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衣沅
「你——」她語結,重吐一大口氣。「可惡!你敢欺負我?給我記住!」
「我當然會記住。別人欠我的東西,我打死不會忘記。」他仍舊嘻皮笑臉,貧嘴道:「放心,這件不尋常的交易……我不會洩露秘密,就算簽契約,也絕對在最隱密的狀態下進行,你依然可以做你的清純小美女……」
那輕佻而老練的語氣表情,彷彿他常做這種交易似的!
顧妧妧感覺很不舒坦,沒來由地,一想到他經常玩這鬼把戲,她的心像被針刺到,疼痛不已……
第三章
第二天顧妧妧心裡掛上數不清七上八下的吊桶到校。
雲亦翔是否為重諾的君子,一日便可分曉,如果他食言,那真是無計可施了。
她頂著黑眼圈,因為整夜無眠!
一整夜輾轉反側,不斷懊惱自己竟墮入罪惡深淵,以處子童貞來換取舞台演出——然而,形勢比人強,又能奈何?
她只牢牢記住,是誰逼自己走入無路可退的窘局?終有一天,她會連本帶利討回一切!
如往常更衣後入排練室,同學們皆投以奇異的眼光;她不理,逕自練著女主角的部分。
「妧妧……」好朋友關影面色如灰地拉扯她的手。「你還不知道嗎?婁托斯基宣佈了,你、你——已經被換掉,現在,由我來跳你的位置……」
「你?」持續曼妙舞姿,她鎮定問道:「你行嗎?」
「這……」關影尷尬她肆無忌憚說出真話,「我也知道不行,可是,日子就快到了我,我只有拚命練習了。」
「你不必操心,我相信——該我的位子絕對跑不掉,我是無可取代的。」
顧妧妧面帶微笑,一遍又一遍練習每個優美的動作。
關影有些許不悅,雖說自己功力不夠,但也沒差到上不了檯面的地步!
寒著臉,關影問道:「我有差你這麼多嗎?顧妧妧,你真是太狂傲了!好歹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耶!連基本面子都不給我。」
「對不起!我是實話實說。關影,這次換角事件很詭異,一時我也說不清,反正——我死也不會放棄。不好意思,你可能要失望了!」
聽得一頭霧水的頭影迷糊地搖著頭。「真是有聽沒有懂——」
就在此時,俄籍指導老師——婁托斯基興高采烈進來。
「各位!鄭重宣佈一件事,本次公演仍然由顧妧妧擔任女主角,而關影維持原來的角色——」
眾人驚愕不已,面面相覷,特別是關影的表情僵凝,勉強擠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而她卻高興幾乎飛起——耶!太棒了!她忍不住旋轉跳躍,像美麗的輕燕。
他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了!有錢有勢如雲亦翔,當真可以呼風喚雨呵!
只是轉念一想,他既然兌現諾言,那麼她所答應的條件,已絕無逃脫耍賴的機會。
思及此,紛亂恐懼如黑霧疾速向她籠罩,拿回主角位置,表示「交易」的時候到了。
忐忑不安的思緒如翻的浪花般一波波襲來,很快便將快樂興奮覆沒,她黯然停止跳躍,坐一旁,陷入沉思……「恭喜人啊!你說對了,該你的跑不掉。」關影很風度向好友道喜。」
她情緒很複雜,縱使是交情親密的手帕交,但對的妒意卻難以免除。
這不奇怪!本來,關影就是整個事件中最是無辜的,以為天上掉一個好機會,沒料卻是被耍弄一場。換角風波揭開對顧妧妧潛藏的那一絲妒嫉不滿,並在不知不覺間擴展到最大,她幾乎快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謝謝!你也別難過,下次還有機會的!」她淡然回答。
「妧妧,我知道自己比不過你。看在咱們好朋友一場,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哪有公演前輕易換角這麼多次?太不尋常了!這不是我們學校的作風啊!」
「這……我……唉,很難向你解釋——我真不曉得從何說起。」
顧妧妧的一言難盡,讓關影內心嫌隙更深,滿腦子胡思亂想。
「你……你連我都不能說實話?」
「關影,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告訴你。」她胡亂搪塞關影的逼問。
匆匆閃避關影責怪的眼神,馬上腦海又浮現出雲亦翔邪恣笑容。
她的心好亂!???
