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子璿
歎了一口氣,陳小姐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
"那小姐,"他替她打開車門。"請上車吧。"
隨著車緩緩地駛離別墅,若泉戀戀不捨地看著這個曾經屬於她的短暫的家,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別墅的一磚一瓦。再見了,在這裡的一切。
再見了,她曾擁有的幸福。
再見了,季呈。
第八章
陸氏企業大樓台灣分公司高雅的董事長辦公室此刻傳來一聲驚呼。
"什麼!陸夫人竟然說這種話?"艾倫不可置信地叫道。
"懷疑啊,"坐在董事長位置上的季呈一臉煩躁地說。"難不成是我沒事找事做開你玩笑?""可……可是……"艾倫結結巴巴地說。"現在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怎麼還會有這種事?"季呈不語。
"我的意思是,"艾倫解釋道:"現在是自由戀愛的時代啊,不是?"
"我媽那種人,一固執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季呈說。"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哪管你現在是什麼時代,反正都要聽她的,照她的做就是。"
想起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學校舉辦校外教學,他真的好想參加,從小到大他除了上課就是參加一連串不間斷的各式各樣的考試,這一回他真的好想跟班上的同學一起去郊外走走,但他母親卻以要去補習班為由硬是不肯答應。
從那次之後,季呈終於明白他沒有一般小孩可玩樂的童年,只能收起任何想和同年齡小朋友一樣過生活的渴望,再也不提出任何意見,沉默地接受母親為他安排的所有事情。包括上課,也包括在十九歲就接下陸式企業這沉重的擔子。
在他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張僅有的一次全家出遊的紀念照,似乎在無言地說出他心底最深的渴望,不可能實現的渴望。"那你現在要怎麼辦?"艾倫詢問的聲音將他從過去的回憶中拉回來。
思考了一陣子,他開口說道:"我愛若泉。"
"所以?"
"我會堅持我的看法,"他的眼裡充滿了勢在必得的決心。"這一次我不會讓我媽替我決定,這是我自己的幸福,要由我來主宰。"
"如果她出手干擾呢?"這不無可能。不,依照陸夫人過去一貫的行事作風,應該說是可能極大。"你知道,我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艾倫看著季呈,他眼裡的冷峻讓他這個朋友也不寒而慄,那是過去只有在商場上面對難纏的競爭對手時才會出現的眼神。
他已經許久沒看到季呈這個樣子了,此時的他像頭獅,緊盯獵物的狂獅。"我回去看看若泉,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心裡一直有個感覺讓我很不安,或許我不該這麼早就出門。"說完他站起身。
"公司的事就先交給你了,三十分鐘後有會議要開,不要忘記了。"艾倫哀怨地點了點頭,他還能說什麼?朋友有難啊!
不過下回到他有麻煩的時候,就換季呈來擔,一人一次,互不相欠。
不過轉頭看到堆滿桌子的文件,一張臉不垮下來也難。唉,真不是普通的勞碌命呀他。
季呈一回家就四處找若泉。
愈找他心中的不安愈是不斷地擴大。
若泉會跑到哪去呢?他幾乎整棟別墅都找遍了。
最後他才在若泉房間的桌上看到那封留給他的信。
看著信紙上已幹掉的淚痕,他拿信的雙手不住地顫抖。
若泉離開了?
她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他了?
他頹然地坐在仍散發出淡淡、只有若泉身上才有的馨香的床上,她怎麼能這樣就離開他?甚至連聲再見都沒有。
她說她要成全他跟安妮?
感情豈是這樣說散就散、說合就合的?
沒有她的生活,他怎麼快樂得起來?
季呈緊緊地抓住手中的信,母親這一回真的做得太過分,她知不知道這麼做會讓若泉多傷心?不能再讓母親這樣恣意妄為下去了!
季呈決定先按捺下找尋若泉的衝動,他要先去找母親說清楚!
他會找回他的若泉,一定會!
走下樓,季呈拿起鑰匙正準備出門,門鈴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難道是若泉?季呈的心中一陣狂喜。
她回來了,回到他身邊了!
季呈趕忙衝去開門。
誰知門外站的竟然是他母親和安妮。
"季呈,我們來找你了!"看到開門的是季呈,安妮興奮地說道。
"很好,我正要去找你們,這下倒省得我費力氣開車出去了。"他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冷冷地說道。"進來坐吧。"說完就率先向客廳走去。
"先說吧,"他問。"你們又過來做什麼?"
