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李葳
一等到她離開兩人的眼界,於嵐馬上追問:「柳伯,你剛剛對她說了些什麼?」
「小老弟,你也太狠心了些。人家丫頭都這麼委曲求全了,你還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小心真把姑娘給氣跑了,讓別人搶走心上人,後悔莫及啊!」
「柳伯……」於嵐白眼回道。
「好、好,我懂,我老人家閉上嘴巴做事,總成了吧?」
於嵐懷疑自己是否下錯決定,讓譚裴奴也參加這計劃,不可謂不冒風險。畢竟她是神女村的人,她已經有過一次為了村子而背叛自己的紀錄,有一就有二,為何他信誓旦旦絕不給她第二次機會後,竟又心軟的應允了她?
也許和她最後朝自己揮手打了一巴掌有關吧!
膽小、畏縮的她,體內還有另一個她,別一個堅韌卓絕、意志力強韌的她,如果她只是一名徹頭徹尾的膽小鬼,那麼她不會有勇氣跳下河,不會有勇氣認錯道歉,更不會有勇氣接近像黑豹般的野獸。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所以他不擇手段地要激出那潛藏在她溫馴柔弱外表下的真我,而一切也進行得有如他想的,最後她使盡全身之力所揮出的巴掌,就像是她內心所爆發出來的憤怒——懦弱的她不敢做的事,那時她卻做了,並且清清楚楚地要自己不許再碰她。
所以他再次給她機會,這機會並不是給那個滿腦子消極想法的譚裴奴,而是給那名勇於說不的譚裴奴。
這場賭注不到最後,他不曉得自己會否再次被她所出賣。
即使如此,他還是想賭上一賭——不打算深究那背後的原因,於嵐默默進行手邊未完的工作。
「柳伯、滕公子危險!小心身後——」裴奴在岸邊臉色蒼白地叫著。
說時遲、那時快,他們同時轉身看到了水中有某樣巨大影子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游來。
※※※
這是什麼?於嵐驚愕地把柳岸往木架上一推,自己還來不及上去,雙腳就被緊緊纏住——一條前所未見的白色巨蟒,彷彿示威般炫耀地吐著它長長的紅色蛇信,齜牙咧嘴地欺向著他。
「唔!」蛇身沒一會兒就在他的上半身前進,壓迫到他胸口,於嵐頓覺呼吸困難。
他的生命有危險了!
裴奴隨手捉起他們剛剛砍樹用的刀子,「撲通」一聲跳入河水中,往正在和大蛇搏鬥的心上人處,死命地游去。一心一意只想救人的裴奴,想都沒有想到自身安危,一到蛇的身邊就揮刀砍去。
被砍中而疼痛的巨蟒不但沒有鬆開獵物,反而張口朝柳岸就要咬去。
「可惡,你的對手在這兒,別搞錯了!」於嵐大吼著,奮起雙臂硬是把巨蛇那張開來足足可吞下一頭小羊的口,給扭轉了方向。「你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快跑,裴奴!」
「不,我不走,我要殺了這條蛇!不然你會被它纏死的!」
「我沒時間和你爭論了,快走,你只會讓我分心而已。」蛇信不斷在他臉上舔來舔去,於嵐強忍著噁心與暈厥感,為保住自己的命而努力。
裴奴不再回答,她咬牙抽出短刀,再次往蛇背上一砍。
這回,巨蛇終於憤怒地鬆開了於嵐,把攻擊的目標轉向裴奴,兇惡地撲來。
裴奴轉身游離,她想自己若是把蛇引開,他們就安全了。
「笨蛋,別動,別呼吸,沉到水底去!」於嵐在她身後大叫著。
反應不及的,裴奴才覺得後面有重壓時,人已經被蛇給纏住了,那巨蟒一纏住她就立刻把她拖進水中,試圖一邊以蛇身使她窒息,一邊以水想淹死。裴奴嗆了好幾口水,望著黃濁一片的水面,心想自己的犧牲終能換得於嵐的安全,也不枉此生了。
短暫的一生中,和他邂逅,相識、背叛、擁有、愛恨,她已心滿意足。
閉上雙眼,裴奴放鬆全身的力氣,任由巨蟒拖著她下沉、下沉、下沉——就在蛇身越縮越緊的時候,突然間一陣劇烈的顫抖從蛇尾直達尾身,轉眼間自己就被巨蟒給甩開,她立刻掌握這機會浮出水面,同時也看到了河面泛起一陣有腥紅……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驚愕的裴奴轉頭看到一幕驚心動魄的景象——巨蟒激烈地扭動掙扎著,掀起半天高的水花,仔細瞧還能看到一個人載浮載沉於其中,雙手握著插在蛇身上的刀柄,強悍地剖開蛇身。
