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亦君
拿出手巾,毫不避嫌的幫她拭去額頭上的汗水,撥好她額上微亂的髮絲。
歐陽傲兒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舉動,所以並未避開他過於親匿的舉止。
從認識武子鈴到現在,這半個月裡,歐陽傲兒對他那過於俊俏、斯文的容貌,以及他舉止閒優雅又不若女子般的做作,直覺他是相當自然且單純的一個人。
歐陽傲兒對他可是很好奇的,他身形挺拔,足足高過她一個半的頭,一身的雪白似乎是武子鈴的最愛。她覺得他渾身散發出的那份今人忘憂的特質,是她不排斥與他相處的最大原因,跟武子鈴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讓她心靈極為舒服放鬆。
「我的劍法還未到忙火純青的地步,要學習的地方還多著呢。」
歐陽傲兒與武子鈴一同在涼亭內坐下,對於他的稱讚,她只是謙虛的笑著,不因武功高強而自滿。
「像歐陽姑娘這般謙虛的人,在武林中已經寥寥無幾了。」
「武公子習武嗎?」歐陽傲兒好奇的問。看他英挺的身形應是習武之人,但他那過於俊美的臉龐與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的溫文氣質,又不似會武功的人,她不禁有些許的迷惑。
對於她所問的問題,武子鈐回以一笑後,才開口回道:「武家莊是以開設武館起家,子鈴理所當然也習武,只是我的武功遠不及七位兄長,七位兄長都曾上山拜師學藝,而我習武只不過是為健身。倒是我的輕功遠比七位兄長純熟許多,也因此,我常被兄長取笑,論武功,我只能防身;若論輕功,我可逃得比誰都快呢!」
爹常說他是習武的料,但他並沒有野心想稱霸武林,他覺得輕功好玩,又能以不傷及他人的方式自保,是最實用的。所以他就以習輕功為主,其他武功為輔,一直到今日,他都覺得如此並無不妥。
「武公子說笑了,輕功亦是門高深的武學,並非想學就學得成的。」
她終於有些瞭解武子鈴了,他並不是不能習武,而是生性恬淡,不害江湖上的恩怨,像這樣的人,竟被她拖累了。
一想到自己拖累了他,歐陽傲兒的心情突然變得低落,覺得自己污染了他純淨的一顆心。
見歐陽傲兒突然不笑,而且神情顯得落寞,武子鈴伸手輕撫她的肩,關心的問:「歐陽姑娘,你怎麼了?」
他從未看過她這樣落寞的神情,她的神情勾起武子鈴的憐惜之心,此時的她是那麼的楚楚可憐。
這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令武子鈴覺得不可思議。
「傲兒覺得對不起武公子。」她低著頭說,內心相當愧疚。
「咦?」聽她這樣一說,武子鈴更是一頭霧水,他伸手輕托起歐陽傲兒的臉龐與自己直視,想明白她話中之意。
望著他真誠的雙眸,歐陽傲兒心中的歉意就更加深。他對地無微不至的照顧,很讓她感動,只是她大仇未報,能不能活得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她卻硬生生的打擾了武子鈴的生活,她實在過意不過。
「對不起,傲兒不該把自身的恩怨告知武公子,讓武公子為傲兒煩心,而擾亂了武公子恬靜自在的生活。」
「歐陽姑娘怎會這麼想呢?子鈴覺得與姑娘相處的每一日都很快樂啊!」武子鈴急急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從不覺得她擾亂了它的生活。
「傲兒想明日就離開這裡,絕不連累武公子。」她突然脫口而出。
聽歐陽傲兒這樣說,武子鈴更加心急了,怎麼傲兒還是聽不懂他的話呢?
