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時月
董子鳳允諾了。這天，是唐雩琴要帶情人來拜訪的日子，可他並沒有因此而打亂作息，一早仍是去了趟商行，順便把對琉璃有企圖的柳望書一併帶走，留下龍曉看顧。
「琉璃公主，我聽少爺說今兒個唐姑娘的情人要來是吧？」龍曉探問。
在門口掃地，打發無聊時間的琉璃點頭，「嗯！龍曉，你認識他嗎？」
「少爺都不清楚了，我又怎麼會認識他？」
就在這時，門口停了輛馬車，唐雩琴從馬車內走出來。
見她獨自一人，琉璃好奇地問：「雩琴姊姊，怎麼只有妳一個？」
「他遲些便到。董大哥呢？」
「去了商行。」龍曉代為回答。
唐雩琴蹙眉，「都跟他說了今天要來拜訪他，他還出門！龍曉，麻煩你走一趟商行，請你家少爺盡快趕回來好嗎？」
「好的，唐姑娘。」龍曉往商行疾步而去。
「琉璃，我先進去向董伯母打聲招呼，要一塊兒來嗎？」唐雩琴回身望向琉璃輕問。
「我在門口等著好了。」
唐雩琴輕笑，「怎麼，一刻也不願和董大哥分離啊？」
琉璃笑而不答，她已經漸漸習慣這個和從前不一樣、喜歡調侃她的錦衣姊姊了。她壓下期待之心，繼續掃地，忽而一陣海潮氣息緩緩朝她的方向而來。
她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穿靛青衣袍，年輕俊雅、氣質出眾的男子，而他身上擁有的氣息令琉璃迷惘。
他同她一樣具有神格，可她卻不曾見過他。
「你是？」
男人直直望著琉璃的眼，「琉璃色的眸子……妳是琉璃公主？」他的聲音如同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沉穩而內斂。
「你認識我？」陡地一個直覺閃過，琉璃下意識地喊出，「滄龍留羽！」
留羽薄唇輕輕揚起，可笑意卻未達眼中，「沒想到琉璃公主也識得在下，真是榮幸。」
「不敢當。」琉璃仔細觀察留羽，他外表溫文儒雅，理應讓人覺得無害，但為何她內心卻隱隱發顫？「為何留羽大人會在凡間？」
「因為錦衣……」留羽神色一黯，聲音低了幾分，「熾龍的犧牲令她心生愧疚，於是，她也自願被貶凡塵，而我深愛她，自然也來陪伴。真希望她能早日脫離苦海，隨我回東海。」
原來錦衣姊姊最後還是和留羽在一起，這樣她就放心了。
「錦衣姊姊也為了留羽大人受盡苦難，希望留羽大人能真心相待。」她語重心長地道。
「當然。琉璃公主又是因何來到凡間？」
「我——」琉璃正欲開口回答，正巧瞥見董子鳳回來。
「琉璃！」
「大哥！」她立刻奔入他的懷抱。
留羽眼神冷冽地注視董子鳳。
「妳怎麼一個人在外面？他又是誰？」董子鳳不悅地瞥向他。
「董大哥，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人——留羽。」唐雩琴恰巧也走出來，開口解釋。
留羽朝董子鳳頷首，「原來閣下就是雩琴常掛在嘴上的董大哥，久仰！」
「你客氣了。」董子鳳並沒有因為留羽是唐雩琴的情人而疏於防範，反倒更加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大家先進來吧！」唐雩琴見到心上人，喜形於色。
「琉璃，先陪我回房裡，幫我更衣。」一進宅內，董子鳳便牽起琉璃的手往內院走去。
他們親密的舉動全都落入留羽眼底，誰都沒發覺他唇畔多了冷冷的笑意。
帶著琉璃回房，董子鳳褪下上衣，琉璃則自動幫他換上乾淨的衣物。
換好衣服，董子鳳提出疑問，「妳認識那個男人？」
「是啊！他是滄龍留羽，是錦衣姊姊深愛的男人。」琉璃覺得沒必要隱瞞，照實說出。
雖然董子鳳在天界的記憶被封印，但經由琉璃和龍曉的陸續告知，他已經明白了大概。
「我不管他是為誰而來，我只在乎妳，琉璃，別太接近他，我覺得他……很危險！」一見到留羽，一股不安便湧上心頭。
危險？他的感覺與她相同，可是，她真的想不出留羽有任何對他們不利的理由，他與他們之間又沒有恩怨，豈會無端生事？
「記住我的話，琉璃，別和他太接近。」他神色凝重，不厭其煩地叮嚀。
「我曉得了。」
她只希望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一切都順順利利的。
＊＊＊
董子鳳剛出門，閒著無事的琉璃坐在庭園發愣。
「琉璃公主！」留羽悄悄而來。
甫抬頭，意外看見他，琉璃下意識就想避開，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過於大驚小怪，畢竟留羽也是天界之人，應該不會傷害她才是。
