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丁爰

    第一章

    在杭州西湖邊的一處八角亭裡，一對儷人緊緊相依，正在月光下互訴著愛語。

    「荷妹，你知道嗎？當我得知江南有你這樣一位嬌艷動人的女子時，我立刻披星戴月地從長安趕赴杭州，只為一睹你的風采。」身著白衣長袍的男子，緊緊握著女子之手，挺拔頎長的身影在月光照耀下，更顯高健俊逸。

    「探……探花郎，賤妾不過是青樓裡的一名小歌妓，不管身份還是地位，都不敢與探花郎相提並論，你可別再說這樣的話來折煞賤妾了！」女子低著頭，始終不敢被他這些話給灌得昏醉。

    「叫什麼探花郎，你就叫我百浪就行了，要不叫我百浪哥哥也成，就像我喜歡喊你荷花妹妹。」握著荷花的蔥白小手，男子越看越是心喜。

    女子一聽，麗唇輕漾，在這樣波光粼粼的湖邊，更是難消這樣耳語輕噥。

    「探……」

    「叫百浪！」他搖搖頭，將手指按在她紅唇上。

    「百……百浪哥哥，你只為一時衝動而跑來找我，難道你沒有仔細想想，你真的只要荷花一人，這一輩子就不再對別的女子感興趣了嗎？」這種事來得太突然，荷花有些措手不及。

    「傻瓜，你問這種蠢問題，就不怕傷了我的心嗎？」他把荷花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一探。「有感覺到心碎掉的聲音嗎？」

    「沒……沒有耶！」荷花搖搖螓首，只有怦怦怦的聲音。

    「唉，你果真還體察不出我的心，這真讓我沮喪難過呀……」他坐在石椅上，一手支著額頭。

    荷花一看，連忙湊上前去，「你不能怪我對你沒信心，這整個杭州城的人都在流傳，新科探花是個花心大蘿蔔，跟他說話不必要認真的……」

    張百浪眉頭微微蹙攏。這好事傳不出，壞事一傳就傳了千里之遠。

    他雙手一抓，將荷花扯進懷中。「這種蜚短流長，你怎麼能相信呢？你是哪個眼睛看到我花心了，凡事要眼見為憑，不能這樣道聽途說啊！」

    「但我很納悶的是，花滿樓裡的姑娘們，比我好看的大有人在，你為何單挑我一人，我……我到現在還百思不得其解啊……」荷花雙手不自覺地扭絞，她一直不敢相信，她會是雀屏中選的那位。

    張百浪歎了口長氣，牽著荷花來到湖邊。他拿起枯葉，舀起一瓢水，拿到荷花眼前。

    「聽過這句話嗎？縱有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而你就是我非飲不可的小弱水，這樣你聽懂了嗎？」說完，就將枯葉裡的水一飲而盡。

    這一舉動，讓荷花看傻了眼，她已經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在她眼中，只有張百浪一人，再也沒有其他干擾了。

    『哦……我懂了，我統統都懂了……」她眼光呆滯，嘴露癡笑，身子更是主動地往張百浪的身上靠去。

    她閉上雙眼，無怨無悔地打算將自己奉獻給他。

    「笑死人了！怎麼世界上還有這種沒大腦，沒長智慧的女人……哈哈哈……」一記嘲笑聲從亭子的上頭傳了出來，正要貼觸到荷花香頰的張百浪，一雙銳眼即刻朝四周掃去，欲找尋那掃興之人。

    只見一位嬌小的可人兒坐在亭簷上，晃著水腳，正哈哈大笑著，她頭上流著兩個包包頭，身著一襲鵝黃絲衫，模樣俏麗可愛極了。

    「小聒噪，誰准你在那邊偷聽人家說話的？你最好趕緊離開，要不然被我抓到，非把你綁在樹上喂蚊子不可。」張百浪語出威脅。

    就只差臨門一腳了，卻被這小丫頭片子給破壞掉！

    「我哪有偷聽？我可是正大光明地聽耶！哎喲，荷花姐姐，我可要奉勸你多穿些衣服，要不然你聽了我小師父的話，雞皮疙瘩肯定會掉滿地。」李巧巧縱身一跳，便跳到兩人面前。

    「你說什麼？他是你的小師父？」荷花驚疑。

    「是啊，這位探花哥哥正是我的小師父，他雖然樣樣都好，但品行操守卻有待加強，你不曉得，剛剛他那些什麼弱水三千的話，京城裡的姑娘們個個都會背……唔唔……」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封上個大手掌。

