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衣沅
「是人當然會有錯。」翟昊翰坦然道：「遇上讓自己不能控制的人，錯的更離譜。」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尹芯繞開話題。「其實你沒有做錯什麼，是大家心情都不好。」
「是啊，夏天到了。」他順著她的話拉攏。「我知道有家藥膳餐廳不錯，哪天一起去嘗試看看。我們都太燥進了，需要化積解郁。」
「再說吧，如果有空的話。」
「不准用『再說』來推托。』他態度緩和了，語氣一樣充滿霸氣。
尹芯無可奈何，仍維持禮貌頷首順手招來一輛計程車。
「沒辦法，我現在確實沒空，得去客戶那裡監工，失陪了。」
娉裊優美的身影，隨黃色計程車漸行漸遠，翟昊翰目送她離開，想著自己為什麼在她出現的時候特別寬容？
尚不知名的熟悉感，一再衝撞他平靜心湖，激烈呼喚他去探詢什麼，而這部分翟昊翰已無心追究。
自從那晚第一天認識她以後，就像翻開一本奇幻迷離的魔法書，只看了第一頁就忍不住往下翻——
就算碰上阻礙，他相信自己能夠破解一切好好地讀下去，千遍萬遍都不厭倦。
★★★
「不是說請助理拿鑰匙過來就好？你跑來幹嘛？」
在程海韻的獨幢別墅前，不意撞上打扮驚世駭俗的女主人，翟昊翰只能無力歎息。
「哎呀！難得翟大師願意纖尊降貴，光臨小女子的寒舍。人家當然得親自來陪著羅！」
「我是來做事的。」他拿出公事包裡小型數碼相機、平面圖。「等量好尺寸、拍好照我就走人。下午還有會要開，你別杵在那兒礙手礙腳。」
「怪了！承包的室內設計師又不是你，為什麼是你來做這些事？」
「因為人家是炙手可熱的熱門設計師，為了讓她多花心思在設計上，只好自我犧牲，親自下海來做基本功課學！」
「好感動！昊翰，你對我好好喲……」程海韻肉麻當有趣地上前擁抱。
「不必了。」翟昊翰忍著嘔，不留情的推開她。「只是忠於所托，既然答應幫你，當然不能隨便抓一個阿貓阿狗充數。你讓我專心工作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最正確的理由，其實是他心中渴望見到尹芯，心知唯有工作上的事情才說得動她，翟昊翰打好他的如意算盤，先弄妥完整資料再約她談，至少看在業主十分誠意的份上，她願接下案子的可能性較大。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虧待我的。」程海韻努力不懈將肥碩的胸脯往他身上蹭。「不行，我一定要好好地報答你！」
「喂，讓讓好嗎？你擋著我怎麼拍照啊？」
「等一下會死啊！」她死攀著他碩偉的手臂不放。
「你再鬧，我馬上走。」板著臉，翟昊翰作勢離開。
「好嘛！」程海韻自己識相走開，不一會兒又在他面前轉來轉去。
他專心致力工作，沒注意自討沒趣的程海韻也拿出自己的相機胡拍一氣。
「昊翰，看這邊……笑一個嘛！」她一旁瞎鬧。
「別鬧了，我要把房子的每個角度都照清楚，你快走開啦。」
一想到可以見到日思夜夢的尹芯，就算要他做水泥工也無所謂。
移動輕快的腳步，翟昊翰很少這麼樂在工作中，男女間的吸引力實在很微妙！
過去多少女生對他投懷送抱？包括個性有些八婆的程海韻在內，其中不乏面容絕靚，身材姣好的辣美眉。
可是，那些八爪章魚般死盤著不放的，再美都教人倒足胃口，反而像尹芯徹頭徹尾保持距離，一副生人勿近的戒慎恐懼，令他想盡辦法要掌握。
他一邊以鉛筆在平面圖上勾勒注記，在心底默默笑自己。
過去浪子當太久，傷了太多女人的心，碰上尹芯，算不算是報應？
第五章
「什麼？就這樣？早知道，我們電話裡談就可以了。」手上的刀叉頹然放下，尹芯美麗的臉蛋漂浮淺淺的慍色。「你是故意的！根本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你真是……」
「寓工作於休閒。」翟昊翰紳士地為她斟滿上好波爾多紅酒。「來，嘗嘗看。你就是太緊張了，這樣會阻礙創作喔！」
