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與龍共吻

第20頁 文 / 桑雨妮

    「阿彌陀佛、太上老君、觀世音菩薩……你們可不要來找我,冤有頭、債有主,我也是受害者,一切都不關我的事啊!」瞪著桌上的瓶瓶罐罐,穎湖開始想像裡面的東西變成了妖魔鬼怪,嘴裡只好喃喃念著佛號以壯膽。

    扯好被單,穎湖背貼著牆緩慢靠近一個老舊的五斗櫃,拉開層層抽屜,空空如也的抽屜裡只有一把看似量尺的東西。

    忍下挫敗,她告訴自己聊勝於無。

    由於時間緊迫,她趕緊從被單上撕下布條,一部分固定在樓梯口,一部分將它們牢繫在量尺上,另一端綁上玻璃蓋,並將塑膠桶中的福馬林倒出浸濕布條以增加韌度。握住自製防身武器,她關掉燈光,蹲踞在樓梯邊等待機會。

    「啊!救命啊……有鬼啊……」

    穎湖發出的聲音極盡恐怖之能事,看守者聽了無法坐視不管,從門外衝了進來,隨即倒栽蔥的滾下樓梯,穎湖則乘機衝出地下室。

    若他們醒得過來,應該從這件事上學到教訓了,那就是永遠不要將床單留給看似柔弱的女子……

    ※※※

    逃出地下室,穎湖漫無目的地跑著,完全失去方向感。

    「救命啊……」

    聲音似男人痛苦的低吟,她停下腳步側耳傾聽,掃視四周的花圃及草叢皆無所獲,最後是在一排七里香後面看到一條腿。

    是誰?她緊緊拉住被單,猶疑地走近小樹叢,正義感在心中搖擺不定,救與不救的決定考驗著她。

    在有所決定前,她已經看到那個開口求救的人,並注意到他充滿祈求的眼神,稀疏的眉毛、光滑的額頭、以及微鬆的頭髮。

    「幫幫我……」男人伸出沾滿鮮血的右手向她示意,要她扶他一把。

    「你……」她無法分辨他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她心想:她見過這張臉,但是……在哪呢?她的腦海中有模糊的印象,似乎曾在某個地方見過。男人有一頭松發,這麼明顯的特徵為什麼她想不起來?

    「難道你想見死不救嗎?」男人露出嘲弄的笑。

    啊!他是她在路邊見過的警察!她恍然大悟。

    「你怎麼會在這裡?」一個警察出現在黑道幫派的別墅裡,著實令人懷疑,而且他不過左手受到槍傷,就到了需要向人求救的地步嗎?

    「你不打算帶我一起走嗎?」男人沒有做任何解釋,也不擔心穎湖會改變主意不救他,只是揚起下巴,繼續用高傲的眼神冷睨著她。

    「我才不會這麼沒水準!」他這副鳥樣真令人生氣!她好後悔停下腳步,真想丟下他,讓他自生自滅算了!

    雖然很不想救這個狗眼看人低的臭男人,但她的正義感卻不允許。「你可以跟著我,我來負責帶路!」她沒好氣地說,並且私下暗忖:自己已經不似先前慌亂,應該能為兩人找到活路。

    「你沒看見我受傷了嗎?」男人輕蔑地撇嘴。

    這時穎湖發誓,如果他再用那種語氣跟她說話,她就用瓶蓋招呼他!

    「先生,你只不過是左手受到槍傷,難道你還比我這個受傷嚴重的小女子還要不濟嗎?台灣的警察都像你這麼差嗎?」上帝原諒她,她真的很想揍他一拳。

    男人低下頭摀住傷口,面露凶光。哼!等一下他定要讓她嘗嘗得罪他的滋味!

    忿忿地自己站起來,他掩飾眼中的殺意,「往哪走?」他用粗啞的聲音問道。

    穎湖觀察四周,決定往亮著燈光的山下走。「起風了,我們最好趕快下山,不然今晚我們可能就要凍死了在這裡了。」穎湖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她在地下室為自己做的防身武器上。「這是個防身武器!」她解釋它的用途,免得他以為她在這裡偷了什麼東西。

    「哦!」他回以簡短單音。

    「現在可以走了嗎?」她面露淺笑,心裡則詛咒自己的高貴情操。

    ※※※

    張春榮在穎湖身後忍不住奸笑。他絕不會錯認她的背影,她是那天在他執勤時逢警察就問張春榮在哪裡的女人,在地下賭場裡,他也見過她。光是她緊追著毒品竊案的線索不放,他就不能讓她活著!

    要不是不放心青龍幫的辦事效率,他不會偷偷跟著龍擎的座車來到這裡,青龍幫根本是一群笨蛋!不過是殺個小女孩,竟然還要他親自出馬!

