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桑洛
「你胡說八道,我沒有生過小孩,貝兒不是我的女兒……」
「湯伯凱,你快點過來,雲絲姐姐發瘋了!」她抓住柳雲絲的手。「雲絲姐姐,你看清楚,我是方。」
用最快速度趕到的湯伯凱將她們兩個分開。
「雲絲,沒事了,我是伯凱,我在這裡。」他將歇斯底里的柳雲絲輕攬入懷,輕聲的安慰她。
「她怎麼回事?」她小聲的問,就怕打擾到稍微平息的柳雲絲。
「你跟她說了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火氣。
跟她說了什麼,還不就是他要她來這裡的目的,她只不過先說了出來,他犯不著為了她搶走他的權利就湧出火氣吧!
她嘟著嘴。
「還有什麼,不就是你要我當貝兒保母的事,既然她是貝兒的母親,告訴她應該沒有關係吧!」
「你……」懷裡的柳雲絲聽到她的話,又開始精神不穩定的大聲吼叫,他只好停住了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我說錯了什麼!」她不甘願被莫名其妙的當作罪人。
這時,柳雲絲突然掙脫湯伯凱的懷抱,將桌上的茶壺、茶杯全給掃到地上。方站的位置風水不好,一塊玻璃碎片飛過她的腳背,銳利的邊緣在她的腳背上劃出一個血口,她感到疼痛,低頭一看——她的襪子因為血而變了顏色,但由於她穿了一雙咖啡色的襪子,所以除了她,沒有人知道她的腳背正在流血。
她咬牙,見到他抱住柳雲絲,努力的安撫她的情緒,她的牙關咬得更緊了。這一幕令她覺得渾身不舒服。
「王媽,麻煩你打電話請顧醫生來一趟。」他向守在一旁的王媽交代。
她看著王媽離開,心裡浮著一絲喜悅。她錯怪他了,他原來還是有注意到她的。她露出笑容,正想抬起右腳讓他瞧瞧她的傷——「你看……」
「我麻煩你閉上嘴巴,不要再刺激雲絲了。」他沉聲打斷她的話,也打斷她的妄想。
他吼她!
她抿著嘴,倔強的不讓眼淚掉下來,但她可以忍住眼淚,卻無法不讓血水從傷口汨汨流出。
她也不會以為他請的醫生是要來看她的腳。
趁著一屋子兩個人都在盯著柳雲絲時,她這個最不相干的第四人還不早早離去,免得惹人嫌嗎!
確定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她忍著腳背上的疼痛悄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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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已經快六點了,樓友都去吃飯了。她覺得自己太幸運了,可以不必接受小學弟的連環質問有關今天和湯伯凱會面的情形。
她受傷了。搭車回來時,她一路盯著受傷的腳背。穿上了布鞋,傷口被掩藏在紅色鞋面下,雖然還是在疼著,但是看不到傷口,她可以駝鳥的當作其實沒那麼疼。
這應該就叫作眼不見為淨吧。她自嘲的想。她今天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境了。
傷口的血已經不再冒出來了,也許會留下一道小小的、醜醜的傷痕,但她沒有愛美到為了可能留下的傷疤而痛哭流涕,她只是覺得很難過,難過得整個心都塞了滿滿的莫名情緒,很脹,下一秒鐘可能就會爆掉了。但是她的心沒有爆掉,她是帶著一顆快爆裂的心回來的。
在房門口前,她撿到一封信。
她吁了口氣。是她的男朋友出自美國寄給她的。
她覺得好愧疚,如果不是這封信提醒自己還有一個男朋友,恐怕今晚她會為了另一個男人失眠到天亮。
開了門,她搜出面速力達母,坐在地上,脫去襪子,拆了信,一邊看信,一邊消毒傷口、上藥。
信的內容很簡單,不外就是報平安以及在異鄉生活的點點滴滴。
看完了信,她並沒有太多的感動,但是夠當她今晚好入眠的護身符。
心裡有個人,就不容易再想起另一個男人吧!
很失敗呵!
