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葉雙
面無表情地將熱騰騰的咖啡置於桌上,她淡淡地說:「先生,你的咖啡。」
直起身,左千籐在送完咖啡後就要走人,一點兒也沒有興致在這個傲然卓絕的男人身邊停留半刻。
可惜的是,她的步伐才剛邁出,身後就傳來了東流雲那低沉的聲音。
「小姐,請再多給我兩個奶油球和糖包。」從那堆瑣碎的數字中抬頭,東流雲立刻朝著她的背影交代。
左千籐回頭,晶亮的視線帶著疑惑,在冒著熱氣的咖啡和男人的臉上來來回回了幾次,最後她終於忍不住地問:「先生,你明明喝慣了黑咖啡的,請問你幹麼每次都要那麼多的奶油球和糖包。」
其實她是開咖啡廳的,也奉行以客為尊的準則,所以附上客人需要的奶油球和糖包當然也沒什麼,甚至可以說是應該的。
可問題是,讓人使用和被人打包帶走,可說完全是兩回事啊!
他明明每次都沒用,可是每次都要了一堆的奶油球和糖包,然後就往自己的公文包裡塞,這種貪小便宜的心態,著實教她看不順眼到了極點。
面對左千籐突如其來且帶著挑釁的詢問,東流雲挑高劍眉,第一次正眼瞧了這家店的老闆。
面對她的挑釁,他有一種來得好的感覺,因為他還正愁一肚子被流風惹起的怒氣沒地方發呢!
「怎麼,難不成妳這咖啡廳規定一杯咖啡只能附上一份奶油球和糖包嗎?」
「是沒有。」左千籐氣悶地回答。
「所以我多要奶油球有錯?」東流雲再問,雙手恣意地攪動咖啡,任那香氣竄入自己的鼻腔,平穩自己煩躁的情緒。
「如果你要在這兒使用,那就沒錯,可是如果你是貪小便宜地想帶走,那就有錯。」
她雖然生為孤兒,可是從小就有一個干爺爺全心全意地照顧她,讓她衣食無缺,甚至在干爺爺過世之後,還留給她一大筆的信託基金,讓她完全不愁吃穿。所以對金錢,她向來不在意得緊,而且她生平最討厭這種小家子氣的人,尤其是男人。
這個男人不小心踩到了她的地雷,讓她的眸中泛起了一絲鄙夷。
瞧著那燦燦眸光中的鄙夷,東流雲淺淺地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只見他面對她的不屑,以四兩撥千金的方式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賣咖啡本來就應該供應奶油球,我所付的價格應該含有這兩樣東西,既然我已經付了錢,那麼東西自然是屬於我所有,妳似乎沒有什麼權利管我帶不帶走吧?」
物超所值--這一向是他奉行不悖的原則,其實奶油球並不值多少錢,但只要是他的,他便習慣帶走,反正那是屬於他的不是嗎?
對於他那似是而非的理論,左千籐一時之間倒是無法辯駁,可是不服氣的她仍是刻意揚高了音量,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讓他丟臉。
「先生,瞧你西裝筆挺的,何必貪這種小便宜呢?」
「這不是貪小便宜,只不過是我的就是我的,就這麼簡單。」
「可就算賣咖啡應該附上奶油球和糖包,可是那也應該只有一份,你每次都多要一份,難道不覺得多出來的那一份不屬於你嗎?」
「法律有規定喝咖啡只能加一個奶油球和糖包嗎?基本上,我若是妳,就不會斤斤計較,畢竟開店總是要以客為尊嘛!否則只怕這家店很快就要關門大吉了。」
東流雲以閒適的語調但字字精準地說著,同時也換來了大多數女客人認同地點頭,這樣的轉變著實出乎左千籐的意料之外,也氣煞了她。
氣憤讓她的思緒紊亂,望著他俊挺的臉龐竟然好半晌想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語,只能睜著圓呼呼的眸子瞪他。
揚著勝利的笑容,沒了悠閒興致的東流雲昂首飲盡那杯咖啡,然後當著左千籐的面,將那份沒有用到的奶油球扔進了自己的公文包中,然後揚長而去。
眾家女客們埋怨她和贊同他的眼神,更像是熱油一般地澆在左千籐沸騰的心火上。只見她瞇起眼,瞪著東流雲逐漸遠去的背影,在心中暗暗立誓--
你這個該死的小氣鬼最好就不要再踏進這家店,否則我……
不過數十秒的時間,左千籐的心中已經閃過無數種報復的方法,這梁子可是結下了。
第二章
縱情的夜,兩具赤裸的身體交纏著,雙手和唇舌在透著昏黃的光線中探索著彼此光裸的身軀,激情且猛烈。
呻吟、喘息,便足以代表慾望的展現,而且淋漓盡致。
就在男人的慾望到達高點,獲得滿足後,他便完全不理會身旁的女人是否也得到了滿足,毫不體貼地抽開自己勁瘦的身軀,然後往旁邊一翻,隨即點起了一根煙吞雲吐霧了起來。