    忌諱於她手中的武器以及趕上山頭的嘯龍幫人,他很清楚不能用槍殺了她,只能幫她製造幾個意外,別墅後頭的斜坡顯然是個相當好的謀殺地點。

    往後退了幾步,他放開摀住事實上根本沒有受傷的手,也不再試圖掩飾醞釀已久的殺意,冷冷地注視穎湖逐漸接近危險邊緣,直到確定不會失手,他猛然上前——「砰!」

    被人從背後猛然一推,穎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滑落到十尺深的斜坡,直到她的背撞上一棵樹才停止跌勢。

    「你沒事吧?」張春榮朝下方喊了幾聲,然後開始往下走。他不會笨得不確認她是否死亡就離開,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唉!疼死人了!這一摔,把穎湖漿糊般的腦袋給摔醒了,她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這個男人會不會就是第三個嫌疑犯張春榮?否則他根本沒有理由陷害她啊!

    想到這裡,她感覺到張春榮已經在附近。

    她不會笨得以為他是下來救她的,然而,背部、胸腹間都因為這一摔而發出燒灼的痛楚,疼得她無法移動,想要擺脫他談何容易。

    張春榮小心地用腳尖踢了踢穎湖的腿,邪惡的緊緊盯著她,想要找出她裝死的破綻。

    「你沒事吧?」他又問了一次,然後探出手拿起地上的石塊以備不時之需,但手中的石塊來不及握穩就掉落在地。

    穎湖咬緊牙關旋身將他的頭頸用腿夾住,如此激烈的動作也讓自己痛得輕哼。

    「張春榮!什麼原因讓你有理由殺我?唔……」

    她連呼吸都覺得有千萬根針紮著她的胸口,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他的聲音粗嗄且語帶怒氣,「你不該執意要將毒品竊案查個水落石出!更不該出現在賭場!」毒品不能讓她找出,私設的賭場也絕不能曝光,所以她非死不可!

    穎湖甩甩頭,打起精神。「原來那天躲在暗處嚇人的是你!看樣子你肯定跟竊案有關,不然你不會想要殺我滅口!」她的腿更加用力地將他的臉壓在泥地上。

    「啊……我的脖子要斷了……我的傷口好痛……」張春榮哀號著,心裡則暗自竊笑,胸前口袋裡還有一把槍,他可是比起她勝算大多了。

    穎湖聞言心想:她雖大膽,卻沒大膽到殺人不眨眼。這麼想的同時,她的腿有些放鬆開來,給了張春榮反擊的機會。

    他抓起地上的沙子撒向她。「去死吧!」趁她躲開的同時,他奮力一搏,將她拽倒在地。

    「你……」穎湖的嘴驚愕的大張,眼睛瞪著張春榮手中的槍,雙手支地不斷後退,直到背脊靠住樹幹。她身上的被單因為過度激烈的動作而敞開,袒露的細緻肌膚失去光澤,纍纍傷痕像籐蔓般交相盤錯。

    「你已經沒有退路了,要是死不瞑目,就到閻羅王那邊申冤吧!」張春榮尖尖的下巴猶如死神的空洞骷髏,手中的槍像鐮刀一樣反射出陰森光芒。

    眼看張春榮的食指已扣下扳機,穎湖冒著被射傷的危險往旁邊翻滾一圈,子彈射中後面的樹幹,當手接觸到跟她一起跌落斜坡的瓶蓋時,她想都沒想就抓緊它,利用反作用力,一彈一甩間,張春榮的槍已被她卸下。

    張春榮憤怒一吼,引發一場力量懸殊的纏鬥。

    撿起地上的竹枝,張春榮一陣密集的凶殘進擊,令穎湖招架不住。

    他是決心要致她於死地,在警官學校所受的武術等訓練都使出來招待她。

    穎湖不屈不撓的躲開攻擊,即使遭受重重危險,行動也顯得力不從心,她依然沒放棄抵抗。

    「想都別想!」她關穎湖可不是好欺負的角色!她絕不會被他嚇住!

    此刻,布條纏上張春榮的手臂展開拉鋸,一拉一扯間,雙方都不甘示弱!

    張春榮眼神狠戾,不懷好意地笑了,那笑聲讓穎湖全身寒毛豎起,她知道他心裡必定想出什麼詭計了。

    會不會……低頭一看,她的腳邊正是另一個斜坡!在這個緊急時刻,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先發制人。

    她迅速移動離開那個深達百尺的斜坡,與張春榮交換位置,站穩後,她放開緊握在手中的瓶蓋。

    「關穎湖!」張春榮的眼睛凸瞪,怎麼也沒想到掉下去的竟是自己。「啊——」他尖叫著往下掉,發出的聲音像野獸最後的尖叫哀號。

    幾秒鐘後,穎湖沒再聽見任何聲音,摟抱著沒有衣服蔽體的自己,她的心跳聽起來像使用過度的幫浦,好似要整個爆開一樣。她沒有勇氣走近斜坡觀看整個過程,她的腳顫抖著,甚至以為自己聽見張春榮爬上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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