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老天爺!她後悔了行不行?
「小曦?」他愣愣的喚道。
寧曦把臉從掌心中抬了起來,就在這當口,她的目光落在幾尺遠外距離的男人身上,他的長相平凡無奇,可是不知怎麼,她直覺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見他筆直的朝這邊走來,途中還被個好動貪玩的男孩給撞了一下,依然不為所動的往前走,她這才注意到對方的外套掛在右手肘上,而左手就藏在外套內,心中的警鈴登時響了……
「小曦,你怎麼了?」瞅見她眼中的驚恐,還搞不清楚狀況。
殺手在同一時間從外套內抽出手槍……
對方的目標很明顯的是針對鳳京翔而來,她喉頭因恐懼而緊縮……
「小心!」寧曦大叫的撲過去。
子彈從裝有滅音器的槍枝中射出……
雖然旁邊的遊客沒有聽見槍聲,也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卻也被寧曦這突來的舉動給嚇到,紛紛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見第一槍沒有成功,殺手準備再按下扳機……
不知哪來的勇氣,被撞倒在地上,眼冒金星的鳳京翔下意識的抄起手邊端飲料的托盤,用力的擲向對方,子彈的角度因此打偏了。
這次,周圍的尖叫聲此起彼落,所有的遊客都被這光天化日的槍擊事件給嚇得落荒而逃了。
眼看兩槍都沒有得逞,現場有太多人目擊到這場槍擊,殺手迅速的混進人群當中,很快的消失無蹤。
「快走!」寧曦不能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離開,可是知道不能久留,第一件事就是離開現場。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驚心動魄的場面,臉色慘白的鳳京翔驚魂未定,還是握住她伸來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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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的動了動右肩,幸好只是擦傷,子彈沒有留在體內,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不過對於自己受傷的事,寧曦可不敢讓某個人知道,否則會比白素貞水淹金山寺還要來得可怕,等到鳳京翔不得不回台北上課,而她也以調查殺手的身份為理由留下來,不然遲早會露出馬腳。有些困難的用單手穿上襯衫,再套上牛仔褲,已經是香汗淋漓了。
看了下表,才早上五點多,不過因為昨晚沒吃什麼東西就睡了,肚子已經在大唱空城計。
「軍師叔叔?」她有些意外餐桌上已經有人。「軍師叔叔這麼早就來了?」說著也坐下來。
軍師對她微笑一下,「傷口還痛嗎?」
「只不過是一點小傷,忍忍就過去了。」寧曦不很在意,跟送早餐過來的傭人道了聲謝。「軍師叔叔查到對方是誰派來的嗎?」
「目前還沒有。」因為牽扯太廣,必須慎重其事。「先不談這件事,有件事我先聽聽你的意見。」
寧曦一臉困惑,「什麼意見?」
「幫主有意安排你去日本接受更嚴格的特訓,你想去嗎?」
她大大的怔住了。「去日本?」
軍師一臉和顏悅色,那口氣好像是在討論天氣,「因為幫主和日本織田組的會長是結拜兄弟,所以他希望派你到日本見習。」
「見習?我不懂?」
他輕笑一聲,「你只要回答願不願意就好了。」
「我要先問過爺爺……」
「寧老沒有意見,他說全由你自己來決定。」
寧曦腦子還有點亂亂的。「要去多久?」
「大概三年到五年。」
她蹙起眉心。
「沒關係,你好好考慮一下。」
「是。」說完,低頭默默吃著現烤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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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寧彥夫突然過世了。
威名遠播的「冥爺」,也就是鳳幫幫主手下第一把交椅的執刑堂堂主寧彥夫在睡夢中因為心臟病發作,沒有及時將他送醫,直到早上被傭人發現,已經為時已晚,享年六十九歲。
得到消息從台北趕回來見最後一面的寧曦,只是面無表情的站在床畔,睇著一臉安詳睡臉的爺爺,似乎隨時都會張開眼睛,所以她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怕會錯過了。
陪同她來的鳳京翔眼眶首先泛濕了。「寧爺爺……怎麼會這樣?他的身體一向很硬朗……嗚……嗚……」
寧曦像被踩到痛腳,氣憤的叫,「你哭什麼?爺爺又沒死……他沒有死……你再哭我就扁你……」
「小曦……寧爺爺真的走了……」他悲痛欲絕的低喊。
她臉色漲紅,胸口因憤怒而劇烈起伏。「爺爺不會離開我的,他答應過我……還要再活二十年……二十年還沒有到,他不會丟下我的……」
鳳京翔淚如雨下,張臂抱住她。
「你要幹嘛?走開!不要碰我……」寧曦用力反抗他,要是平常,早就一個過肩摔,讓他死得很難看,可是今天他的力氣特別大。「你要是再敢說我爺爺死了……我就……」
「小曦,哭出來沒關係,不會有人笑你的……」他用盡吃奶的力氣摟緊她顫抖的身子,將自己的溫暖傳送給她。「我知道你很傷心,你大聲的哭出來吧!不要憋在心裡……」
她喉頭哽咽,搖亂了滿頭的長髮。「爺爺沒有死,我為什麼要哭?我不准你咒他……」
淚水淌滿了鳳京翔的臉,心痛如絞。「小曦、小曦……你還有我,我會代替寧爺爺照顧你一輩子的……你不會孤單一個人的……嗚……你不要怕……」
「我才不怕,我不怕……」寧曦倔強的梗喊。
哭?
