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烙心
她依言慢慢靠近,才一走到他身邊,他就要她解衣。「我……不用了……」
他冷冷的看著她,「我說要你解衣你聽不懂嗎?難不成需要我幫你?」
她聞言嚇得杏眼圓睜,反射性的猛搖頭,他不會真的動手替她寬衣吧?
「不需要就快脫,要是你受寒了,我可還得浪費醫藥費替你找大夫,脫了衣服就晾在這架子上。」他說完轉過身去挑弄柴火,讓火燒得更旺。
她迅速的脫下身上的衣物,並將衣服晾在架子上,自己則藏身在衣服後面。此刻她身上僅著褻衣和褻褲,羞紅了整張臉。「謝謝……」
「為什麼要跟一個奪走你榮華富貴的男人道謝?」他面無表情的堆添柴火。
「因為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恐怕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麼榮華富貴?」她的身子還是抖得厲害。
宇文革月默默的起身去取來披風,二話不說的丟到她身邊。「天真,你根本不知道到杭州後你的生活會有多苦,到時你會恨我今天將你從水裡撈起來。」
她靈巧的裹上披風,「不會的,對我來說榮華富貴不是最重要的,就算失去了也無所謂,只要能夠天天看著自己最重要的人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對他露出一抹耀眼的笑容,讓他的心為之一震。
她怎麼還笑得出來?從小嬌生慣養的格格想法怎會如此超凡?
「哼,可惜你再也見不到你所重視的人了,不是嗎?」他殘酷的說道。
她低垂螓首許久,一聲都不吭。
正當宇文革月沉浸在勝利的快感中時,她卻又抬起頭來衝著他笑。
「笑什麼?」
「就算再也見不到他們也無所謂。」就算她不在了,他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宇文革月因她的笑容而動怒,他粗聲粗氣的要她閉嘴別再開口說話。
一開始,灩晴很合作的閉上嘴噤聲不語,不久她就按捺不住地再度開口:「我該怎麼稱呼你?」
「我不是說了要你別開口嗎?」
「你給了我新的名字,也該讓我知道你是誰吧?」
宇文革月考慮了一下,才不耐煩的回道:「叫我莊主就成了!」
「莊主,你為什麼……會將我從宮裡擄走?」她問得小心翼翼。
「你想知道理由是嗎?」
她理所當然的點頭。
「也對,總不能讓你不明不白的失去你原本的生活,捉你做替死鬼也該讓你知道為什麼而死嘛!我就告訴你原因……其實你只是我用來報復康熙的一顆棋子罷了,我擄你出宮是為了讓康熙也嘗嘗和我一樣的痛苦!」他氣憤的捏碎手中的乾柴,眼神逐漸變得殘虐。
灩晴看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為什麼要報復我皇阿瑪?」
他聞言斜睨她一眼,「好,今天不管你問什麼我都會告訴你,就當是對無辜的你的補償吧!」
他痛苦的說:「在我屆弱冠之年時,我爹為我娶了一房媳婦,那溫柔嫻雅的女子名喚玉嫣,我原本很是排斥她,沒想到她的溫柔和寬容逐漸的軟化我,我的心就這樣一點一滴的淪陷在她手裡。不久我們有了孩子,當我們正沉浸在幸福的殿堂裡時,沒想到……我爹卻為了替他被誣陷叛國的好友脫罪而得罪朝廷的一干奸臣。
他們不斷在康熙面前進饞言,最後,一張聖旨就將我宇文家滿門抄斬。一百二十條的人命吶,一夕之間全都踏入黃泉國;就連我那無緣出世的孩子也無法倖免於難,隨同我最愛的女人離開了我,獨留我一人嘗盡喪妻喪子之痛,及無法克盡孝道的遺憾!你能懂那種痛嗎?」
每每回想當初和玉嫣在一起的日子,就有一股椎心刺骨的痛不斷侵襲他的心;多年來,他試著淡忘,誰知越是想忘,那痛就越明顯的盤據在他心頭。
他心中的痛她完全能體會,因為他的痛苦此刻正源源不絕的傾注到她的心房。原來他曾經歷過這種事,難怪他會那麼憎恨皇阿瑪;正所謂父債女償,皇阿瑪殘酷的奪走他最重要的人,這錯誤就由她來彌補吧!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麼,只能夠道歉了。」她低下頭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反正你多的是……時間補償我!」
康熙欠他薩爾都家的,他要連本帶利從康熙最摯愛的女兒身上全數討回!