安妮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季呈,雙眼冰冷不說,全身上下淨是充斥著危險的壓迫感,嚇得她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看著眼前乖戾的季呈,陸夫人心裡一驚,這一點都不像過去那個幾乎事事順從她,凡事照著她意思做的兒子。忽略掉心中陡然升起的驚慌,或許只是她的錯覺,自己養大的兒子,怎麼會不瞭解?"當然是搬過來。"她理所當然地說道。"你總不會要我跟安妮住飯店吧?有家我們為什麼不過來住?"陰鷺地看著母親,季呈不語。
"幹什麼不說話?"陸夫人愈來愈對眼前的兒子感到陌生。"你剛不是說你正要去找我們?""解釋。"過了好一陣子,他終於開口說道。
"你要什麼解釋?"她試著閃避問題。
"因為你是我的母親,我才這樣一步一步地詢問你,"季呈說道,聲音裡有著潛藏不住的隱忍和山雨欲來的忿怒。"我要一個合理的解釋,若泉走了。"
"沒什麼好解釋的,"她堅持不說。"我已經跟你說過我的決定,也說過不允許任何人改變,我喜歡安妮這孩子,就是這樣。"
"那好,你娶她。"季呈懶懶地說道。
"你這是什麼態度!"陸夫人聽到兒子的頂撞忍不住發火。"你這是跟母親說話應有的態度嗎?"
"就算我們是母子也該有最起碼的互相尊重,不是?"他不答反問。"我一直都尊重你,從小到大,都是我一直照著你給我的指示做,從來就沒有表達自己心裡的意見的機會。你知道因為這樣我失去了多少東西?但是因為你是我的母親,我敬愛你,也尊重你,所以沒讓我的意見去煩擾你。"他捺下火氣說明白。
"不過這一回面對的是我的感情、我的婚姻,我先前請求你給我一點最起碼的尊重,結果我得到了什麼?人去樓空?這就是你想給我的幸福人生?"他忿怒地說道,似乎是想把多年來悶在心裡的話一口氣說盡。
"所以,我要一個解釋,合理的解釋。"
吃驚地看著眼前對她控訴的兒子,陸夫人從不知道他的心裡多年來一直存在著這些不平。她一直以為替他做的一切安排、一切決定,季呈都是欣然地接受,不知道原來他的心中是這樣的感受。
"但是,"在一旁安靜不語的安妮此時怯怯地開口。"那個叫若泉的女孩有什麼好?"她鼓起勇氣正視季呈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雙眼。
"她那副乾巴巴的樣子有什麼值得你愛的?她也不是什麼大企業的千金啊,能給你帶來什麼好處?""你懂什麼?"他回道。
忽略掉季呈鐵青的臉,她這次要一次把話說清楚。"再說,你怎麼能為了她這麼區區一個不起眼的女孩跟陸媽媽過不去?"她試著睜大眼睛讓季呈能看到她眼中的認真與真心。"而且,我真的很愛你呀,季呈。"如果季呈就這樣愛上那個沒家的女人,那她算什麼?
"我必須讓你知道兩件事,"季呈歎了口氣,他不想對安妮發脾氣。"第一,我會愛上若泉並不是因為和她在一起能讓我獲得任何利益。我愛她,只是單純地愛她,今天即使若泉窮到身上沒半毛錢,也不能改變我對她的感情,我還是會一樣地愛她。第二,感情是很主觀,也是很私人的事。"他說道,"這種事旁人很難跟當事人一樣感同深受,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其中的快樂與失落。我當然不希望跟我的母親因為這樣而感情破裂,"
他看了母親一眼。"但是我也要說明的是,追求幸福是每個人的權利。"他試著分析他的想法讓她們明白。
"關於你對我的感情,除了謝謝你之外,我只能向你說聲抱歉!"季呈誠懇地說道。"但是感情這種事真的是強求不得的,雖然沒有當情人的緣分,但是我們能做朋友。"
安妮定定地看著季呈,在來台灣之前,她聽陸媽媽的敘述,還以為自己已經抓牢季呈的心了。縱使來到這裡後知道了季呈和若泉的事,也當做他只是逢場做戲,一點都不把若泉的存在放在眼裡。
安妮知道,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正式地和他談話、第一次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而她也知道,聽完了季呈的這一番話,這也是最後一次她能以愛慕季呈的心情對他告白。"我瞭解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