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決明
沉默之中,毅恩的吁歎夾雜其中。「我很愛她,想一輩子在一起,可是她要的一輩子必須建築在婚姻之上,我不希望有朝一日,這種愛情轉變為痛恨。」就像他與潔西卡一樣。
「毅恩,她跟我像嗎?」
「不像。」他盯著潔西卡,斬釘截鐵。
他的眼睛裡雖然印著潔西卡亮麗的身影,但潔西卡卻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他所有專注。
他緩緩說著:「她有一頭烏黑的發,我喜歡她在陽光下反耀著光澤的顏色,她的眼睛黑白分明,說話時就會彎彎在笑,她的膚色不像我們的白皙,她那種帶有花瓣似的淡淡粉紅的黃皮膚更好看,她愛人的方式會讓人覺得相當幸福,清楚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是無可取代的,讓人好驕傲、好自豪,也好幸運……」
「既然跟我不像,你有什麼好擔心會遇到第二個潔西卡?」潔西卡打斷毅恩的話。他以為女人的心胸都很寬敞嗎?在前妻面前讚美另一個女人,很沒禮貌耶!她才不想聽咧。
「我現在不擔心遇到第二個潔西卡,而是她根本不給我機會,我向她求婚,她完全拒絕,不是欲迎還拒,她就是不原諒我,甚至打算賭氣找個男人隨便嫁。」
聽到他第一句話的潔西卡實在是心裡很火,他還真的敢附和她的話,把「潔西卡」這三個字直接用來取代壞女人嗎?她自己說可以,他附和就是不行!
本來是火大到不想提供意見,但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也不是真的狠心至此,只是回話的字數明顯變少了。
「去搶回來呀。」反正毅恩的祖先幹過海盜,這種違法勾當是家常便飯。「不然你就繼續坐在這裡擺那種怨夫臉好了。」之前和她離婚都沒這麼受打擊了,現在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失魂落魄,讓她忍不住酸他--即使她已經尋找到自己的第二春,也將嫁人為婦,她仍是被前夫愛另一個女人比當初愛她還要多更多,而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去搶又有什麼用。」
「毅恩·米勒,我明白告訴你,如果你在我結婚當天到婚禮上來搶新娘,我『一定』會很樂意被你搶回去。」潔西卡撐著腮幫子,慵懶得風情萬種。
「我不會去妳的婚禮鬧事的。」雖然不知道潔西卡為什麼老愛把話題扯回她身上,他還是軟拳推了回去。
「我想說的是,只要還是個愛著你的女人,都拒絕不了你。」他不會不清楚自己是個多有魅力的男人,如果只是那副皮囊好看,要放棄他就很容易,偏偏被毅恩深愛過的記億是刻骨銘心,無法忘掉他的好,就像上了毒癮,明知道戒了就好,但要戒……談何容易?
「潔西卡,妳這句話一語雙關。」
「你沒聽錯,我還愛你。」潔西卡笑道,她還以為他笨到聽不出來呢。「比愛鮑比更愛,我們的婚姻會這麼快畫下句點,是我一時任性,但是我很清楚,你是真的不再愛我了,所以我可以退而求其次去嫁給我第二愛的男人,噢,不,丹才是我第二個愛的小男人,因為他是你給我的孩子,鮑比得排在第三了。你根本不用擔心你那名東方小美人會放棄你,如果她放棄了你,一定是你這個罪魁禍首先不要她的,才會讓她不得不屈就其它選擇……」
唉,她幹嘛跟他說這麼多?她可不像他,聽到她要再婚卻一點也不沮喪,換成是她,知道他要娶別人的消息,她早就躲在棉被底下大哭個一天一夜,她又何必促成他和東方小美人的愛情呢?她壞心地希望,最好是他一輩子都不再婚,婚姻紀錄上只有她潔西卡一個人存在過。
不過,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米勒太太」這個稱呼已經從她身上卸除下來,讓給另一個使毅恩·米勒眷戀的女人……
東方小美人呀……聽說東方人和西方人混血生下來的小孩子很可愛耶,不知道會不會比她和毅恩生的寶琳及丹可愛,嘖嘖,思及此,又讓她很吃醋。
然而潔西卡沒有沉默太久,她只安靜了喝一口茶的時間。
她既然還愛著毅恩,當然也不忍看他為情所苦,呀,她真是個好人。
「毅恩,說實話,我從來都不後悔我們兩個人的婚姻,你給了我非常幸福的幾年日子和兩個可愛的孩子--寶琳及丹,就算我在嫁你之前就知道我們會離婚,我還是一定要嫁你一次。我們的婚姻失敗,是因為毅恩·米勒遇上了潔西卡?卡特,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我相信我會遇到一個能包容我的男人,你是不是也該相信,你的東方小美人也許可以讓你一輩子都想陪著她走下去呢?」
潔西卡握了握毅恩的手,從離婚開始,他們沒有坐下來好好談過,離婚前幾個月的日子,除了爭吵還是爭吵,他和她,都應該要釋懷了--對於他們過去的愛情。
深棕色的眸定在她臉上,毅恩露出好看而魅人的笑容。
「謝謝妳讓我知道妳對我的觀感,潔西卡。」他一直以為潔西卡恨他,視過去的婚姻如夢魘。
潔西卡聳聳肩,像在說「我自己說出心裡話,也覺得舒暢許多呢」。
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去問問桑,還愛他嗎?還願意讓他愛她嗎?
