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元小錫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我想問題應該是出在你身上。」凌羅安頓了頓,「我和你母親才回來幾天,我就已經對你們兩個之間的事略有感覺,你認為你母親是睜眼瞎子嗎?你表現得這麼明顯,對澍恩好的程度已經超過太多,你可以對自己的失常視而不見,但不代表所有人都這麼昏盲。」
「這樣有用嗎?」凌君堂苦笑不已,恥笑著自己的自作多情。「我對她這麼好,好到連我自己都嫉妒,但她卻對此一點都不動心,這有用嗎?」
「如果她不動心,你有可能裸著身子從她房裡出來嗎?你還年輕,你可以單純的只考慮愛或不愛的問題,但你要想想你們之間的問題不只這麼單純,澍恩是個死心眼的孩子,她一旦要了哪個男人,就不可能再更換,你認為她會像你一樣愛了就說嗎?你比她年輕,女人的青春一旦錯過,就不會再回來,誰知道你現在不介意,未來會不會嫌棄她的年紀?」
「我不會!」他激動的吼,「澍恩死心眼,難道我愛她愛了四年就不死心眼嗎?我既然打算要她,就不可能嫌棄她的什麼,更不可能換人!」
凌羅安縱使滿意於兒子的答案,但還是沒有鬆口。「還有,你現在還是個靠家裡生活的人,哪裡有那個能力養活澍恩?不要說是澍恩本人,就連我這個哥哥也不可能答應讓你和她在一起。」
「爸,我知道你其實很贊成我跟澍恩在一起。」他冷冷的刺破父親的面具,倘若他真的不允許他跟澍恩在一起,不可能願意和他談這麼多。「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不必用暗示的。」
「那好,我就直說,我希望你離開,到國外去發展。」凌羅安頓了頓,清清喉嚨才繼續說道:「現在正好有個機會,你母親幫你向美國的一間學校提出申請,內情我就不清楚,只知道對方是同意的,你正好可以藉這個機會出去冷靜冷靜。」
「我不能紹在國內嗎?」他不想離澍恩那麼遙遠,不想。
即使美國到台灣的距離因為便利的交通工具已經縮短很多,但他仍是備感遙遠。
凌羅安搖搖頭,「你留在國內,只會忍不住衝動和渴望的糾纏澍恩,出國唸書才不會讓愛情佔滿你整個腦袋,才能冷靜下來。我不是不讓你們在一起,而是我認為現在的你不能和她在一起,你能給她的安全感還不夠。我希望你可以離開一陣子,讓彼此冷靜,你也要乘機加強自己的實力,讓自己在個性和能力更為成長,你年紀比她小,如果不能成長成一個讓她可以倚靠的男人,就算在一起,遲早有一天會把熱情給磨掉,最後什麼都不剩。
「再來,你母親那邊也是個問題,她對我們父子倆都有很強的獨佔欲,現在你媽才剛開始和澍恩相處,她對她還是充滿敵意,如果你貿然就硬要和澍恩在一起,你媽那邊做何感想?她是不是會反對到底?是不是會更討厭澍恩?給你媽一點時間,讓她學著去接受澍恩、和澍恩相處,這樣以後你們就算要在一起,也不會有太多阻礙。」
「我不想離開她。」他眉間硬生生的打了層皺折,強調著他的不甘不願,「我不要。」
「你這樣就算在一起,也不會有幸福的結果。」
「那如果我離開了,她卻和別人在一起怎麼辦?」凌君堂再次按捺不住激動的怒吼。
「喔?」凌羅安輕輕問:「你緊緊守在她身邊,就可以保證你永遠不會失去她?她永遠不會和別人在一起?」
凌君堂無言。
他是不能,他也知道父親提出來的這條路應該是深思後的結論,但是他……他不想離開澍恩,他已經壓抑太久、等待太久了,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要他毅然決然的放棄,太為難、太苦。
見到兒子左右難為,凌羅安也不好受,「君堂,我們要愛一個人,不是只有愛她就好,還要為她著想,就算你緊纏住她,纏到她愛你,但她的不安全感仍然存在,仍然撻伐著她的心,你寧可愛著這樣的她嗎?你想用這種方式愛著她嗎?如果你離開了,給她也給自己時間、空間成長和思考,就算最後你們沒有在一起,但是你仍然可以大聲的說,你沒有用錯方法愛她。」
凌君堂深深歎氣,想起她的淚、想起她要求他恨她、想起自己隱燃已久的揪痛感,他再度忽略心頭叫囂著不肯離開她的言語。「我去。」
「你需要多久的時間準備?」凌羅安鬆了口氣,其實他也沒把握自己可以說服兒子,看來他真的很愛澍恩,才願意為了她連自己的意願都不顧。
