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夏夜
他不能對外宣稱她是他的夫人，連將她當成側室也不能夠。
縱使小紫總不會說些什麼，但這樣將她暗地藏在寢宮中，他也不禁感到愧疚。
「我很抱歉遲遲不能給你一個正當的名位……」
他才開口，小紫就連忙阻止他——「不要再提這些，你知道我不在意的。剛才我真的只是隨便說說，沒別的意思。」
「我瞭解，但我總覺得對不起你。」
「這不是你的錯，是我身份太低，配不上你。你不嫌棄我是異族人，且出身卑微，還肯這樣傾心相待，我就很高興了。」她衷心說道。
「這樣你就覺得幸福了嗎？」北條貞羽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小紫輕輕地靠入他懷中。「你對我這麼好，我真的覺得很幸福。這樣就夠了……」
真的這樣就夠了。雖然她沒有名分可以倚恃，但北條貞羽對她的寵愛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北條貞羽獨寵她一人，能夠擁有他全部的愛，已是她最大的幸福了。此外，她什麼也不求。
北條貞羽不禁更加摟緊了這樣知足的可愛人兒。
擁有這樣體貼又柔順的情人，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小紫靜靜地靠在北條貞羽的胸膛上，心中卻一直為了一件事而憂慮。
她現在確實很幸福沒錯，但她的幸福卻是建築在雪夫人的痛苦和悲哀上……她是多麼地自私啊！霸佔了北條貞羽溫柔的懷抱，卻忘了另一個女人的傷悲……她真不應該。
因為她自私的摟佔了相公的胸膛，所以雪夫人才會不顧名節的做出那種行為。將一個堂堂的正夫人逼到那樣不堪的地步，難道她絲毫也不會覺得可恥、罪惡呢？
她小紫何時變成這樣一個卑劣、無恥的女人？難道從前大師教導她的話，她全都忘了嗎？
或許她不應該再自私下去了……她怎能搶奪原本就不屬於她的愛情？
可是，要她離開北條貞羽——她畢生鍾愛的男人，難道她就做得到嗎」
不……她一想到就覺得痛苦，她做不到，她不能離開他啊……小紫下意識地抱緊了北條貞羽，不想和他分離。
☆☆☆
雨夜，小紫枕在北條貞羽的臂彎中，遲遲不能入睡。
她一雙清麗的眼眸在黑暗中大睜著，神情若有所思。
現在她很幸福的躺在相公懷裡，可是也許北對屋的女主人正在悲傷哭泣呢，這個溫暖的臂彎，是她不顧別人的哀痛搶來的。
因為相公要為政事而忙碌，白天不能見到他，她都會覺得很哀傷了，何況雪夫人被相公遺棄了那麼久……她的心情想必是痛不欲生吧！
倘若換成是她，被相公冷落那麼久，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雪夫人的傷痛，應該也是如此吧。
將心比心，她何忍讓雪夫人再痛苦下去呢？
如此反覆想了許久，天性善良的小紫心中毅然下了一個痛苦的決定。
她轉頭面對北條貞羽，輕輕地喚道：「貞羽，睡了嗎？」
叫了幾聲，北條貞羽緩緩的張開星眸。
「怎麼了？」他的聲音沉暗，顯然是剛自睡夢中醒過來。
「抱歉，吵醒你了。」她歉然地說。
「沒關係。你有什麼事嗎？」
小紫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我想，你偶爾也該過去雪夫人那裡吧。」
她不是故意要吵醒貞羽，只是好不容易才痛下決心，如果不立刻說出來，她怕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她怕自己再也捨不得分愛給他人，即使對方是她的小姐、北條貞羽的正夫人。
「你說什麼？」北條貞羽懷疑是自己睡意猶濃，所以聽錯了。
小紫深吸一口氣，心痛地說道：「我說，你偶爾也該過去找雪夫人吧！」
雖然只有這幾個字，雖然是她自己作的決定，但說出口之後，小紫眼中也跟著泛出淚光。
原來她自己竟是這樣懦弱啊……如果說北條貞羽原先還有幾分睡意，一聽到這句話，他也變得十分清醒了。
他以手肘撐起身子，神情不善地看著小紫。
「你半夜把我叫起來，就是為了把我趕到別的女人懷中？」他幾乎不敢相信，卻又忍不住心頭的憤怒。
北條貞羽隱然的怒意讓小紫更加難過。
她也不想這樣啊！一時忍不住淚水，她索性伏在枕上哭了起來。
看她這個樣子，北條歷羽什麼怒氣也沒了，只剩滿腔愛憐。
他歎了一口氣，將哭泣的小紫攬入懷中。
