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黎映晨
「可是——」她放棄與他爭辯,向他伸出右手,「拿來!」
他游離的心思被她拉回,「什麼?」他欠了她什麼嗎?
「行動電話。」不看就不著,打電話給醫院總可以吧!
他拒絕的話在對上她紅腫的大眼後嚥了回去。或許她真的夠特別,竟能引出他早已滅絕的良知,但那並不表示他對她會有什麼「喜愛」的感覺,至少現在沒有。
他的個性冷淡,不帶感情,平時視女人如敝展。七他在意一個人的安危,那不見得是愛,或許只是把他當朋友罷了,非關愛情?他應該只是欣賞她的善良和堅持才對?「快啊,救人如救火地!」他是不是男人啊,做事拖拖拉拉的。
照理說,遇到這種場面她應該很怕才對,而她竟然念念不忘四個原本欲綁架她的人的性命,還替那個差點害她登上社會新聞頭版的常君漠擔心、唉,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
常君漠無奈地欲拿起腰際的行動電話給她,倏地目光一閃,反身護住朱蔚雯。
「做什麼?」她不滿地抗議,卻見到了今她說不出話來的景象。
剛才連中五、六槍,似已神智昏迷的黑色西裝男子不知何時清醒,手持著由口袋中拿出的左輪手槍,佈滿血絲的眼中的目標赫然是常君漠。
「唔」身中兩彈的常君漠冷哼出聲,忍住巨痛,拔出腰際的手槍,冷酷不留情地射落黑色西裝男子的槍,再毫不猶豫地射傷他的左右手腕及心臟處。
這一次,他絕不留情。
待那名男子停止掙扎,沒有任何動作之後,強撐著的常君漠終於痛倒在地,任血泊淚地奔流。
「喂,你沒事吧?」她剛才止住的淚水旋即冒了出來,「你不要嚇我啊,喂!趕快醒來明!」他不會真的怎麼樣吧?天啊,不管你是老於、佛祖、那穌基督、聖母瑪利亞、默罕默德,我全信了,拜託不要讓他死啊,拜託!
她無助地任淚水滑落,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球落在被她樓在懷中的常君漠臉上。
「我還沒死,不要哭了。」奮力張開眼睛的常君漠想凶她,但失血過多使得他的怒吼像蚊子叫一般,他用未受傷的左手拿起行動電話,掙扎著遞給她,『「打電話給阿浪和忌……媽的,你不要一直哭好不好?」他不悅地感到上頭不斷有淚水流下,「按黑色第三顆鍵後,再按二……」他虛弱地交代著,慘白的俊臉已無血色,令人心驚。
她趕忙接過,顫抖地撥了電話給柳時浪?「『喂,阿浪,我是小雯,君漠受傷了,你快來!」她口中說著,擔憂的目光一直盯著他肩及腹的傷口。
會有什麼大礙嗎?應該不至於會死吧。
怎麼辦?.
「很痛?」她望著他蹙緊的劍眉。
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痛得說不出話來,眼簾一開一合地表示回答後再度合上。
看著他濃密的睫毛,朱蔚雯只覺得每一秒都是漫長的等待。
兩分半鍾後,柳時浪和梁無忌趕到現場,還拿了擔架及止血用具。
他們來不及交換一言,柳時浪和梁無忌便把常君漠抬上擔架置於後座,由朱蔚雯負責照顧,飛車前往十分鐘車程的振風醫院。
第五章
「喂,你到底要不要起來啊?」朱蔚雯咕味,不滿地望著躺在床上沉睡的常君漠。
明明已經脫離危險,怎麼會睡了一天半遠沒有醒來?只靠著營養釘和點滴提供他身體器官活動的能量,行嗎?