「不必給我時間準備,既然都已經決定要走,就不需要給我時間。」凌君堂勉力一笑,隱隱忍著自己已經油然而生的思念,還有胸口那抹越見明顯的疼痛。「越留,意志力只會越薄弱,還不如趕快離開。」
他望向遠方,極力想忽略痛楚與愛恨思念糾纏的感覺,他別無選擇,只能再次壓抑,然後……
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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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進來。」
凌澍恩忐忑不安的開門進房,她不想單獨和大嫂相處,但君堂忽然不見了,大哥又不在,沈總管也一問三不知,她只好鼓起勇氣,主動找大嫂詢問君堂的下落。
「是你啊,來找我做什麼?」
呂千蓉坐在沙發上看公文,見到凌澍恩,僅只是淡淡的挑眉。
「大嫂,我想請問……君堂呢?」凌澍恩怯怯的開口。
「喔?君堂啊……」一說起兒子,呂千蓉就眉開眼笑,心情大好。「還記得上回我提過的客戶女兒吧?」
「啊?嗯。」凌澍恩點頭,卻不知道為何大嫂要談到客戶的女兒。
「君堂一直不肯答應幫我招待客戶的女兒,所以我乾脆向她就讀的學校幫君堂提出留學申請,一方面讓君堂出國見見世面,另一方面君堂初來乍到,肯定有很多地方需要熟人關照,這正是他們相處的好機會……」呂千蓉神秘的微笑,停頓了下。「總之君堂他爸爸不曉得和他談了些什麼,今天一早就迫不及待的飛美國去囉。」
凌澍恩如遭雷擊的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我倒是對他們樂見其成,君堂這個孩子就是這樣,如果他不想,那無論是什麼理由他都不會接受,但如果他想,什麼困難都阻礙不了他。」
「是……是啊……」凌澍恩僅只能勉強自己微笑附和。
她應該高興的,她狠狠的傷了君堂,所以他選擇出國唸書,選擇嘗試接受另一個女人,這不就是她希望的嗎?這樣,他就不必為了她繼續痛苦下去,她也不必被理智和情感兩邊撕扯。
這樣的結果,對他們而言都是好的啊。
但為什麼她的心還是很痛很痛,痛到發麻呢?是她自己選擇要傷害他的,就不應該暗自埋怨他不告而別,埋怨他這麼快就能斬斷對她的情絲,孑然一身的離開,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啊。
只是,誰知道她做這樣的選擇,心裡有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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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澍恩茫然的睜開睡眸,忍住想吐的衝動,一手撫著小腹,懶洋洋的半坐起身。
轉眼間,凌君堂離開已經兩個多月。從他什麼也不留的離開後,她像被撕裂成兩半,一半歡喜於他及時抽身,不必沉溺在令他痛苦的愛戀中,一半則感到失落與悲傷,他帶走的不僅僅是他,她的心也隨著他的離開而挖出一個大洞。
多矛盾?!
希望那個人留下,又希望他離去。就像玫瑰一般,盡己所能的展現嬌艷,讓人想接近,卻又狠狠刺傷接近自己的人,只為了保護自己。就像她,渴望著他的吻、他的接近、他壓抑已久的愛戀,卻又不敢接受,害怕著他們之間種種的差距,只敢背對著他說出拒絕的話,傷人傷己。
想起見到他的最後一眼,他是多麼痛苦,那畫面,就不停重複刺傷她全身。
「我也想恨你,但我恨不了……」她緊緊咬著下唇,忍痛重複他絕望的話。「恨不了,恨不了……恨不了……」
她痛得流出淚來,痛得渾身顫抖,幾乎窒息。
她愛他,她愛著他啊……傷害他的同時,她連自己也傷,甚至比他的痛還痛。她總算瞭解他的壓抑、他的苦、他忍耐到幾欲爆發的情愛有多可怕。
而他總算是如自己所願的離開了,就像電視肥皂劇播的那樣,女主角狠心傷害男主角,男主角決定離開,到離她遠遠的地方去療傷。只是,電視劇裡的女主角最後都會等到男主角,而她呢?她卻不敢多想他們還會在一起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