「如果你想報復我,我也不會有怨言,只要這能消弭你的仇恨,要我做牛做馬我都甘之如飴。」
「哼,你想得倒好,不過事實永遠是殘酷的,它不會照著你的希望走;就算有一天你為了補償我而失去性命,我心中的仇恨也不會因此隨風消逝,更不可能會為了你的死而動容!」他死瞪著她,彷彿恨不得她此刻就駕鶴西歸似的。「我……」灩晴才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他給打斷。
「別說了!如果你的衣裳干了的話就快穿上,咱們還得趕路呢!」他不帶感情的起身去收拾東西,留給她著裝的空間。
衣裳早在他們談話時已烘乾,她望著他的背影靜靜的穿上衣裳,腦子裡不斷想著他說過的話。即使他說的話是那麼的殘酷,態度是那麼的冰冷無情,但他仍是很體貼的讓她有穿衣的時間;由此可見他並不是一個充滿仇恨的人。她深信,在他那冰冷的外表下一定也有一顆很熱情的心。
樂觀是她的優點之一,她不怕接下來的生活有多艱辛,反正既來之則安之吧!
???
他們終於來到了杭州,途中經過西湖時,灩晴忍不住讚歎這地方的美,岸上的花爭奇鬥艷的盛開,那樣的美景比起宮裡壯麗得多,讓她大大的開了眼界。
「水光瀲灩晴偏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灩晴情不自禁的吟誦,那美妙的歌聲讓宇文革月訝異不已,但他卻再度開口潑她冷水。
「岳劍山莊就快到了,你此刻還能有此閒情逸致朗誦詩歌,還真是不簡單。」
「為什麼不?」灩晴兀自開心的觀覽這西湖的景致。
宇文革月看不慣她那一派輕鬆的模樣,氣憤的策馬狂奔。馬匹以風馳電掣之速前進,不到一個時辰就抵達位於山巔的岳劍山莊。
才一到岳劍山莊的大門口,宇文革月就將她趕下馬,要她在後頭跟著。一進入岳劍山莊,兩旁立滿列隊歡迎的人,下人們一個個歡呼叫囂慶祝莊主的歸來。
「王石何在?」宇文革月向眾人示意後,立刻召喚莊內的總管王石。
「小的在此,不知爺有何吩咐?」年屆半百、鬢髮花白的王石從人群中現身。
「將我身後的姑娘帶到南苑去,並交代她該做些什麼。」
眾人這才注意到莊主身後還跟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雖然蓬頭垢面,仍不減她的美麗,只是……要帶她去南苑?那可是下人們住的地方,難道她是爺這回上京特地帶回來的女僕?這麼美麗且氣質高雅的女僕?
眾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女子的來歷,現場頓時顯得有些嘈雜。
「安靜!」宇文革月一聲令下,眾人全都噤聲不語,頓時鴉雀無聲。
宇文革月道:「她叫無語,是我回途撿到的小孤女,這樣你們還有問題嗎?」
「小的不敢!」眾人齊聲回答。
「王總管,還不快帶她下去?」
「是,無語姑娘請跟我來。」王石客氣的說道。
宇文革月突然又開口:「等等。」
「爺有何吩咐?」
「我說過她是咱們莊裡新進的下人,這樣你懂了吧?」宇文革月冷冷地道。
「是,小的明白。」王石點頭,不解這美麗姑娘和莊主有什麼過節,莊主要這樣待她?
「很好,下去吧!『無語』姑娘,你也要多保重了!」宇文革月嘲諷著她,隨即策馬離開。
???
「歡兒姑娘,爺回莊來了,怎麼不見你去歡迎他?」李歡兒的貼身丫環春曉邊為她梳頭邊問道。
「哼,爺還需要我去歡迎嗎?」
這不敬的話才一出口,門外立刻響起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
「那試問誰才需要你去迎接呢?」
李歡兒聞言,立刻緊張的起身迎向佇立在門邊的宇文革月。她扭腰擺臀的來到他身邊,一靠近他立刻依偎在他懷裡,粉頰不斷輕輕摩挲著他的胸膛。
「爺,人家說著玩的嘛,您可別生氣啊。」她愛嬌的解釋。
宇文革月不悅的一把將她的手扯開,厲聲道:「你最好少拿青樓女子對待恩客的口氣和我說話,否則會有什麼下場你應該很清楚。」他無法容許一張和玉嫣酷似的臉蛋說出這種話,那會讓他覺得褻瀆了他心目中的玉嫣。
一年前他偶然在窯子裡發現幾乎和玉嫣長得一模一樣的李歡兒,當時的她是旖馨閣裡的花魁,他一見到她就立刻為她贖身,並將她帶回岳劍山莊。
「是,歡兒知道。」李歡兒立刻低頭認錯。
宇文革月這才笑逐顏開,他一臉溫柔的看著她,當她表現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時,他就會覺得她真的是他所摯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