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亦如
「地球上啊?我想想……你要找外星人做什麼?」
「呆五離開!」略微急切的語氣。
「你要去哪裡?」
她沉默了會,他也不急,穩穩踩著步伐等著她自己說。
「五禿禿告蘇李一間四窩……」她忽然張開眼睛閃亮了下,像個小孩似的湊近他耳邊說道。
她吹在他耳邊的濕熱空氣教他心跳不由自主快了一拍,但仍鎮定地說道:「好啊,什麼事?」
「五有依把萬窩!」她笑瞇了眼,也笑彎了唇角。
他略揚眉,「你有一百萬?」
「嗯。」她又閉上了眼,唇角一抹驕傲的笑,點頭。
「你要做什麼嗎?」
「五把遮依把萬鼓你。」
他微訝道:「給我?為什麼?」
「李旭八五找外青人來呆五離開。」
「幫你找外星人帶你離開?你為什麼那麼想離開呢?」想必她一定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正是套她話的最好時機,他決定好好問個清楚。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無法就這樣對她坐視不理,甚至忽略她的存在——打從他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
她又沉默了會,才慢慢說道:「五的父母要逼五旭跟一個五不潤識的仍結分。」
他沒發現自己深深皺起了眉,「你爸媽逼你去跟一個你不認識的人結婚?為什麼?」
她沒有回答,埋在他肩上沒笑也沒張開眼睛。
「所以你才要離開?」
「嗯。」她又叩的點了個頭。
「沒有其他人可以幫你嗎?」
「木有。」因為頭暈,她只能用滑動的方式搖頭,「五媚有朋友。」
他第一次停下腳步,轉頭靜靜看著她,心裡的情緒與想法一瞬之間轉了好幾口,最後,也是最鮮明的一個念頭,隱隱形成……
半晌,像下了什麼決定似的,一抹笑緩緩自他唇角綻開,他爽直地說道:「好啊,那你現在就給我一百萬,我去幫你找外星人來帶你離開。」
「李張低要幫五找!」她高興地睜圓了眼,之後又不支,只能半瞇著眼看他。
「當然是真的。」他看著她的瞇瞇眼,肯定說道。
她瞇著實在撐不開的眼,高興地「爬下」他的背,從套裝的外套口袋中摸出皮夾,動作有些遲緩的抽出裡面的兩張金融卡,遞到他面前,「喏……」
他揚著童叟無欺的笑容,坦蕩蕩地接下。
「瞇碼是……」她蹙眉想了下,指著其中的一張,「任張是……拎三八勿。
「0385?」
她點頭,又指著另一張,「住張是……桑七二訴。」
「3724?」
她又點頭,「李紀已把錢踢出來,然後李俠定要幫五爪到外青人窩!」
「好,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外墾人。」他笑得開懷,覺得十分有趣的自語:「喝醉了的你簡直就是個小孩……」
「啥麼?」
他搖頭笑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
她像是對這句話感到相當陌生似的發了下呆,然後選擇跳過,不予理會般的衝著他一笑,舉起手,道:「咕咕手。」
他先是微愣,然後笑起,嘴咧得跟什麼似的,道:「好,勾勾手。」
勾手、打印大早曬口她像完成什麼重大心願似的笑得好高興,不過體力實在不支,而且想睡得要命,所以又像隻猴子般地「爬」上他的背,穩穩地「掛」在上頭安心地閉上眼睛。
他笑著任她「爬」上他的背,背著她又繼續往回家的路上走,朗朗的笑聲不時隱隱振動著他的胸口,她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哪……
在這樣一個不算太深的夜裡,一條城市中長長的街道,一場意外的邂逅,一個奇異的約定,馬路上穩健的腳步聲,他手上規律搖晃的高跟鞋因碰撞所發出的細微聲響,她咕噥的軟軟腔調,他清晰的朗朗說話聲、唇上的那抹笑,兩人相疊合的影子……
***
那是一股青草的味道……一股清新、甘甜,還帶有露水芬芳的青草味道……她是在草原上嗎?可是四週一遍漆黑,她看不見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其實她並不擔心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反正她絕對是在做夢——因為自從小學五年級她去參加遠足到一個農場時曾經聞過這種味道之後,就再也不曾聞過這種清甜的青草味……然而,她所疑惑的是,這樣的青草香怎麼會在那麼久之後又突然出現在她夢裡?
她一定是在做夢,可是她的頭好痛!
