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醜聞

第18頁 文 / 紀萱

    沅湘在病榻上輾轉數日,高燒不止。

    皇甫宣維不眠不休地在床榻旁守著,當她清醒的時候,會心疼地撫上他消瘦的臉,心疼他的心疼。

    他亦會握住她的手,喃喃說道:「早知會讓妳落入這般境地,當初就不該放妳走。」

    「那你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一定要我走?」

    「我害怕我的瘋狂因子會在某一天發作。」那天在塔下見到白易麟,他體內的嫉妒便開始勃發,好在當時沅湘魂不守舍,滿心淒愴,他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沒有失手傷了她。

    由此可以預見,在將來的某一天,他一定會深深地傷害沅湘,扼殺她的生命,就像他的父親對待端木紜那樣。

    思及此,皇甫宣維不再遲疑,無如何都要將沅湘遠遠地送走,送到他的手無法觸及的地方,遠離他的傷害。

    「如果我知道這麼做會傷害了妳,我寧願是用自己的手傷了妳。」他吻著她背上淺淺的鞭痕,不捨地低語著。

    「你還有機會的。」沅湘的手指在他的掌心無意識地畫著圈。

    「妳願意給嗎?」皇甫宣維為她拉好被子,讓她枕在自己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嗯。」沅湘閉上眼,長長的睫毛上沾著點點的淚水。

    「好久沒看見妳哭的樣子了。」他吻去她的淚。

    「很醜的。」

    「那就笑吧!」

    「明天等我睡醒了就笑給你看。」

    「好。」

    喝了藥之後,沅湘睡了。

    皇甫宣維靠在床沿,倚著床柱打盹。

    她在半夜醒來,他也在那一刻醒轉。

    她哽咽著拉著他的手,道:「躺下來吧!」

    「枕著胳膊可沒枕著腿那麼舒服。」皇甫宣維習慣性地玩著她的發。

    「還有枕頭的。」

    「不,枕胳膊吧!」他甚至不願意將她美好的頭顱交給枕頭。

    沅湘柔順地靠在他的胳膊上,蜷曲著身子,小手搭在他的胸前,安然入眠。

    皇甫宣維聞著她身上特有的馨香,藉著月光凝視著她的睡顏。在月光下,她的皮膚略顯蒼白,精巧的五官泛著月的銀輝,柔軟似水。

    沅湘的身體是那樣地嬌小玲瓏,完美誘人。

    她凝脂般的肌膚一如她柔和的性格,教他一點一點地眷戀著,一旦成了習慣,便永難改變。

    放與不放之間,皇甫宣維體會到了極致的矛盾和痛苦。

    而這一次,他選擇不放,無論將來如何,他都不願把傷害她的機會留給別人。

    他可以做到嗎?從腦海中趕走父母的影子,恢復成當年那個男孩?

    他們已經死了,他的桎梏隨著他們的死亡而宣告消失,但心底深深的刻痕卻是無法輕易撫平的,而他還必須為他們的死感到悲慼。

    可笑嗎?傷害自己最深的人死了,他還要傷心?

    冰涼的感覺驚醒了沅湘,她疑惑地從睡夢中睜開眼,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熟睡中的皇甫宣維。

    他的俊美一如當年,只是鬢邊多了幾縷白髮,他額前的皺紋深了,嘴角的笑也不再飛揚。

    短短的數月啊!竟讓他憔悴如斯!

    最令人?目驚心的是他的眼角,明顯的掛著兩行淚。

    是淚,不是笑。

    沅湘顫抖著雙唇,緩緩接近他的臉,一滴一滴地吻去他在夢中的淚。

    宣維做到了嗎?將自己從舊日的夢魘中釋放?

    他做到了呀!終於做到了呀!

    宣維,你不能再折磨自己了,你終於可以不再折磨自己了,宣維……

    他的手悄然摟住她的腰,他的唇也吻上她滿臉的淚。

    互相將傷口舔淨,互相將傷口撫平。

    唇舌相交,相濡以沫。

    輕紗薄衫尚未褪去,已如裸裎相對。

    「可以嗎?」皇甫宣維小心翼翼地問道。

    沅湘吻著他的唇,輕輕點頭。

    汗水順著額頭滑下,和著她疼痛與感動的淚水。

    皇甫宣維停下動作,問道:「行嗎?」

    沅湘將自己交給他,道:「我只是高興。」

    他想說什麼,卻無法說出來。

    其實,何必說什麼呢?她要的是他行動上的證明。

    已經不是那一次悲哀與絕望中的交歡,而是獲得新生般的洗禮。

    在魚水之歡裡,他們才能徹底地體會到彼此的存在,真真實實的存在。

    「宣維。」沅湘忽然喚道,在他退出她體內的時候,驚恐著,彷彿他將離她而去。

    「我在這裡。」他連忙應道,雙手緊緊環住她的肩,雙腿環住她的腿,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重疊,兩個人變成一個人。

