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唐絹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段失去母親、被親人拋棄的痛苦歲月!
但是楚楚……因為母親生病,才不得已淪人酒店,而不是自甘墮落?
這,就是她轉變的原因?
「王秘書,找石雋過來,立刻!」
切斷通訊鈕,靳巖陰鷙的臉孔掠過複雜的寒光-此刻,他腦海中驀然浮現出楚楚那張美麗、純真的臉龐,再想到她深情的凝視、以及下著大雨那一天,那一番宛如垂死掙扎的痛苦告白……他剛硬的臉孔再一次僵住。
如果需要證據的話他會證明她的不貞和下賤。
第十章
一年後東部有個臨海的小漁村,當地居民約有了兩千人,一般多是靠捕魚維生。
在這民風純樸的地方,有一間小小的白色小屋,就靜靜的坐落在離鎮上約十分鐘車程的海邊。
走近一看,所謂的白色小屋,外牆的漆都已經斑駁脫落,進到屋內,簡單的桌椅擺設,更是讓人覺得寒愴萬分,還好牆上、桌上置了許多貝殼及編織藝品,這讓小屋增添了不少特別的風情。
這裡就是這一年來,楚楚安全的避風港。
一年前離開了台北以後,楚楚一心只想遠離所有的痛苦,所以她來到了東台灣,這個偏僻的小漁村。
為了生活,她開始幫漁村的小孩補習。討海人家總是比較清苦,因此她收的補習費也僅僅只夠餬口而已。
但是每每只要看到一張張認真的小臉,背負著他們父母望子成龍的期待,她就更加努力的教著孩子,希望他們都能累積籌碼、將來能有脫離討海生涯的機會。
雖然生活過得清苦,但是這兒濃濃的人情味,已經可以彌補所有的缺憾,對楚楚而言,這一年來物質上雖然貧乏,精神上卻找回她曾經失去的……「楚老師!」
外頭老遠就聽到張大嬸的叫聲。
打開門,楚楚沒見到那個預期中的小身影,她擔心地問:「大嬸,點點呢?」
點點,是楚楚這一生中最親愛的寶貝。是一年前,老天爺在她最彷徨無助的時候,送給她的禮物。
「點點在我家啦!我不敢把她帶回來。」張大嬸趕緊合上大門,還一臉神秘地朝外頭打探了兩眼。
楚楚幫村裡的孩子補習時,點點就交給張大嬸照顧。
「發生什麼事了?點點她……」
「她沒事啦,她在我家,我都給她照顧的很好,」一口台灣國語的張大嬸急忙解釋。「因為最近村子裡來了很多陌生人,我感覺給它有點奇怪,所以喔——啊對啦,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他們也問很多你的事咧!」
「陌生人?」
「素啊,有好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最近常來我們村子,也不知道做什麼的,東問西問,還問很多你的事——」
「我的事?」
「嗯,」張大嬸猛點頭,神秘的壓低聲音跟楚楚耳語。「而且還問很多你和小點點的事,我都沒有跟他們說喔!」
張大嬸的話,讓楚楚的背脊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是他嗎?
他知道點點的存在了嗎……「楚老師?」
張大嬸叫了好幾聲,楚楚才回過神。
「啊你怎麼了?」
「我沒事……」握住張大嬸的手,楚楚請求她。「大嬸,麻煩你,讓點點在你家住一晚好嗎?」
「啊?」張大嬸瞪大了眼睛。「好啊,那有什麼問題!」
「謝謝……」
現在的她心好亂。
這一年來,點點的存在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一年前,靳巖傷她傷得太深。如果不是因為點點,最親愛的母親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離開自己,她已經完全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可也許……也許是她太敏感了!畢竟他厭惡自己、輕賤自己他不會要一個下賤女子生的孩子……縱然,這孩子是靳巖的親生骨肉。
★★★
濕冷冷的空氣凝結在強化玻璃上,形成層層的白霧,教人看不清窗外世界的真實模樣。
靳巖寂然的站在窗前,凝視著渾沌的窗外景色,而手上香煙燃起的煙圈不停的住上竄升,緩緩地飄過那張嚴肅、冷凝的峻顏。
靳巖看起來已不再復往日的意氣風發,殘留在他臉上的只是一層、又一層的疲憊和孤獨。
桌上一疊報告,最上頁的封面上,挾了一張女人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子長髮飄逸、淺笑吟吟,笑容中卻掩藏了一抹淡淡的憂鬱……那疊報告,是石雋給他的資料。
報告內容,詳實地解釋了楚楚的家庭、以及她到酒店上班的原因。
瞇起眼,靳巖神色複雜地盯著那厚厚一大疊報告。
該死的!
