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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文 / 紀萱

    侍衛急了,攔住他道:「殿下,請不要為難我們。」

    皇甫宣維掃了他一眼,「回去稟告父王,就說我累了,晚宴的時候再去見他。」

    說完,再不理會侍衛的苦苦哀求,大踏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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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邑南的宮殿裡雕樑畫棟,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美輪美奐。

    皇甫向遠正和一名女子說著話,接到侍衛的通知後,對女子說道:「看來他生氣了。」

    女子蒼白著一張臉,雙腿止不住地顫抖著。

    「蕭姑娘,妳貴為一國公主,卻落到這樣的下場,可有什麼感想?」皇甫向遠挑了張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累到極點的沅湘。

    沅湘自從被帶走後,除了問對方是誰,究竟要做什麼,再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此時,也只是沉靜地望著皇甫向遠,努力忍受雙腿傳來的疼痛。

    剛開始,沅湘坐在馬車裡,還像個真正的公主,除了手腕處始終未曾解開的鏈子。而皇甫向遠似乎很喜歡這條鏈子,總是拎起她雙腕間的鏈子,看著、笑著。

    盯著他的笑臉,沅湘緊咬著唇,不去抱怨自己被吊在半空中的手臂。

    到達邑南後,沅湘下了馬車,第一次見到邑南國的都城邑南。

    高高的城牆,沒有修飾的建築,穿著長袍的男子,頭戴面紗的女子,宮殿蓋在遙遠的山坡上……

    即便是階下囚,沅湘依然認真地打量著這座城邑,這裡的建築不像她的家鄉那般強調裝飾,多半以堅固耐用為主;人們的衣著也只是用來蔽體,不像沐陽城裡衣著華麗的風氣。

    沅湘一眼就喜歡上這裡的淳樸和簡單,但皇甫向遠見不得她露出笑容,下令讓沅湘跟在大批軍士後面,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走進邑南的宮殿。

    自從得知父親的噩耗後,她的身體一直不好,渾身乏力,再者她生來嬌弱,從未走過這麼長的路,青石板的山路對她來說格外艱難。

    好不容易望見宏偉的宮殿,腳底已然疼得厲害。

    等到親眼瞧見氣勢恢宏、風格簡約的王宮時,她的腳底已經起了水泡。

    她緊咬著唇,努力撐著不要倒下。

    皇甫向遠滿意地看著她愈來愈蒼白的臉色,開始帶她「參觀」整座宮殿。

    大部分的宮殿風格都很相近,只有皇甫向遠的寢宮精緻華麗,顯得格外突兀。

    皇甫向遠問道:「真看不出妳有什麼地方值得宣維這麼喜歡,那小子竟為了妳生我的氣。」

    沅湘轉頭看向遠處的宮殿。那依山而建的宮殿裡,是不是宣維的住處?

    「我們繼續走吧!」皇甫向遠沉了臉,坐上軟轎繼續朝前走。

    然而,這對蕭沅湘來說卻是一大折騰。

    剛才繞了半圈,她已是頭昏眼花,再也走不動了。

    她忍不住呻吟。腳底好疼,像是被火烤一樣,連帶的雙腿也沒了知覺,只覺得整個人都飄了起來,雙腿幾乎是自動地移動著。

    她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眼前模糊一片,還來不及說什麼,整個人已倒在地上。

    醒來時,皇甫向遠在一旁冷淡地道:「如果妳不想繼續受苦,就離開宣維。」

    「為什麼?」她吐出一句。

    皇甫向遠的臉孔有些扭曲,恨恨地說道:「你們這些女人,遲早會背叛他!與其讓他日後受苦,不如我現在就幫他斬除禍害!」

    「我不會離開宣維的,不會的。」沅湘虛弱地說著。

    「妳這個卑賤的女人,沒有資格這樣稱呼他!」皇甫向遠忽然暴跳如雷,幾乎要衝過來摑她一掌。

    沅湘沒有力氣驚恐,只能說道:「我喜歡這個名字,想一直喊下去。」目光穿過皇甫向遠,投到湛藍的天空,此時剛好有白雲飄過,如甘泉般撫慰著她的心。

    她靠坐在椅子上,在心裡呼喚著皇甫宣維的名字。

    宣維,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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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宣維回到自己的寢宮,剛脫下外衣,就感覺到空氣中湧動著歡樂。