「嗚……嗯……」張子寧痛苦地低吟。天!簡直像有十頭暴龍在她腦袋裡打架,將她的腦袋當草原般的狂奔踐踏,教她頭痛欲裂……她扭曲了整張臉,抬起手按壓額頭醒了過來,而那一片青草香味也隨之消失不見。
「好痛……」她痛苦地低語,可是聲音沙啞得像被卡車碾過的沙地,喉嚨異常幹渴,像被火烤過,燒灼著她的食道甚至胃部,讓她的胃也跟著隱隱絞痛起來……
她難受地微睜開眼,想找水喝。
看著天花板,她隱隱覺得有異,卻因為頭實在太痛,所以一時也說不出哪裡奇怪……半分鐘過去,她的眼睛慢慢睜大,終於發現的事實瞬間敲進她的腦袋——等等!這不是她的房間!
她倏地從床上坐直身——「噢……」她痛苦低叫,突然的動作讓她的腦袋像被捶了一記金剛捶,疼得她冷汗直冒。
而接下來注意到的事實更教她冷汗滴淌如雨下——她發現自己身上竟然未著寸縷!她嚇得停住了呼吸,心臟緊緊絞縮了起來,臉部表情就像是被蛇魔女梅度莎下咒而變成石像般面無表情——除了因為實在太過驚嚇,還有因為她臉部一向就不會有什麼表情,是環境與自小習慣使然,無論喜怒哀樂,她一向不會將情緒表現在臉上。
雖然面無表情,但她的腦袋卻不會停止運轉——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試著回想……然而她的記憶就像發生了斷層,只記得她與同事一同到一家酒店……然後吃了那裡的簡餐……接下來她喝下大約三杯的「果汁」之後……之後呢?她怎麼不記得了?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回想,然而記憶就像突然陷落般,從喝下「果汁」之後所發生的事她全沒印象!更糟糕的是,她越是努力回想,頭就越痛,就像齒輪卡著數個螺絲釘般,腦袋根本無法好好運轉!
「嘩……
她忽然注意到有沖水聲,趕緊轉頭四處張望,發現沖水聲竟然來自這間顯然是小套房的浴室裡。她驚嚇得抓緊了身上惟一遮蔽身子的被單,把自己密密實實的包裹起來,蜷曲起身子縮在床頭——有人?那是誰?誰在這裡?這裡又是哪裡?她現在到底在哪裡?一連串的問號像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卻沒有一個是有答案的。
不對!她不應該想這些有的沒有的,她應該先逃走才對!
終於想到自己應該有的反應,她慌忙要下床,沒想到沖水聲乍然停止,她嚇得又縮回床上,瞪大了眼看著浴室方向——誰教浴室門口就緊臨著房門口,要出這房間得先經過浴室門口,她如果不巧被「逮個正著」,那不是很慘?
正四處張望有沒有可以防身的工具,浴室門就被打開了,她瞪大了眼,看著一個陌生的男子從浴室走出,她瞬間再度僵化成石像。
牧雲天看見張子寧醒了,朝她明朗一笑,「你醒了?」
她表情僵硬地瞪著他。他是誰?這裡是哪裡?她怎麼會在這裡?他又怎麼會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對她笑?他拿了什麼東西?他為什麼要走向她?他到底要做什麼?一連串的問題像氣泡似的直往她腦門沖,卻還是沒一個有答案。
牧雲天邊擦著微濕的頭髮邊走到桌前倒了杯濃濃的藥草茶,笑著走向她,將猶冒著熱氣的藥草茶遞到她面前,笑道:「來,這是家傳的解酒配方,對胃跟頭痛都有幫助。」他又一笑,對她眨了下眼,「怕苦的話我可以拿糖給你他早上去跑步,順便把他停在「Passion」的機車騎回來,回來時見她還在睡,便先沖了個澡。
她像膠長角怪物一樣瞪著他,動也不動。
他仍笑,十足無害的那一種,安撫道:「不會害你的,你宿醉又吐成那樣,喝點藥草茶會比較舒服,讓胃緩和點再吃東西會比較好。」
宿醉?她嗎?她有喝酒嗎?有嗎?而且竟然還吐了?真的嗎?她努力將記憶往前回想,卻是一點記憶也沒有。
她眼眶中滿滿的困惑教他激揚了下眉,坐到她面前的床沿,問:「看你的眼神……你該不會忘記我是誰了吧?」
他的靠近教她不禁往後縮挪了五公分,只差沒爬上床頭櫃,滿眼戒慎防備又困惑地看著他。
他玩味地看著她,雖然她臉部鮮少有可稱之為表情的情緒表現,但她的眼睛卻像是會說話似的有著多樣的表情與情緒,此刻她眼中顯而易見的困惑已經回答了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