幾天匆匆過去……出乎意外地,雲亦翔並沒有立即找上門來。
顧妧妧稍微放下忐忑心專心練舞,偶爾心裡還會僥倖揣測:或許他是唬人的,只是嚇嚇她以懲戒自己的無禮而已。
像他那種有錢多金的男人,隨便掃下眼,多得是女人急著要跳上他的床,根本不會把高中小女生看在眼裡,況且,搞定公演的事後,顧妧妧接著要面對她完全不懂,也沒有興趣的新任董事長就任餐會——父親的驟別,那錐心泣血的痛讓她無暇顧及其他,連喪事都在呂凌刻意的低調下草草舉行。
曾經叱吒風雲的顧常風最後一程,實在寒愴得令人心酸。
顧妧妧因過度悲傷故無力去計較,只覺三魂七魄全隨著父親走了,她一到沒了父親領軍的顧捷總部,即紅著雙眼直視父親的遺照,喃喃念道:「爸!我成功了……這次年度公演由我擔任女主角……我沒忘記,您對我的殷切期望——我一定拚命努力!爸,請保佑我演出成功。」
三三兩兩的與會者,讓原該人聲鼎沸,衣香鬢影的餐會顯得淒清悲涼。
顧妧妧年紀不大,世態炎涼由此領略不少,顧捷大不如從前,過去一個小小忘年會,動輒千人的熱鬧景況比起現在的門前冷落車馬稀,怎不教人唏噓感歎?
殘酷的商界反應最直接,誰會浪費時間去參加一場過氣的企業所辦的酒會?
「爸,你走得太冤枉啊!」顧妧妧沉痛無比地環視全場,視線落在社正德與呂凌身上。
他們仿如一對夫妻,周旋賓客間,一個是父親最得意的助手,一個是父親的至愛兼新上任的公司領導人,經關影幾次提醒,她也動搖信心——杜叔雖是老臣,但爸爸畢竟去世了,真不知他們兩個會把顧捷搞成什麼樣子?
「不能失去顧捷!無論如何要拚命保全顧捷。」
父親臨終的遺言,一再迴盪她耳邊。
「爸,放心!我會看好您畢生的心血,顧捷絕不會丟在我手上。」
抬起凝霧的眸子,她一次又一次向父親承諾。
「哎呀!台雲集團的大老闆,是雲亦翔耶!」幾個年輕的女員工興奮低呼。
顧妧妧聞言訝異不已,他竟敢來?睜大眼睛投視入口處,全身黑衣,滿臉肅穆的雲亦翔意氣風發迎面而來——果然是他!
他不但來,還很大搖大擺,絲毫無愧地跨大步走進來,那超卓氣度,清俊面貌把所有男女老少的目光都吸住了。
大概沒有男人能把黑色穿得這樣沉穩內斂,光華盡現……眾人目睹他恭敬向各賓客行禮,再走到她面前,淺淺鞠躬。「顧小姐,你好。」
她回禮,冷冽如冰語氣的道:「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有臉來?」
「很抱歉,你的意思我聽不大明白。為什麼我該沒臉?我可是代表台雲集團,面子可大哩!」
「哼!」她不屑別開頭。
「,不可無禮。」
呂凌諂媚的笑容,完全忘記自己剛喪夫不久,還是未亡人的身份,拔高嗓子對著雲亦翔撒嬌道:「雲先生,不好意思啊,小女孩不懂事,你可別見怪!」
「雲總裁,好久不見!」
杜正德伸出手,與他重重一握。「上次合作,可惜失之交臂,不知何時還有機會?」
「很快,我相信很快!」雲亦翔堅定銳眼望向顧妧妧。
顧妧妧回以狐疑的茫然,壓根弄不清顧捷和台雲之間有怎樣的生意往來?失之交臂的合作又是哪樁?
從他莫測高深的表情,可以臆測事情絕不單純。
「顧小姐很聰慧。所謂,虎父無犬女,我很盼望有榮幸和她共事——」
他溫溫淺笑,似乎意有所指。
「以她的『生意手腕』,我想比起顧老是青出於籃啊!」
「唉喲,她啊,只懂跳舞,哪懂生意?雲先生要有什麼事,還是直接找我們妥當些。」
呂凌大權在握,忙不迭撇清她這正牌繼承人,而顧妧妧當然一聽就明白他的意圖——她不禁羞臊不已……他特地來提醒她的,提醒他們之間尚未兌現的「交易」!
恐懼緩緩在心底升起——望著他不可一世的傲笑,她當真後悔極了。???
事實上,顧妧妧根本沒空去想那樁荒謬交易——即使心裡怕歸怕,跟隨迫在眉睫的公演而來,一連串應接不暇、緊湊繁重的排練,過度自我要求的沉重壓力,幾天吃睡不寧的消耗,簡直搾乾她所有體力腦力——正式演出的前一晚,全體演出人員,莫不卯足全力最後演練,以求正式公演完美無瑕。
「各位同學,時候不早了。我看大家早點兒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