    張百浪一把摟住她，直接抓到一旁。

    「你陰魂不散地跟著小師父做什麼？我警告你，別以為有香妃娘娘給你撐腰，我就不敢動你！」

    她正是當朝皇上第七子晉王李桓的獨生女，因父母早逝，所以被香妃娘娘收為義女，由於模樣天真可愛，聰慧機靈，深得香妃娘娘的寵愛。

    而為了要給她更多的教養與關愛，皇上才會指派新科的三位學士，作為巧巧的師父，來教她做學問與一些基本武功。

    「我又沒做錯什麼事，不需要娘娘出面；倒是你，不好好待在京城教我習字練武，自己跑來江南騙漂亮姐姐，你這樣做會不會給徒兒不良的示範啊？」當著荷花的面，徒兒竟教訓起師父來了。

    「你說什麼？你……你師父來江南是來騙女孩子的？」這句話可敲醒了沉醉在幸福幻想的荷花，不安的神情很快就爬了她滿臉。

    「你倒是不必想得那麼嚴重，就像剛剛對你的那樣，頂多是在沒人看見的時候，摸摸漂亮姐姐的手，親親漂亮姐姐的嘴，還不至於把漂亮姐姐衣服脫光光，給壓上床……」

    「好個吃裡扒外的好徒兒，我要是不拔光你嘴裡的牙，我就不配當你師父！」才要用擒拿手將巧巧抓來，卻見她更快一步，朝亭子方向跑去。

    「救命啊，師父要殺徒弟，天理不容啊……」她邊跑邊喊道。

    這時荷花也趕上前來，她雙手一張，擋住張百浪的去路。「被人揭了底，惱羞成怒了是吧？」

    「我的寶貝荷花，我對徒兒是疼愛有加，怎忍心傷害這小傢伙呢？」張百浪擠著開朗的笑。在荷花面前，他得保有一貫的優雅風度。

    「我現在越來越懷疑你說話的誠意，坊間說的果真沒錯，你那張嘴，死人都會被你給說活。」

    「荷花姐姐，你真是料事如神，我小師父的確有這樣的功力，上回有個已經死去的漂亮姐姐，被我小師父……」李巧巧眨著大眼說道。

    「小王八蛋，你再繼續扯我後腿試試看！」

    「哇，人家是黃花大閨女，你講人家小王八蛋，荷花姐姐，我不管啦，你要替我評評理，幫我說句公道話啊！」

    「你……你怎麼這麼罵你自個兒的徒兒呢？」荷花氣不過，轉身者向巧巧，「你希望荷花姐姐如何幫你？」

    巧巧想了一會，這才說道：「嗯……不如這樣吧，就罰我小師父跪在花滿樓眾位姐姐的面前，讓他端茶向每位姐姐道歉，不瞞你說，我懷疑你並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小傢伙，你要我去花滿樓跪著道歉……你……」張百浪咬牙切齒，一對眼球差點要凸了出來，但在看到荷花那張誓不甘休的表情後，才不得不低頭。「好，好，去就去，不就是道歉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FM046FM046FM046FM046FM046FM046FM046

    「奇恥大辱，真的是奇恥大辱啊……」

    推開廂房門，張百浪邊碎碎念著，邊拿起茶壺替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兩口便一飲下肚。

    「小師父，你真的去花廳道歉了啊？」一看見張百浪進門，巧巧很快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你出的餿主意，淨要我幹這些丟人現眼的事。」瞧他胸口起伏不休，可見得剛剛不知有多麼忍辱負重。

    巧巧兩步跳到張百浪面前，貼在他耳際說道：「為了心愛的紫紗姐姐，你受點委屈也是應該的。」

    「噓，小聲點，你以為這裡是宮中，可以隨便讓我們講話的？」張百浪一手指住巧巧的嘴，還注意著是否隔牆有耳。

    李巧巧聳了聳肩，眨了眨大眼表示她將會謹言慎行，不再胡亂發言，張百浪這才放開她。

    「好啦，我不說就是了，喔，對了，帳該算一算了吧？」

    「什麼帳？」張百浪正視著巧巧，滿臉疑惑。

    「就是跟你演這齣戲的帳啊，這是咱們當初說好的，你為人師表可不能欺騙徒兒喔！」她掌心上攤，手指還動呀動的。

    「就這事你記得最清楚……」張百浪立刻從腰間解下一隻錦囊，並從裡頭拿出一些西域進貢的和闐玉石。「喏，這些都是皇上御賜給我的，你可要好好收藏著，別亂花花掉了！」

    巧巧掂了掂手上這些玉石的重量，語氣中多有微詞，「就這麼點？」

    「什麼叫就這麼點？小孩子要那麼多幹什麼？」他一見到巧巧那對賊兮兮的眼，很快將錦囊袋口封上，並且收回腰間。

    「你為師不尊，當初說好是六四分，可我手上這些頂多是你袋中的兩成，你別以為我是小孩子就想要黑吃黑。」提到分錢，巧巧可是精明得很。

    「我說徒兒啊，你出這爛主意，讓為師的端著茶在眾姑娘面前賠罪，這些有損為師尊嚴的代價，你都不算在內啊？」張百浪說得振振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