「留羽大人，這裡不是天界，你就喚我琉璃吧！」
「那妳也別喊我大人，聽起來太生疏了。」
「嗯！你怎麼會來這兒？是不是來找大哥？」琉璃以為他是為了唐雩琴的事來找董子鳳商量。
留羽苦澀一笑，「其實，我是來找妳的。」
「找我？有事嗎？」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情，他找她做什麼？
「雩琴告訴我說妳和董子鳳……也就是戰靖大人，快要成婚了。」
「是啊！」
「這樣也好，你們趁早結婚，也好了了我的煩惱。」他深深一歎。
「怎麼回事？」琉璃雙眉微蹙。
「妳以為錦衣是因為愧疚才隨著戰靖大人來到凡間，但是我很清楚，錦衣其實還深愛著他，所以才捨不得離開他。」
聽見這番驚人之語，琉璃心一縮，她吞吞口水說道：「不……不可能的，在天界，錦衣姊姊親口對我說她很愛你，你應該相信錦衣姊姊——」
「是啊！妳說得沒錯，我是應該相信她，可是……戰靖大人對任何女人都不假辭色，卻偏偏疼愛錦衣，這讓我十分心慌……雖然錦衣現在心在我身上，可是，我怕萬一有天她背叛了我……」
琉璃吸了口氣，「留羽，我相信錦衣姊姊不是這種人，既然你愛她，就該信任她。」
留羽似笑非笑，眼眸裡暗藏的算計匆匆一閃，快得令人難以察覺。
「是啊！妳說得很對，我是該信任錦衣，只是……琉璃，妳難道都不會有一絲絲的懷疑嗎？」留羽的聲音平靜得出奇，話中暗藏玄機。
琉璃眼一抬，詫異地望著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露出邪魅的笑容，「我是滄龍，只要是我想看見的，任何事都逃不出我的視線。」
望著地面因剛下過雨而形成的小水灘，留羽輕輕一揮手，水面即刻呈現淡淡的景象，由模糊轉為清晰，映照出一對互相擁抱的男女。
乍然見到那對男女的容貌，琉璃一陣錯愕。
不！不會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大哥絕不是那種人！
「看來，我仍是輸了……」留羽手一收，景象退去，又變回一灘清水。
琉璃心慌不已，伸手緊抓住欲離開的留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留羽回身，一臉沉痛，「琉璃，妳太善良了，我實在不曉得該不該說出真相，我怕妳聽了會承受不住！」
「什麼真相？」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告訴我！」
「錦衣她來這裡找董子鳳是……是希望兩人能在一起！」
「怎麼可能？」抓著留羽的手漸漸鬆開，琉璃的心卻慢慢地縮緊。「不可能的……前幾日，錦衣姊姊才跟我說她在等你前來……是不是你弄錯了？」
「她是在等我來沒錯，因為她要跟我說清楚……她本以為董子鳳不可能娶妻，但自從妳出現後，她便害怕會失去他，我勸她不要破壞你們的姻緣，她卻聽不進去。昨晚她就跟我明說了，她要在你們成親前弄清楚董子鳳的心意。琉璃，我只能告訴妳，錦衣她仍愛著戰靖大人。」
「怎麼可能？」
不會的！那日錦衣姊姊提起留羽時，表情是那麼的開心、充滿愛意，她根本沒必要欺瞞她啊！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什麼才是真的？這意外的發展讓琉璃分不清到底孰真孰假。
隨即而來的一陣香氣，使她眼前一黑，身子軟倒。
留羽接住昏迷的她，唇上得意的笑容愈形擴大。
＊＊＊
悠悠轉醒，週遭富麗典雅的景致讓琉璃猛地坐起身，驚覺這裡不是她所熟悉的董宅。
她在哪裡？
「妳在東海龍宮。」留羽的身影進入琉璃的視線範圍。
「龍宮？我來多久了？」思及龍宮的時間與凡間有異，琉璃不免緊張起來。
「我在龍宮設下結界，這裡的時間與凡間步調一致，妳不必擔心。」曉得她在擔心什麼，留羽說道。
「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答案很簡單。」留羽一身湛藍衣袍，一步一步地走向她，「難道妳不想知道董子鳳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我不想知道。」就算要夢醒，她也不想醒得太早。
「可是我想，我非常想知道董子鳳究竟愛誰。托我的福，妳很快就會知道了，等著吧！」關上門的前一刻，他又說：「別想逃離這裡，沒有我的允許，妳是逃不開的。」
房裡恢復一片寧靜，琉璃的心卻一點也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