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連清
「是我。」關問浪出聲。
她?那間噤口。
傻傻地、呆呆地,看了他好久、好久。「是你?怎麼是你?」
「對,是我。」他柔聲道著。「是我在這裡。」
「你怎麼又回頭呢?」他該毅然決然的不再管她才對。「不可以的,你不可以再親近我,還用這麼溫柔的態度,不可以的……」
「我也不想,我比你更困惑自己的行為。」饒是他恨極、怨極,最後仍然回頭來看她。
割捨不掉呀……她昏茫的慘狀是他從未見過的淒慘,哪裡還記得已經跟她恩斷情絕,即便她是兇手,他的感情仍然戰勝理智,管不了自己的腳步,回頭看她,拯救絕望的她。
熟悉的氣息在她鼻尖拂蕩,海戀終於慢慢平靜下來,回歸現實。
「我剛剛睡著了?」才會做了那場噩夢。
「嗯。」才進來就見她縮在牆角直打顫、歇斯底里的尖叫,模樣近乎崩潰。
「你要把我帶到什?地方去?」想起夢境,她又開始昏亂。
「床上躺著會比較舒服。」他將她帶進小套房,放在床上。
她背靠枕頭,臉蛋垂得低低的,十指緊握,握得那麼用力,青筋幾乎要爆裂。
他凝視她的異狀,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在怕什??」把真相重提一次,她竟是無法承受,既然當年都敢殺人,?何現在展現極度受驚的慘狀。
她瑟縮了下,語無倫次的問:「石飛渡呢?」
他口氣一沉。
「你別再冀望他。」早讓藍綠困住他,以免妨礙他跟海戀──商討公事。
「那我──」
「你最好喝點水。」她沙啞的聲音簡直不能聽。
她喉嚨是很乾澀,只是她怎能承受他的照顧,倘若……倘若她真的曾經對他做那種事──不,她沒做過,她毫無印象記憶哪!
「不!」她又抱著腦袋,努力回想,卻是空茫的。
「喝水。」關問浪倏地勾起她下巴。
「不──唔。」他乾脆將含在口中的水哺入她嘴內。
喂完水,她無神的眼眸才又逐漸凝聚焦距。
他的舌尖搔癢似地舔著她唇上的冷,來回溫暖她唇瓣後才放開她。
「你到底清醒了沒有?」短短幾個鐘頭,她憔悴的速度讓他心驚。
她抿了抿唇,那種瘋狂混亂的痛誰能體會。
「告訴我,你到底清醒了沒有?」他逼問,故意哄誘她說話,她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
「我……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她低不可聞地開始訴說著,關問浪卻聽得極清楚。
「什?夢?」他輕輕問。
「我夢見我拿著一把匕首,狠狠地、用力地、無情地插在你的胸口上。」她忽地?眼,想從他的表情再次找到答案。
他的表情卻是無波無痕。
關問浪沒有步步進逼,沒說那不是夢,而是真的發生過的事實。只是撩起她柔軟的髮絲在手指上把玩。
「我做了這場夢,荒謬到極點的夢,而且夢境清清楚楚,好像我真的殺死過你一樣。只是當我醒來,我努力的回想、用力的回憶,可我的記憶卻沒有這一段過程,?什??我搞不懂?
如果真的發生過,?什?我卻不記得?它是這麼的重要,我怎麼可能忘記,怎麼可能?」
他仍把玩著她的髮絲,不言不語。
她淒慘一笑。「我不記得,但一個接一個的證據卻都跳出來,一件一件佐證我真的親手殺死過你。」她倦極、累極的合上眼皮,幽幽地道。「很好笑,我連自己做過什?都不確定,那麼將來會不會有一天我會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呢?」
對一個連自己都懷疑自己的人,如同虛魂。
關問浪不斷卷玩她的柔髮,不斷挑玩著,不言不語……*>*>*>「你?什?不阻止你爸的緋聞上報。」一大清早,關孟琳與關盛就直闖關耀的住處,劈頭就氣惱的質問。「你難道不知道這條緋聞會上報。」以前若有風吹草動,通常?出關氏家族的名號便能壓制下來,但這回卻沒人買他們的帳。
關耀好整以暇的起身,似在等待氣急敗壞的父母登門。
「我知道緋聞要上報。」
「既然你知道?何不阻止,要知道這篇緋聞會終結你父親的政治生涯。」兒子怎麼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耀兒,你到底想做什??」連關盛都不明白?