翟昊翰獨居的高級公寓，裝點來自歐洲的精緻家俱，突顯他身為新銳建築師的卓越品味。
八十坪的空間，全以地中海岸的魅人湛藍，寬闊的起居室擺設以歐式的樸拙風味，讓人仿如置身法國著名度假勝地——普羅旺斯。
柔和的法國香頌音樂，混和熏衣草的迷人香味充斥空氣間，儘管環繞身邊的氛圍如此輕鬆恬淡，尹芯仍然高興不起來。
她感覺自己被騙了！
打著工作的名號，說什麼資料都在他家，扯了半天，根本自己是被他舌燦蓮花的冠冕堂皇理由，給硬騙到他的單身公寓來作客的。
「把資料都給我。」尹芯一分鐘也坐不下去，冷言道：「你的資料很齊全，我一個人做也沒問題的。」
「不成不成！」翟昊翰趕忙起身阻止。「你還沒聽我說完——
「你要說什麼？憑我身為專業的設計師，總不至於還要你來教我吧？」
尹芯生氣得一把收執散落桌上的紙張圖表。「很抱歉，這頓飯我吃不下去。」
「你不要老是緊張兮兮的！」翟昊翰被她的反應過度弄得很不高興。「只是一頓晚餐，不是要你的一輩子，需要像天塌下來般的恐慌嗎？」
「我不是恐慌。是你，你不該騙我……」
尹芯抱著卷宗夾，護著狂跳不止的心臟——事實上，她確是恐慌。
每跟他多獨處一秒，那恐慌的程度便加重幾分……
無以名狀的害怕，令她變成嚴重神經質的女人，只因她已不是單純的女人，而是一個母親，深怕失去至親寶貝的母親！
「我……你到底在怕我什麼？」
翟昊翰看著她的惱怒，簡直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倘若哪個女人獲邀到他的單身公寓作客，只怕會興奮到休克！唯獨她尹小姐，不但不高興，還一副誤闖叢林小兔子似地驚悚恐慌？
「沒有。」尹芯不住扭絞冰寒的雙手，微抖著聲音。「我是真的該走了——」
「你一定要留下來。」他鐵了心跟她卯上。「坐下。」
「翟昊翰！我不一定非做你的生意不可。」
「話不是這麼說。」他斂下濃眉，以慣有「沒的商量」的語氣。「如果尹小姐不健忘，你該知道這案子已經接下了，現在才後悔？不對吧！」
「了不起訂金退還。」
「你是專業人士，不要隨便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翟昊翰軟硬兼施。「程小姐的要求特別多，這房子又大，沒有我—一解說，你很容易出錯！」
「哼，來去都是你對！」尹芯自知辯不過他，頹喪地跌回椅子上。
「事實勝於雄辯。」他得意揚起唇角，傾身向前親吻她的額頭。「除了工作，我是很誠心請你吃飯的。我的廚師為了你忙了一整天，就算不給我面子，也給人家法國佬面子嘛！」
「法國？」
「是啊，我特別從法國請回來的廚師，一流的。待會兒試了你就知道。」
他眨著動人的眼眸，那迷人的笑靨，輕易殺死她內心累積的抗拒閃躲。
「連法國廚子都搬回來？翟大師也夠大手筆了。」
尹芯過去無法想像，富豪子弟過的是如何神仙般的生活？百聞不如一見，這下她終於能體會了。
「不生氣了吧？」觀察她臉上緊繃的線條消失。「你啊，張牙舞爪的樣子真教人厭煩。應該常保持輕鬆，像現在，多迷人。」
「謝謝你的迷湯。」尹芯無可奈何舉起酒杯。「反正，飯總是要吃的，今天這餐，就算感謝你幫我接大案子——大師，敬你。」
「謝謝。」他純然以勝利者的姿態，爽快昂首飲盡。「無論你心中如何勉強，希望你不要糟蹋我的美酒佳餚。」
「當然。我不至於那麼死心眼，好好的美食當前，沒理由讓討厭的人壞了我的食慾。」
尹芯豁出去了，一語雙關地「修理」了他。
「好。我喜歡你的直接了當。」
翟昊翰飲過酒的眸中，檬檬映出個性中的強悍。
他打定主意要征服這個怪裡怪氣，卻又惹人憐愛的小女人；心底有股強烈慾念在撞擊，他想狠狠把她摟進懷裡，仔細地感覺，品那與眾不同的「辛辣」味兒。
「敬你。」尹芯告訴自己，這也是應酬的一部分。
就算對像不同，她仍然可以遵照遊戲規則，吃喝完畢就走人。
她亮晶晶的眼中閃著動人的光采，嫣紅雙唇靠近水晶酒杯，慢慢地飲下價值不菲的陳年紅酒。
那姿態優美誘人，對渴望一親芳澤的翟昊翰而言，每一分都是性感的挑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