就連一眼也吝於投給剛剛才讓他獲得滿足的女人。
東流風的毫不體貼,讓方菁靈難掩受傷的神情。透過迷濛的煙霧,她望著自己心愛的男人,一顆早已傷痕纍纍的心泛起了一股悲哀。
其實她的心底很清楚他不愛她,不過或許是命運弄人吧,她的情感卻深深地陷落在他身上。
她無怨無悔地付出自己的感情、身軀和金錢,可是卻連一絲最基本的尊重都難以獲得。
淚光緩緩地浮現,方菁靈深吸了一口氣,強抑心底下斷蔓延的悲傷,幽幽的眸光再次投向自己深愛的男人。
他不語,甚至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只是靜靜地享受著吞雲吐霧的快感。
終於,在那根煙即將燃盡時,東流風開口打破了窒人的靜默。
「菁靈,明天我需要一筆錢,大概三百萬。」不像是開口商借的語氣,反而像是理所當然的索討。
方菁靈的麗顏稍露難色。這陣子她已經調了不少錢給他了,這會兒他還要三百萬……
「怎麼,不行嗎?」挑起眉,東流風的語氣有著驟然而起的不耐。
基本上要不是看在這個女人有錢的份上,他才懶得搭理她,因為在他心中早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
沒想到這女人現在還給他拿喬,竟然敢擺起為難的臉色給他看。
他已經受夠了看別人的臉色,難不成在這女人身邊,他還得要受這種氣嗎?
東流風的臉色一凝,勁瘦的身軀自原本斜靠的床頭起身。
「流風,等一下!」眼見他氣沖沖地要離去,她想也沒想的就伸手去拉他,可是卻落了空。
「妳不借就算了!」俐落地將自己的褲子套上,他頭也不回地說。
「我不是不借啊!」方菁靈的語調帶著一些遲疑和為難。「只是這陣子我已經將自己名下的財產幾乎全借給你,剩下的現金真的沒有多少了。」
「那意思還不是一樣?」他冷冷一哼,步履一邁又準備走人。
「流風……」她望著他透著冷意的背影,心中一抹預感驟升,莫名的她就是知道,若是任由他就這樣離去,那麼往後他將不會再踏進自己這兒半步。
「妳還有什麼事嗎?」沒有立刻離去,東流風顯然很清楚什麼叫做欲擒故縱。
「你……你有沒有考慮先把公司收起來?」方菁靈遲疑了一會兒,雖然明知一定會觸怒他,但她還是把心一橫,勇敢地說。
她的話聲一落,東流風頤長的身子便猛地轉了過來,幾個大步踏向床畔,居高臨下睨著她,眸中染著一抹冷厲。
他倏地伸手,掐住方菁靈尖細的下頷,一點也不在乎自己過大的力道是不是會弄疼她。
「叫住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他咬著牙問道:「是不是連妳也看輕我,也像我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哥一樣,認定了我不會成功?」
「我不是這個意思!」知道自己的話傷了他的自尊心,方菁靈也顧不得下頷傳來的陣陣疼痛,連忙搖著頭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但她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盛怒的東流風給打斷。
「妳不是這個意思,那妳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現在景氣不好,你要不要稍稍沉潛一下,等到景氣好轉了,憑你的能力,一定可以開創出一片天地的。」
方菁靈盡量以不傷他的方式,委婉地說,可誰知他卻完全不領情。
「我看妳是看不起我,認定了我不會成功,所以才不願意借錢給我的,是不是?」東流風不悅地挑著眉,怒氣在他清秀的臉上顯而易見。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試著解釋。
但盛怒之中的東流風哪裡聽得進她的解釋。今天下午在他大哥那兒受的氣還沒消呢,沒想到來她這兒一樣要受氣。
驀地他冷哼一聲,放開了她轉身就走,只不過他這次的步伐帶著的那股決然和冷硬,讓她的心更慌了。
想也沒想的,方菁靈帶著懇求的聲音衝口而出,一切只為了留下他,即使明知他不愛她。
「錢我會想辦法的。」話一出口,她的心中一陣幽歎。
即使她很明白自己已經山窮水盡,可是為了他,就算將靈魂典當給撒旦,她亦在所不惜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