「爸,退休未嘗不是件好事。」關耀卻如此建議。
「你說什??」兩老愕然。
「事實上,你無法否認這一條條的緋聞都是真實的吧。」
關耀無聲歎息著。
「你──」關盛老臉忽紅忽白,卻無?可反駁。
「耀兒,難道你是在?我這個做母親的出口氣。」關孟琳樂觀的以?兒子是為她著想。「但你要教訓你父親之前,也該找我商量商量才對呀,這麼莽撞,關氏家族?面何在。」
「媽,我並不是在?你出氣。」關耀否認著。「相反的,我認?爸必須?那些可憐的女人擔負起一些責任。」
「你說什??」關孟琳立刻臉色大變。
「不對嗎?瞧瞧那些情婦的下場,媽,你也難辭其咎。」
有些病故、有些在台灣無法立足,大部分跟關盛牽扯上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而用盡心機整治這些情婦的兇手正是關孟琳。
「耀兒,你說的是什?話,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媽媽。」關孟琳豈可容忍旁人指責,就連兒子也一樣。
「他說的才是人話。」從偏廳走出另一條人影,俊逸出色的外表溢出極度的冷漠,注視這對夫妻的眼神充滿著鄙視。
「你是誰?」關孟琳瞪眼問。
關盛卻怔住,這張臉孔,血濃於水的天性,分明是──「問浪!」
「什??」關孟琳聞言立即斥責出聲。「他是那個賤胚的兒子,他怎麼會在這──」
「啪」地一記耳光打上關孟琳的臉頰,也打斷她的話。
「把嘴巴放乾淨點。」關問浪警告道。
關孟琳臉色忽青忽白,她氣到聲音扭曲。「你……你敢打我。」
「男人是不該打女人,可惜我並沒把你當成是女人,你是個惡魔,一記耳光賞你,算是便宜你。」
「你、你……」關孟琳何曾受過這種氣,但丈夫不敢答腔,連兒子都──都不挺身護衛。「耀兒,難不成你不認我這個做媽的,你眼睜睜看我被欺負。」
關問浪接口道:「他若不認你,你今天就不可能好端端的站在這地方,我會拿你的性命賠償我死去的媽,你信或不信?」他冷肅的口吻像極索命閻羅。
關孟琳頓時僵住!他的表情不像在說假話。
好不容易,關盛開了口。「問浪……」
「你不用叫我,更不必把我當成是你的兒子,雖冠上你的姓氏,不過對你關氏家族,我唯一會把他當做朋友、至親的,就僅有關耀。」
「你、你以?我們稀罕。」關孟琳好不容易找回舌頭,她才不會那麼容易認輸。
關問浪冷冷笑了。
關耀歎口氣道:「可惜你們必須稀罕,因?沒有他,關家很快會讓敵人蠶食鯨吞殆盡。」
「什?意思?」關氏夫婦齊愣住!
關耀指著桌上報紙道:「這篇緋聞不過是開胃菜而已,敵人還有更狠、更毒的計劃朝關家而來,你們若不在乎,就跟問浪扯破臉吧。」
此話一出,關氏夫婦當場噤聲。
*>*>*>「小姐,趁著關家兩兄弟都離開研究所,我們出去外頭透透氣好不好?」她把自己困鎖在小房間內足足有三天時間,她是有吃、有喝、有睡,但誰都知道她食不知味、睡不安枕,現實與夢境的混淆,讓她的精神嚴重耗損,她憔悴到不成人形。
他硬是拉起萎靡在床的她,逼她堅強。「再不出去走走,你會發瘋的。」
「我知道。」她也想要平心靜氣,但只要想到這雙手曾經殺人,還是傷害自己最愛、最愛的男人,她就──「你要相信自己,或許你根本沒做過,你沒聽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關問浪那傢伙天天在你耳邊洗腦,污蔑你殺他,最後你會把夢境與現實給混淆也不奇怪。」
「我也是這麼希望。」然而她的不安卻擴展到無法收拾。每次想否認,但腦際就會晃過些什?,那忽隱忽現的合影就一次一次地打擊她的靈魂。
「走,離開這裡,我陪你去外面散散心。」他硬把她拉出門。
「上哪去?」關問浪與藍綠同時出現,擋住他們去路。
「你們回來了。」石飛渡深深吸了一口氣,真巧!
「喲,敢情你看我們不在,打算要偷走海戀。」藍綠涼涼地攻擊他。
「我沒你們這麼齷齪。」石飛渡不客氣地反駁。
「你──」
「夠了。」關問浪制止,視線只盯在海戀身上。
她一直垂著粉頸,沒說話,雙方的爭執彷彿與她無關。
石飛渡緩緩吐了口氣道:「既然大家都在場,把話說清楚也好,海戀不能繼續被困在這個地方了,她需要透透氣,我不管你們怎麼想,總之我一定要帶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