    她這才安下心來,在激烈的餘韻中沉沉睡去。

    他卻不曾再次入睡,黑夜就在對她的凝視中緩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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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金色的陽光跳躍著。

    紗帳裡的人輕輕相依。

    「宣維。」沅湘低喚著他的名,彷彿他是不真實的,而一切幸福來得太快。

    皇甫宣維的手指纏繞著那條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銀鏈子。

    「妳一直帶著嗎?」他說道。

    「是啊!」沅湘臉上分不清是苦笑還是真心的笑。「習慣了,沒它在身邊就不舒服。」

    「妳去見端木紜的時候,她說了什麼嗎?」皇甫宣維忽然問。

    「她說我的鏈子沒有她的漂亮。」想起當時端木紜說的話,沅湘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條鏈子原本是她的。」皇甫宣維的臉色凝重起來,「那個時候我還稱她為母親,我父親為她打造了這條鏈子,裝飾在她成親的禮服上。後來,為了鎖住她,他又打造了一條鏈子,說起來,那條鏈子代表了他對她的愛和佔有吧!」

    這是感歎嗎?不,這是傷心,還夾雜著潛伏的恐懼。

    「我們成親的時候把它扔了吧!」皇甫宣維說。

    對沅湘來說,扔了它代表拋棄過去的一切:然而,在這個山城,拋棄一切只意味著未來的空虛。

    「不,我喜歡它。」她溫柔地堅持。

    「它不吉祥。」他勸說著,將鏈子握在自己手裡。

    「也許曾經是。」沅湘將頭枕在他的胸前,在他身上印了一個唇印,「但我相信你會讓它變得吉祥。」

    「我可以嗎?」皇甫宣維很疑惑,如同迷途的孩子。

    「可以的。」沅湘的吻落在他的頸上,「我相信你。」

    「是嗎?」

    「你相信我嗎?」她的吻落在他的耳上。

    皇甫宣維沒有說話,為她戴上閃閃發光的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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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下,皇甫宣維的頭髮漸漸變了顏色。

    彷彿發生奇跡一般,漆黑的發漸漸褪色,顯露一點銀白的痕跡。

    沅湘驚訝地看著他的發,久久無法言語。

    她記起那個夜晚,在月光下和他說的那個故事。

    銀髮的人因為痛苦,髮色漸漸漆黑如墨。

    現在,宣維的髮色漸漸淡了,這是表示他心裡的痛苦正在紆解嗎?

    她捧起他的發,放在唇邊親吻著,一滴晶瑩的淚珠落在發上。

    「怎麼了?」皂甫宣維緊張地問道。

    沅湘帶著淚笑了,「你看看。」

    皇甫宣維看不見,髮色的改變還沒有到髮梢,沒有鏡子,他就看不見自己頭髮的改變。

    「你的頭髮、頭髮……」沅湘有些語無倫次了。她連忙下床,到處找著鏡子。

    「鏡子在哪裡呢?」她找了幾圈,目光掠過每個東西,就是沒有看到鏡子。

    「怎麼了?」皇甫宣維跟著她下床,也有些急了。

    「我要找鏡子!鏡子在哪裡?」她急了,眼眶中滾下淚來。

    他也跟著急了,到處為她找鏡子。

    兩人找了一陣,誰也沒找到。

    沒辦法,只好把侍女喊進來幫忙。

    沅湘愈哭愈厲害,皇甫宣維緊張地不敢離開她半步,卻絲毫不知道到底怎麼了。

    侍女們也急了,找了好幾遍都沒找到。

    好在有個細心的侍女,靜下來想了想,終於知道了答案。

    「鏡子送去打磨了,馬上就送回來。」

    沅湘這才稍微定了心,倚門翹首以待。

    皇甫宣維一直問她怎麼了,她只是笑笑地說:「你自己看見就知道了。」

    她抹去眼淚,讓侍女為她上了點胭脂,妝點得嬌艷如花。

    他索性不問了,醉在她的美麗裡。

    鏡子終於送來了。

    沅湘親手接過剛剛打磨過的鏡子,揭開那層紅綢,露出光潔明亮的鏡面。

    她含著淚,將鏡子捧到他面前,鏡子裡清楚地映出他的面容。

    溫和的鳳眼,橫劍入鬢的眉,英挺的鼻懸如膽。

    最俊美的是那銀白色的發,猶如月色傾瀉而下,將光輝留在人間。

    「銀白色的。」沅湘笑著,忍著淚,欣喜萬分。

    皇甫宣維也笑了。

    舊日的夢不再是夢,又有人讚歎著他的發了。

    「喜歡嗎?」他問。

    「喜歡。」她回答,「喜歡一輩子。」

    「一輩子很長哪!」

    「你會陪我的。」她笑彎了眉眼。

    「嗯。」他也笑了,讓笑意溫暖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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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宣維確實喜歡孩子。

    大臣們的妻子在他的命令下來到皇宮陪伴沅湘,有人還帶了孩子過來,有抱在手中的嬰兒、會自己的走路的孩子,還有那些追逐嬉戲的調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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