為什麼調查的結果,跟他的預期有這麼大的出入?!
事實的真相還原,她的無辜,像在控訴他的殘忍和……愚蠢。
石雋掌控全世界最大的黑幫,想調查一個小女人的生平,簡直易如反掌,資料來源絕對不會有誤。早在半年多前,他已經拿到這份完整的調查報告書。
半年多前,他就已經知道白雄到酒店買下楚楚、以及在週刊上自曝結婚消息等等都是白雪搞的鬼!
他竟然愚蠢的被一個賤女人利用!
五個月前,靳氏已經開始在台灣產業界全面封殺白家,以靳氏資產在全球的實力、以及台灣政經界的權勢,前後只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就讓白家徹底破產、一敗塗地,永無翻身的餘地。
這都是白雪咎由自取、白景福縱容子女作惡,一切怨不得人!
想到這裡,靳巖自嘲的牽動了下嘴角——一切真的全都是白雪的錯嗎?
這些日子以來,心痛一樣在懲罰他……事到如今,他才弄清楚,他到底失去了什麼。
半年來他透過各種關係尋找楚楚!
但自從她離開後,宛如從人間蒸發、從此失去了蹤跡,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即使動用石雋的關係也查不出她的下落。
無論要花多少時間,他都會繼續尋找她!轉過身、拈熄手上的煙,靳巖嚴肅的對自己承諾。
突然間,大門「啪」的聲,被人推開——石雋像陣風似的走進來,從容的坐在沙發椅上、大大方方地蹺起長腿,完全無視於主人陰鷙的臉色。
「我警告過你,禮貌上你應該讓秘書先通報一聲再進來吧?」靳巖瞇起眼,陰沉地道。
「都是老朋友了,何必搞這套文謅謅的東西?況且我今天來,有重要消息要告訴你!」石雋不痛不癢地嗤笑。
他的話,立刻引起預期中的效果——靳巖那張俊臉,果然再也酷不起來!
「你找到人了?」靳巖鋼鐵般的聲音裡,竟然有一絲顫抖……「說巧不巧,最近我正在進行一項東部沿海漁村的開發計劃,先遣的探測人員,送回了一卷當地的調查錄影帶……你猜猜,我在錄影帶裡看到誰?」邊欣賞好友忽青忽綠的臉色,石雋笑咪咪地接下道。
靳巖的心臟無法克制的狂跳——「你看到誰了?」他向來鋼鐵般的克制力,竟然在瓦解。
「好像是某個楚楚可憐的小美人,不過,我最近記憶力不好——」石雋邪肆的低笑,視而不見靳巖鐵青的臉色。「讓我想想看,要用什麼樣的東西,才能勾起我的回憶好了。」
「SHIT!」靳巖低咒一聲。
他朋沉的目光足以殺人!
石雋笑咪咪地挑起眉遊戲結束。
再玩下去,他敢打睹靳巖會控制不住殺人的衝動!
「好吧!我想到我要什麼東西了,你聽著……」
★★★
這日午後太陽當空,天氣悶熱,但海風徐徐,吹散不少炎熱的空氣。
楚楚斜坐在前廊的躺椅上,聆聽著海濤的聲音、和規律的波浪聲。她輕輕閉上雙跟,考慮著是否要搬離這座小漁村。
對這個充滿著濃濃人情味的地方,她已經有了深刻的感情。要離開這裡……她會多麼的不捨啊!
況且,未來何去何從,讓她感到榜徨。
如果張大嬸說的那些人真的跟靳巖有關,那麼他已經知道點點的存在,如果靳巖真的想要回點點,無論她逃得多遠,以他的權勢,很快就能找到她們歎口氣,楚楚睜開眼。正想起身回到屋內,一回頭就看到前方的小路上,有一部發亮的黑頭轎車在門口停下來。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從後座下了車,筆直朝小厘走來。
因為有段距離的關係,楚楚瞇著眼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但隨著男人越走越近,楚楚的臉色越接近慘白……突然她轉身就往屋內沖,並且極快的拴上木門。
無力的背靠在門上,楚楚的心幾乎要跳出胸口、全身同時在不斷發抖……靳巖……是靳巖……他真的找到這裡來了!
門上突然傳來敲門聲,楚楚嚇得跳離了木門好幾步遠。
「我看到你了,開門!」記憶中那低沉、命令式的聲音響起。
搖搖頭,楚楚全身壓在木門上,虛弱地拒絕他。「我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了,請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