只要她一個答案,他會抓牢她,不會再有任何疑慮和陰影。
他絕不讓她抱著對他的愛情,賭氣去嫁給另一個男人,他不要再將她推到任何人的懷裡--
☆☆☆☆☆☆☆☆☆☆☆☆☆☆☆☆☆☆☆☆☆☆
聶日晴在笑,無聲地笑。
纖纖右手被執在南霈譎的掌心,他正緩緩替她套上鑽戒。
那絕對是一幕情人間親暱呢喃的幸福美景--
「戒指,代表著枷鎖,套牢上當的魚兒。」南霈譎沒多吃她豆腐,將借來觀賞的鑽戒套回她指上之後,便收回自己的手。
「你講得好像男人把戒指綁在釣魚在線才能勾到女人似的。」真勢利。
「是釣魚場的規則已經寫得很清楚了,魚餌限『鮮花』及『高價珠寶』或是『甜言蜜言』才行,要是綁蚯蚓或是小管的男人,連踏進釣魚場的資格都沒有。」
「哈哈。」這個比喻有趣。
「好久沒看到妳這樣笑了。」南霈譎說實話。
聶日晴的笑容仍在,只是變淡了。
「最近怎麼樣?不是說回去那個男人的子公司上班嗎?工作順不順心?」
「還好。」
簡單兩個字,當然是不能囊括她這些日子的心情轉折。是的,在喬的邀請下,她回去毅恩的公司,理由不單單是為了有一份穩定的收入,更深一層去思考,她自己得到了她為什麼會答應喬回公司的答案;在他的公司裡,可以第一時間知道毅恩什麼時候回來台灣,有關他的消息都不會漏聽,就算她不用刻意去打聽,整個公司也會流通著關於他的新聞,她只要勤快跑茶水間或廁所,要得到新訊息不是難事。
而且跟在喬身邊,即便她擺出對什麼事都沒興趣的冰山美人臉,喬也會在她耳邊嘀嘀咕咕講一堆給她聽。
她突然好害怕他就此不再踏上台灣這塊土地,猜測他是不是對她失去所有耐性,不肯也不願浪費時間在她身上……
「那個男人不是回他自己的國家了嗎?」
「嗯。」
「也難怪妳心情看起來很灰色。」整個人籠罩在詭異的流動氛圍裡,像個怨氣極重的倩女幽魂。
她不否認。
「不會他真的以為妳和我要結婚,君子地想退出,在遙遠的國度祝我們幸福吧?」南霈譎想起那天在玻璃窗上看到毅恩轉身離開,猜道。
「我不知道。」聶日晴低頭摩擦指節上的鑽戒,小心翼翼且相當珍惜。
「還是妳拉下臉跟他把話說清楚,嚇得他連夜趕忙搭機離台?」
「我還沒講……」沒機會講。
「那就是第一個原因了嘛,他吃醋吃飽囉?」
「說不定他高高興興能擺脫我這顆燙手山芋……」
「真的想擺脫妳就不用追來台灣,反正妳自己都識相滾回來了,他省時又省力,沒理由到台灣來受妳欺負。」南霈譎此時是比較站在男生立場。
「你不要替他講話,不然我馬上點一客最貴最貴的牛排!」她作勢拿起菜單,今天說好他請客,要是他再這樣,她就要吃得他破產。什麼受她欺負?!明明欺負人的是毅恩·米勒好不好!
「妳吃得下就點呀。」反正他今天領薪,是有錢人--短期的。用食物能安撫一個女人,算算也划得來。
聶日晴也不客氣,招手找來服務生,連點了一客牛排、一客精緻甜點。她心情好時,胃口大;心情不好時,胃口更大。她大口大口吃著食物,視線裡的東西卻開始扭曲……
「喂喂喂,別邊吃邊哭呀!」
南霈譎第一次看到有人嘴裡忙著咀嚼美食,一雙美眸卻緊閉著在猛掉眼淚,要吃又要哭,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