血有如噴泉的竄出,她看著血雨籠罩下,於嵐以單手抓出了巨蟒跳動的心臟,終結了這條不知在河水中作惡多少年的害人蛇精。
裴奴的心跳到發疼的程度,無法讓自己的眼睛從他身上離開。
渾身的血代表著他生死搏鬥的勳章,他從那條巨蟒的手中保護了他們的生命,也證明了他大無畏的勇敢。
可是真正讓她熱血騷動沸騰的,都不是這些外在的東西,而是他眼中那片燦爛的生命力,跳躍著生命,充滿的活力、野性,那瞬間裴奴相信自己看見了他赤裸裸的靈魂,他最真實的模樣。
想也不想的,裴奴奮力地朝河中心的他游過去,等到她發現的時候,自己已經在他的懷抱中。他們沒有誰先開始的問題,兩人的唇自然而然地在空間交合,堅實的唇在她柔軟的唇上輾轉吸吮,舌尖交纏。
一個長吻滿足不了兩人體內同時燒起的火焰,他們就像在彼此啃咬一樣的吻著,分開不到一會兒,四瓣又緊密地粘和,一如他們的身軀如此完美的契合著、緊貼著。
忘我的吻,讓他們忘了自己身在水中,隨著吻而逐漸下滑的身軀,緩緩地沉入水底,直到空氣用盡,他們才又賺不滿足地破水而出。
「哈!」他強力的臂膀拉住她,迎向水面上的夕照。
「呼……」望著他優美的下顎上,一道被巨蟒咬傷的痕跡,情不自禁地裴奴又靠上他的臉頰,吸吮著那道傷痕。
「呵呵……」他沙嘎地低笑著,摟著她的腰說:「我們八成是瘋了,這兒還是水中心,而且一旁還有人呢,裴奴。」
「嗯……啊!」這麼說,她才想起來,自己竟在柳伯的眼前,如此不知羞恥地對於嵐投懷送抱?紅著臉,裴奴立刻安分地收回手,背轉過身。
「現在害羞已經太遲,該看的都看到了。」他又把她拉回來說:「告訴我,為什麼剛剛要那麼奮不顧身地救我?」
「請放開我吧,滕公子。」低垂著頭,裴奴的心兒還在顫抖,吻的威力還駐留在她的體內,要是他再繼續碰自己,她就會毫不知羞地融化在他手中了。「讓人看見了——」
「柳伯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剛剛他已經上岸走了。準是不想打擾我們吧!」
他強硬地捉住她的下巴說:「現在,好好地看著我回答,為什麼?為什麼要救一個惡劣地嘲諷你、作賤你又輕薄你、非禮你的惡棍?你大可以對我見死不救。」
「不、不要這麼說你自己!」裴奴慌張地以手壓著他的唇說:「我不許你這樣罵你自己。你做的那一切,只怪我罪有應得,都是我不好,背叛你在先,又如此膽小、懦弱在後。要不是你那一劑重藥,我還以為那就是我要的,不拘任何形式,只要留在你身邊就行。哪怕是被你視為洩慾的工具,我都以為自己能接受。
「可是我被你點醒了,我睜開眼去正視事實了,我要的不是這樣……我才是卑鄙的人,把壞人的角色套到你的身上,自以為這就是一種犧牲的愛。」
於嵐放柔眼神,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上舔吻著說:「那麼,你要的是什麼?裴奴。如果你說你已經睜開雙眼了,那麼你又領悟到了什麼?告訴我。」
她顫慄著,他性感耳語的誘惑是世上最難以抗拒的,連蜜糖也不及。
「我……領悟到了,如果我想要你……就要拿出與巨蟒搏鬥的勇氣,對抗這世上所有反對我們在一起的人,絕不退讓。哪怕我和你身份不相配,哪怕我曾經有背叛你的過去,哪怕我是如此的渺小不堪,一旦我放棄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呵……」他慵懶地舔著她的耳朵微笑說:「把你那段話中的『如果』,『渺小不堪』換掉的話,你這幾句情詩還算差強人意。」
「要換成什麼?」
「『如果』換成『因為』,『渺小不堪』換成——『熱情如火』。」
裴奴臉兒燒紅,她縮起小拳頭,「咚咚」地拍打著他的胸口抗議說:「你欺負我,什麼熱情如火,太過分了。」
「哈哈哈。」他拉著她往岸邊走去說:「你不信?我馬上讓你無法狡辯。」
裴奴無法置信地望著他,他竟就在河岸邊的大樹下將她推倒——此刻還算是光天化日,就算日已薄暮,四周也明亮的足以讓她看清他身上的每一分線條。
可是他很快的就以親吻與撫摸讓裴奴忘了自己身處何方,或許可能會有人撞見他們此刻正在做什麼的擔憂。至於好奇的飛禽走獸會怎麼討論他們的行為,更不在她煩心的問題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