「告訴我，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叫我走，自己卻又哭了起來。」他萬分不解地問道，語氣有點無可奈何。
「雪夫人很可憐……」她說道，哭腔甚重。
一聽到這句話，北條貞羽就差不多瞭解她的意思了。
「所以你希望我偶爾去陪她？」他無奈的接下她下一句大概要說的話。
他這個可愛的小情人，還真是善良體貼哪！
「我不希望。」她自他懷中抬起頭來，坦率地說。「但是你非去陪她不可。」
「為什麼？」北條貞羽愛憐地看著她哭紅的小臉，對她的話有些哭笑不得。
既不希望他離開，又要硬撐著將他往外推，未免可愛的過分了。
「因為雪夫人是你的正夫人，你不能不理她。」小紫正色說道。
「沒有人規定正室就非理不可吧？如果不喜歡怎麼辦？」對於她過於簡單的思考邏輯，北條貞羽相當無奈。
在這個時代裡，男人常常不能如願迎娶自己喜愛的女人為正室。所以正夫人被冷落的現象，也是無可奈何！
「可是你不理雪夫人，她會很可憐啊！」
「如果我理了她，那你豈不是也很可憐！」
小紫愣了一下，低頭說道：「我可憐是應該的，因為我搶了別人的幸福。」
她認真懺悔的樣子，讓北條貞羽看了又氣又憐。
「笨蛋。誰叫你這麼想的？」九條貞羽憐愛地摸摸她的頭。「我一點都不喜歡築紫雪，之所以娶她，是我兄長的意思。即使你不出現，如今這種情況也是遲早會出現的，你問必想著是你的錯？」他溫柔的解釋道。
「可是，就算是這樣，你不覺得雪夫人也很無辜嗎？她會嫁給你，是築紫大人的意思，也不是她的錯啊。」小紫抬起小臉說道。
北條貞羽一時讓她說的啞口無言。
半晌後，他才歎息似的說：「這樣的事，原本就沒有誰對誰錯吧！我真的不愛她，這也是沒有辦法的。」
小紫沉默了一下，哭喪著小臉說道：「那怎麼辦？雪夫人真的很可憐，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度日……如果換成是我，這麼久看不見你，一定會很難過的……」
北條貞羽歎了一口氣，將她摟緊。
要他怎麼辦才好呢？他心愛的女人同情他不愛的女人……他真的不想再見到築紫雪。當天她帶領著侍女們當著他的面胡鬧，已經將他對她僅剩的一絲好感也完全打消了，伺況他身邊已有了鍾愛的人兒，要回頭再接受她，已絕無可能。
可是，他又不忍心見小紫如此自責難過。
「說吧，你希望我怎麼做？」他抬起小紫低垂的粉臉，有些莫可奈何的問道。「要我偶爾過去陪陪她嗎？」
這句話小紫聽在耳裡，心中不禁一陣痛楚，但她仍是偽裝堅強的默點頭。
「這是你應該做的。」所以就算她心裡再怎麼不願意，也不能剝奪原屬於雪夫人的幸福。
「應該應該，哪來這麼多的應該？」北條貞羽歎了一口氣，躺回枕上。
「你真會給我出問題，我只好認了。」
小紫膝行來到他身側，「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如果我這麼做，那也是為了你。」
「謝謝你，雪夫人……一定會很高興的。」她唇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神情卻是非常落寞。
北條貞羽見了她的表情，不捨地將她抱到自己懷中。
「傻瓜，她高興了，那你呢？」真是的，明明捨不得離開他，還硬要逞強。
「她才是你的夫人，我不能奢求太多，只要偶爾能陪在你身邊，我就很高興了。」她將頭枕在北條貞羽的胸膛上，輕聲說道。
北條貞羽將她擁在懷中，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動。
是怎麼樣的緣分，讓他有幸認識這樣的人兒呢？來自仇對的異族、出身低微，卻是這般的惹人疼愛……他怎麼捨得放開她？
「你放心，我還是會時常留在你這裡的。」他保證的說道。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在我心中，你是我唯一的愛人啊！」
聽聞此語，小紫心中既喜又羞。靦腆一笑之後，很快地將小臉埋入他寬厚的胸膛。
此刻她真的相信，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真希望這樣的幸福，能夠永遠持續下去……☆☆☆
雖然北條貞羽答應了小紫，會偶爾抽出時間過去陪伴雪夫人。但事後過了許多天，他似乎沒有履行承諾的意願。
每天忙完了公事，他還是依照慣例回到寢殿來，陪小紫宿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