「離開這裡你還能去哪裡呢?你的傷尚未痊癒,離開這裡太冒險了。你只管在此安心養傷,只要我能力所及,我真的很樂意幫忙。所以,傷勢未痊癒之前,請你安心住下,不要離開好嗎?」
他凝粯著歐陽傲兒的眼眸,真的很擔心她離開這裡後的安危。他對她不止朋友問的關懷,還多了份他自己也搞不懂的情愫,一顆心執意的要她留下。
「武公子……」歐陽傲兒很為難,他的話不無道理,離開奕仙居,她就真的沒地方可去了。
「留下吧。」武子鈴仍不放棄留人,他眼裡流露出些許的懇求。
他沒想過她這麼快就要離開,他捨不得歐陽傲兒走,至少他要知道她平安的報了血海深仇之後,才會安心。
望著武子鈴渴求的眼神,歐陽傲兒怎麼也狠不下心說出個「不」字,她只能點頭答應留下。
見她終於口應要留下來武子鈴好開心,他高興得一把抱住了她,一顆高懸的心總算是落下了。
※※※
「呵……」
樹林間,歐陽傲兒清亮的笑聲迴盪著,她的心情從不曾這般輕鬆過,而這一切都該歸功於武子鈴。
她在奕仙居療傷已經一個月了,武子鈴覺得老是把她悶在奕仙居,不讓地出來透氣,這封她的傷勢並無助益。
所以趁著今日的天氣極佳,武子鈴騎馬帶歐陽傲見到附近的山林溪間野餐。
「笑我,好啊!看你還笑不笑。」武子鈴的雙手毫無預警的朝她的腋下搔去,讓她連閃躲的機會都沒有。
「不要,住手,住……手……」
歐陽傲兒怕癢的直向他抗議,身子也因受不了癢而蹲著。
見她已快承受不住,武子鈴才滿意的收回雙手。「傲兒,你太過分了喔!我方才會失足而沒捉住那只野兔,還不是為了救你。如果我沒出手救你,你現在已慘遭蛇吻,為了救你,我才會不小心失足的。結果你不但不拉我一把,還拚命笑我,你的良心是不是給狗啃了?」
說來他也夠倒楣了,野兔沒捉著就算了,還跌得一身的泥濘,一身雪白衣裳頓成污黑,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而且傲兒竟因他這身狼狽而笑他。
「實在對不住,傲兒並非有意取笑你,只是……只是……」
歐陽傲兒為自己的失態向他道歉,她知道自己這樣取笑他不對,但是一看到他失足時的那副滑稽樣,一開始她雖極力忍著笑的,可是後來實在是忍不住了,才會一笑不可收抬。
「只是什麼?」武子鈴聲調高揚,一步一步的慢慢朝她欺近,他要一個滿意的答案。
歐陽傲兒被他逼得已無路可退,她背抵著樹木,只是裝傻的笑著,因為她不能向他解釋她為什麼笑啊。
「只是什麼呢?」武子鈴柔聲的再次詢問,他雙手越過她的眉頭抵著樹,不讓她有逃脫的機會。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武子鈴看她的眼神變得是既深且柔,好似要將歐陽傲兒的靈魂看穿似的。
對著武子鈴深情的凝視,歐陽傲兒不禁羞紅了臉。
很奇怪,每當武子鈴靠近她時,她的雙頰就會發燙,而且心也會卜通、卜通跳得好快,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跳出胸口似的。
歐陽傲兒難得嬌羞的模樣,更惹得武子鈴心生憐惜,他依然深情的凝視著她,臉卻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返到雙唇幾乎快要貼上她艷紅的小嘴。
「傲兒……」武子鈴在她的肩畔輕喚著。
一股溫熱的氣息襲向歐陽傲兒,她只能楞楞的盯著他漆黑的雙眸,不知該說什麼。
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兩人立刻回過神來,同時蹲低身子,以雜草掩護,就著雜草的縫隙觀察來人。
過了一會兒,果真疾奔而來兩匹馬,馬背上各坐著一個人。然後馬停了下來,那兩人也躍下馬,朝溪邊走來。
歐陽傲兒目光冰冷的看著他們,手也警戒的握住劍柄,武子鈴的手也同樣的握著腰間的玉簫。
那兩人一胖一瘦,胖的相貌兇惡,瘦的又長得一副獐頭鼠目,看起來並非善類的樣子。
用溪水洗完臉後,胖子開口說:「這次前朝宰相沈元亮在西城外廣招武林高手,提出的條件相當優沃,道上已有不少兄弟加入了。」
「是啊,被選中的不僅能得黃金萬兩,日後還有機會當官呢!這樣優沃的條件有誰會不想加入呢?」瘦子咧開嘴笑道,露出一口令人噁心的黃板牙。
一聽到沈元亮的名字,歐陽傲兒就衝動得想拔出手中的劍,殺了眼前的胖子與瘦子,好稍洩她心頭之恨,但卻被武子鈴制止了。
武子鈴示意她繼續聽下去。
「聽說五毒已經前往了。」
「不止五毒,西山七怪也都到齊了。」
「是嗎?那我們得快點,否則就來不及了,自白失去一個發財的機會。」
「別急,兩個時辰夠了。」
兩人裝了些水後,又回到停馬的地方,躍上馬背,疾奔而去。
「你為什麼阻止我?」歐陽傲兒大喊,憤恨的甩開武子鈴握住她放在劍柄上的手,起身衝出草叢,武子鈴跟在她身後。
「傲兒,你冷靜一點。殺了他們,又如何呢?他們並不是你的殺父仇人啊!」他極力安撫歐陽傲兒過於激烈的情緒。
武子鈴不禁替她擔心,即使傲兒武功高強,但她這樣急躁的性子,怎麼可能敵得過沈元亮那個老狐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