原來她克制得再徹底,她還是讓湯伯凱的身影悄然的鑽進她的心,她愈來愈害怕她會步上艾倪的後塵,成為第二個艾倪。
第五章
每看一眼腳背上那塊OK繃,她就想起兩天前在柳雲絲家裡發生的事情一回,她氣湯伯凱的態度,卻也被他對柳雲絲的好所感動。
他對柳雲絲真的很好,如果不是親耳聽他說,她很難相信他對柳雲絲已經沒有男女之情。同是女人,她很羨慕柳雲絲,離了婚,前夫還對她這樣好。在現今的社會,離了婚的夫妻能心平氣和的講上一句話都很困難了,像他們這樣相處融洽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狠狠的咬了一口鮪魚土司,她用力的咀嚼著。
「你吃的是什麼?看起來挺好吃的。」
突然出現在右邊耳畔的聲音讓她一口土司塞在嘴裡忘了吞下去。
她轉過頭,瞠大了眼。
「你……你在這裡幹什麼?」一句話被她說得含糊不清。
「你吃的是什麼?」湯伯凱雙眼帶笑的側頭看她。
她嚥下土司。「鮪魚土司,我的下午茶兼午餐。你跑來我的學校幹麼?」
他還是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笑道:「吃飯不定時,難怪你瘦巴巴的。」
瞧他一臉的春風得音心,敢情他忘了兩天前她是被他吼走的。他是貴人,她只是一介平凡女子,他能多忘事,她可不能不記仇。
「你來幹麼?」她板著臉。現在校園裡人多,她吼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鳥她。
「那天幹麼自己偷偷離開?」他一身正式西裝出現在大學校園裡,開始有人在注意他了。
她抿抿嘴,沒好氣的說:「不走,賴在那裡被你吼嗎?」他若有心,昨天就應該出現了,還隔了一天,一點誠意也沒有。
「那天我不是故意要對你凶的,只是……」
「只是你無法忍受雲絲姐姐傷心哭泣的模樣。」她自作主張的替他說了一句從小說中看來的對白。
「天氣有點熱。」他扯了扯領帶。
「你別想避開我的話!」她瞪了他一身的行頭。「穿得這麼多,會被人笑你身體虛的。我這樣說,你會不會又要吼我一頓?」
他脫下西裝外套,擱在腿上。「妹妹。」
「幹麼!」她故意轉過身子背對著他,用力的咬下一口土司。
「請你轉過身子。」
「喂……」她叫道。他大人欺負小孩,他請她轉過身子,事實上在他說這話的同時,他已經動手扳過她的身子。
她瞪著他,嘴巴也用力嚼著,嚼出滿嘴的鮪魚味。
「本來我沒有想告訴你這件事,我只是想,帶你去見雲絲,也許你會願意答應當貝兒的保母,事情脫出我的掌控了。」他盯著她的眼神專注而誠懇。
被他的眼神盯著,她咀嚼的動作放慢了。
「你要告訴我什麼?貝兒到底是不是雲絲姐姐的女兒?她那樣的反應是不是有病啊?」
他歎了一聲好長好長的氣。
「我猜對了!雲絲姐姐真的有病,難怪她不承認貝兒是她的女兒。」幸好她沒被土司噎死。「你這個當人前夫的應該也要負一些責任吧!」
「不是這樣的。」他搖頭。
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眼底有著鄙視。爛男人才會把該是他的責任都撇清。
他又吁了口氣。「妹妹,你聽我說完,不要插嘴。貝兒……是雲絲的女兒,但不是我的女兒。」
「我……」他才提醒,她就忘了。
他抬手阻止她的插嘴。「我和雲絲理性的離婚後,她替自己規劃了一趟旅行,回來後,她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易怒、歇斯底里,就像你看到的那樣。雲絲的父母把我找去,經過我的開導,雲絲才對我說,旅途中她……被人輪暴了。我請醫生來,證實雲絲懷孕了,而雲絲的體質弱,無法做人工流產,為了顧及雲絲的心情,我對外宣稱那是我的小孩。本來想等小孩出生後,母愛會讓雲絲的情形好轉,沒想到貝兒出生後,雲絲根本完全忘了她曾經懷孕的事,而且一見到貝兒就會變得歇斯底里,沒辦法,我只好一直將貝兒帶在身邊。」
太刺激了!她連忙端起冰奶茶吸了一口。
「你很偉大。」她由衷的說。沒有一個男人會這樣做。
「我一點也不偉大,我只是想幫雲絲做一些事。也許我們沒有做夫妻的緣分,但是雲絲是我最重要的人,這點不可否認。」
她一定要收回之前對他的詛咒,對柳雲絲而言,他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這樣好的男人不該遭洩忿之餘發的詛咒。
「你不擔心我把這個內幕消息賣給八卦雜誌?你的身價挺高的,應該有很多雜誌願意出高價買這個消息。」她試探的問。
「你不會的。」他很有把握的說。
「為什麼?」
「你很善良,你不會捨得傷害他人的。」他一語就說中她刀子嘴、豆腐心的個性。
她抿抿嘴。善良啊,她倒不覺得自己善良,她只是沒空去賺這種裡仙心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