唯一的親人死了,她是應該放聲大哭,可是哭不出來……
為什麼哭不出來?
她也想好好的痛哭一場……
爸爸死了、媽媽死了,現在連爺爺也……自己又是一個人了……
鳳京翔伏在她肩頭上,哭到全身抽搐。「你不哭出來,我幫你哭……嗚……小曦,我會一直陪你……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
他的話觸動她此刻脆弱的神志。
「我不用你幫……他是我爺爺……又不是你爺爺……」溫熱的液體瞬間湧出,在她的眼眶中翻滾,想到過去祖孫倆相處的時光,如今想來,她實在太不懂得珍惜了。「爺爺……爺爺……」
瞥見她的眼淚,鳳京翔反而笑了。「小曦……」
她哭了!她懂得哭了!
能哭出來就好,寧爺爺在天之靈,也應該含笑九泉了。
寧曦這一哭,淚水決堤,一發不可收拾,壓抑已久的情緒整個崩塌了。
「爺爺……放開我!」她張開雙臂要撲向床榻,大聲的哭喊,「我要我爺爺……爺爺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他從後面抱住她的腰,阻止她驚動遺體。「小曦……讓寧爺爺安心的走吧……不要讓他走不開……」
「我不要……爺爺……」寧曦彷彿回到五歲的年紀,看著被殺的父母,可是她不敢出聲,現在她終於可以放聲大哭了。「爺爺……」
「翔少爺,你們還是先出去,其他的交由我們來處理就好了。」鳳幫的手下早就開始準備喪禮事宜。
鳳京翔點頭,對著泣不成聲的寧曦低喃。「小曦,我們到外面去……」
「我要陪我爺爺……」哭到全身無力的她淚眼茫然的倚在他胸前。「我想多陪他一會兒……」
他嚥下梗在喉中的硬塊,「我知道,先讓他們幫爺爺換件衣服……讓他舒服點,我們……我們再來陪他……」
靜默了兩分鐘,寧曦終於接納他的意見,淚眼朦朧的瞅著爺爺最後一眼,才全身虛脫的走出主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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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禮辦得很隆重,因為寧彥夫在道上的輩分相當高,其他幫派的要角也都到場致意,就連某些立委民代也來了,靈堂上的白色輓聯更是多的數不清,連帶的也驚動警方,為了避免有人滋事,還特別錄影搜證。
就在葬禮過後不久,獨自待在台北上課的鳳京翔開始察覺到不對勁,他連打了好幾天的電話都找不到寧曦,問家裡的傭人,每個都吞吞吐吐,讓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馬上跟學校請了假,行色匆匆的趕回台中。
「小曦!小曦!」一進家門,他就直奔寧曦的房間,卻找不到人。「小曦呢?她在哪裡?」
傭人們三緘其口,誰也不敢多話。
鳳京翔詢問著家裡每個人,希望得到一絲訊息。「你們有沒有看到小曦?她去哪裡了?快告訴我……」
「翔少爺怎麼回來了?今天不用上課嗎?」
此時,軍師氣定神閒的進門,臉上沒有太多驚訝。
他像是遇上了救星,—把抓住軍師的手臂,「軍師叔叔,小曦呢?這幾天我都聯絡不到她,她到哪裡去了?」
軍師語氣沉著的安撫。「你先別急,坐下來再說。」
「因為寧爺爺才剛走沒多久,我怕……我怕她會想不開……」鳳京翔不得不往壞的方向去想。
「這點你放心,她不是那種會尋短見的女孩子。」軍師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