她的身上。
是啊,如果說一個女人的幸福來自於她的男人的話,那無疑的,她是幸福的。
她是一個瓶子,而幸福從裡到外滿溢了出來,流洩在她的眼底眉梢。
「乖乖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和別人打聲招呼。」
「好。」
看著他悠遊自在的周旋在眾人裡,她無意識的摸著脖子上的項鏈,還有耳朵上的耳環。
這是一套紅寶石的首飾,今天晚上,當他把它們拿給她看時,語氣裡難得的有了一絲困窘。
「這是我第一次選首飾送給女孩子,喜歡嗎?」
不是因為寶石炫麗的光芒,憑做工和光澤成色,她知道這條項鏈的價值不菲,他的心意令她感動。
「你第一次送東西給女孩子?」她有些不信。
「這話我能騙得了我的貼身秘書嗎?」他瞅著她。
她笑了,看他有些笨拙的為她戴上,心裡有些東西軟軟的融化了。「為什麼要送紅寶石給我?」
「它讓我想到你,美麗、溫暖、堅定。」
現在,她看著在人群裡周旋的學禮,還不敢相信那麼優秀的一個男人,要和她共度一輩子,有時,想著想著,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心潔!」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揚起。
她轉過身來,看到一個她想都想不到會再遇到的人-柏儒文。
他還是記憶裡斯文儒雅的書生樣,他的變化不大,就是舉止多了一絲生意人的幹練。
她微笑點頭示意,有禮又生疏的。
他遲疑的走近她,直到確認她的眼裡只有平和,沒有一絲一毫的冷淡怨懟,還有讓他驚訝的溫柔幸福洋溢著。
她一襲黑色的露肩晚禮服,頭髮高高的綰起,露出白皙細緻的肌膚,帶著一套紅寶石的首飾,輝映著紅艷的口紅。
黑和紅在她白皙的肌膚上交織成炫麗的光彩,他一直知道她的娟秀美麗,但從不知她又這樣醉人的風情。
「你……好嗎?」
她笑了,像一朵玫瑰在夜裡綻放。「我很好,謝謝。」
幾個月前才是一對情侶,幾個月後就處於這種尷尬的境地,柏儒文不能說心裡沒有苦澀,對她,只有一腔的情意和滿懷的愧疚。
為她的嫵媚風情所惑,他期期艾艾的開口。「我……我對不起你。」
她搖頭,仍是一臉的笑。「不要說這些話了,現在我們彼此都過得很好就好了。
「……我很後悔,心潔,我們一-」
她微蹙著眉,淡淡的說:「別說了。」
柏儒文住口了,知道再說下去,侮辱了自己也辱沒了心潔。
「你太太要生了嗎?」
「嗯,再兩個月就生了。」他喪氣道,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
隨著他的視線,她看到在會場中一位年輕可愛的女子,大腹便便的坐在椅子上休息,也微笑的向她點頭示意。
自己再過幾個月也會有那樣的身材了吧……她想像著學禮應該會扶著她到處走著,她的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了甜蜜。
「你好像有些變了。」
她揚起眼瞼,眸子裡清澈溫柔。「是嗎?」
「以前的你,總像站在一個遠遠的地方,冷觀著別人一樣,不像現在,多了幾分人味了。」他不無感慨道。
多了人味?
「你……和佟學禮在一起嗎。」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他笑得苦澀,悵然若失的情緒漲滿胸臆。「你們早該在一起的,終於,還是在一起了。」
「為什麼這麼說?」
他慢慢的說起了一件往事,在大學時,他和方心潔交往後,有一次佟學禮來找他,一見到他,就狠狠的給了他一拳。
「既然她選了你,那我就認了,你要是對她不好,我就不是只揍你一拳而已。」
柏儒文苦笑著說,當時那一拳打得他莫名其妙,後來才知道傳說中,她和佟學禮曾交往的事是真的;不過,是佟學禮對她有意,而不是如謠傳中的,她纏著佟學禮。
「他真的這麼說?」方心潔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是真的。」
看著眼前曾深愛過的女子……不,是現在仍念念不忘的方心潔,柏儒文有理不清又苦澀又酸楚的滋味。
但她對他的背叛沒有怨懟,他又怎能不去祝福她得到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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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方心潔一直很安靜,她想著柏儒文所說的話,而佟學禮也是異樣的安靜。
直到進了房間後,佟學禮才說了第一句話。「剛剛我看到柏儒文和你說話。」
她的安靜證實了他的猜測,他的臉孔陰晴不定。「你是不是要離開我?是不是要和他在一起?」
「學禮……」
「你坦白的說!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我能承受得起。」
他眼裡有著她從未見過的暴戾。
「沒有沒有!」她急著安撫他。「我今天是有看到他,可是真的沒有什麼,我們只是像老朋友一樣的打招呼,他都已經結婚了,再兩個月老婆都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