    「漣漪,妳為什麼還在這裡?」皇甫宣維歎口氣,揉揉眉心。

    偌大的宮殿裡緩緩出現一道白色的身影,那女子幽幽地道:「宣維,我捨不得你。」

    「當初我讓妳拿到孩子,妳為何卻自盡了?」皇甫宣維閉上眼問著。

    父親在他面前隱藏起殘忍的一面,總是和顏悅色地笑著,狀似一個親切和善的父親,硬是插手管起他的一切。

    凡是親近他的男孩子,父親總說要試探他們是不是為了巴結皇室,而單獨找他們談談,沒幾天,那些朋友就不見蹤影。

    反之,若是女子,父親便說她們天生狐媚、不守婦道,若是他和哪個侍女多說幾句話,第二天她肯定不見。

    初時,皇甫宣維還不明白,只覺得身邊的人一直在換,幾乎沒幾個熟面孔;漸漸的,小小的他有些明白了,開始和周圍的人保持距離。

    他的笑漸漸沒了溫度,連他都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正常。

    唯有漣漪用溫柔的聲音告訴他,「宣維,你是個正常的人,也有喜怒哀樂,只是你把它藏起來了。」

    你會去愛一個人的,你需要愛。

    我愛你,宣維。

    後來漣漪死了,在他面前闔上了眼,從此他孤零零一個人。

    皇甫向遠雖然不允許皇甫宣維身邊有女人的存在,但到了需要子嗣的年紀,皇甫向遠會安排一、兩個女子到皇甫宣維的寢宮和他共眠,如果女子懷了身孕,她會在孩子生下來之後被殺死。

    凡是親近皇甫宣維的女子都逃離不了這命運,因此,即使是在他寢宮裡,也沒有侍女敢太接近他。

    而漣漪是皇甫宣維的貼身侍女,大膽熱情。她懷上了皇甫宣維的孩子,皇甫宣維在父親知道之前,親手扼殺了那孩子,並打算送漣漪回鄉,終生不進邑南城。

    漣漪接受不了這個打擊,在失去孩子的第二天自盡了。

    皇甫宣維發現了她的屍體,冷靜地找來御醫,皇甫向遠則站在一旁,手裡端著一杯清茶,臉上帶著溫溫的笑。

    自此,皇甫宣維再也沒有接近過任何一個女人。

    「捨不得我?」皇甫宣維淡笑道:「我知道要妳拿掉孩子太過殘忍,可那時我沒有任何力量對抗我的父親,如果妳可以等一等,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漣漪苦笑道:「即便是今日,你有把握和你父親對抗嗎?」

    皇甫宣維的眼裡多了抹傲氣,「我是他唯一的兒子,他若還顧念我的性命,自然會退讓,不再插手我的事。」

    漣漪驚惶地道:「宣維,你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脅王嗎?」

    皇甫宣維站起身,換了件白底銀繡的外衣,更襯托出他的修長俊逸。

    他束好腰帶,說道:「只要是可以試的方法,我都會試。」

    漣漪在他身後幽幽地問道:「宣維,你愛那個女孩嗎?」

    皇甫宣維頓了下,「妳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

    「真心話,宣維。我已經是鬼了,你還有什麼不能對我說的呢?」漣漪怕聽到肯定的答案,可又想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皇甫宣維轉過身,輕撫著漣漪的臉,手指卻穿透那無形的軀體,不禁倀然。

    望見她泫然欲滴的淚,他長歎一聲,「我第一個愛上的是妳,可妳卻丟下我走了。我可以告訴妳,沅湘對於我,是慰藉、是陪伴,我待她好,是因為她待我好,還稱不上愛這個字。」

    他停頓了下,凝視著她,「這樣妳可滿意了?如果滿意了就輪迴去吧!人間的事妳管不了,也不必再管了。」說著就要離開,再不願多說什麼了。

    多年來,他從最初的內疚、心疼,到如今的麻木厭倦,這樣的日子過得太累了。

    漣漪喊住他,「宣維,是我的執念困住了你,讓你不開心嗎?」

    皇甫宣維的身影看起來有些孤寂,卻未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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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時,皇甫向遠興致特別好,笑咪咪地和皇甫宣維喝酒。

    皇甫宣維一直說著一路上的見聞,只沒有提起沐陽。

    席間杯觥交錯,其樂融融。

    酒過三巡,皇甫向遠忽然問道:「宣維,此去沐陽,可有什麼收穫?」

    皇甫宣維沉著應道:「我在沐陽應允與他們通商。事前未得到父親的允許,擅自作主,請父親責罰。」

    皇甫向遠大笑道:「這是好事,我怎麼會責罰你呢?」開懷的笑容裡帶了絲陰沉,「聽說,你在沐陽買下一個女奴?」

    皇甫宣維面不改色地道:「她不是奴隸。」

    皇甫向遠雙手拍了三下,「我這兒也有一個美人,帶上來讓你看看。在座的大臣若是喜歡,請隨便享用,她可不是什麼尊貴的公主,是我邑南的奴隸!」

    皇甫宣維抿了口酒,淡笑不語。

    兩個侍女扶著一個身著紅紗的女子步入殿門。她長長的頭髮披在身後,僅有兩縷散在身前,烏黑的發襯著鮮艷的紅紗,艷而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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