她擔憂地握住他修長的手,訝然發現他左手腕的齒痕。唉,都是她不好,不該與他爭辯,沒想到那些人還真無情。
第一次見識到F熒火集團」的勢力之大,是在一天半前。
十萬火急地以一百五十公里的時速飆台北市區,一路上橫衝直撞,不知闖過幾個紅燈,幸好是在深夜,車流量小,路上也沒什麼行人,才沒有出車禍。在交通沒有什麼大阻礙的情況下,六分鐘後飛車趕到了離他們最近,而且有先進設備的「振風醫院」。
她原是「振風醫院」的外科護士,做了一年之後才申請至「振風高中」擔任護理老師,對醫院的一切雖稱不上完全熟悉,可是基本概念還是有的。她原來想到用自己在醫院中的人脈,請主治大夫幫忙,然而似乎用不著她,他們∼進門,就有一排住院醫師火速地來急救,推他進手術室,院長還有內、外科主任手忙腳亂,如臨大敵地準備手術。聲勢之浩大,若被不知情的人瞧見,八成會以為有什麼國家級元首、政要遭到襲擊。
她當時的心情很焦躁,除了慌亂還是慌亂,眼中除了他流出的鮮血外,根本什麼也沒有。大腦中一片混亂,無法做任何邏輯性的思考,只想著要救回他那隨著鮮血一點一滴流逝的生命,也就沒有注意到這件事的特別之處。
據她所知,「振風醫院」的夜班只有急診室,平日只有幾個小護士和實習醫生以及一名住院醫師,了不起有三名住院醫師坐陣。雖然正副院長和各科主任都依規定住在醫師宿舍中,但他們晚上都不看病,只偶爾去巡巡房而已。昨夜他們卻戰戰兢兢地全都出現在醫院,像是要接待國賓一樣。甚至連那位已退休兩年,雲遊四方,有時在各國巨富、要員的強力懇求下應邀開刀,最近來台北主持「束亞國際醫學會報」的國際級王牌外科醫生周言愉,也行色匆匆地在手術燈亮後二十分鐘由麗晶酒店趕來親自為常君漠動手術,更不必說那些困在一邊遞剪刀、替醫生們擦汗的幾位平日獨當一面的專科醫師了。面子真夠大!
她吐吐舌頭,放下他的手,輕輕地撫著他不設防的睡臉。
說來好笑,認識他兩個月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不扳著臉的他,除了那一次的早安吻。他實在是好看得有罪過,既俊逸又多金,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傾心於他。這樣一個條件好的男子實在很難讓人將他與黑道割上等號。
半晌,常君漠不甚舒服地睜開眼睛,不訝異自己身在醫院中,卻意外地看見趴在他床沿上睡著的朱蔚雯她怎會在這睡著了?
遲疑地舉起手,想叫醒她,在這兒睡會著涼的。
將要碰到她肩膀的時候,他收回了手。睡得那麼熟,似乎是累壤了。算了,發發好心吧,把被單分一點給她。
他絕對不是關心她,也不是怕她著涼,只不過不希望一個蠢女人死在他的病床上。
他掙扎著移動,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
痛!『「啊!」
「怎麼……」朱蔚雯揉揉惺忪的睡眼,一副意識未明的嬌俏模樣。
他覺得有些好笑,她似乎根嗜睡,上次在他公寓也是這樣。
「沒事,你繼續睡。」他安撫的嗓音有令人順從的佔用。
「好……」她真的打算回去補眠了。不對,是誰?她奮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映人一張完美無濤的俊臉。一醒了?還以為你今天不會醒來。」真是的,沒事生那麼好看幹嘛?害她心跳加速,真該告訴他不要用那種眼光看人。
「我睡了多久?」他的眼光追尋著她嬌小的身影,該死,頭昏沉沉的?她沒好氣地遞一杯水給他.『「看我的黑眼圈不就知道了。」溫柔地撫摸他的額際。沒燙,很好。「整整一天半了,真能睡!」
她一天半沒睡?心頭泛起一絲奇怪的感覺,他無意識地喝著水。
常君漠打量一下自己,苦笑一下。這下糟了,看樣於不休養一、兩個星期是不行的,尤其是右肩,連公文都不用批了,時雨又出國度蜜月,阿根和無忌大概也一天半沒睡了,這種情況可能會一宜持續下去,如果再沒有人去幫他們的話,平日四個人的超多工作量由兩人承擔,他們不瘋了才怪。
想什麼?好像很難解決。「餓了嗎?」一大半沒吃東西了,雖然有打點滴,肚子一定空空的根難受,未蔚雯打開不久前阿浪叫人送來的皮蛋瘦肉粥,倒出一碗來,準備填飽他的肚子。
常君漠在她的扶持下撐起身。好香,他真的有點餓了。「謝謝。」他有禮貌地點點頭,但眼神中溢滿的已不再是平日的疏離冷漠。
她微微一笑代表回答,坐在床沿,細心地吹著熱粥,親嘗一小口,確定不燙嘴之後,慢慢地送人常君漠的口中。
對他的感覺好奇怪。她現在應該去學校上課,為什麼不放心地留在這兒照顧他,明明有特別看護隨時待命,而且在他面前,她會有一點點放不開,不若一貫的活潑大方,八成是他常用那張少言少笑的俊容對著她,害她心跳加速她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得心臟病。
都是他害的!.人如果長得太好看,眼光不隨著他轉是很困難的。
她停止沉思,望向他,正好迎上一對略帶控訴的眼。『幹嘛?」她又沒欠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