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季葒
她的話像一顆炸彈,炸碎了他的眼,他眼中的她瞬間破碎成片,他的心也裂了開來。
該死的!她竟敢如此輕易將分手兩個字說出口?!驚心的痛漫上胸口,他銳利的眸瞇起,狠烈的瞪著她。
他錯看她對他的心了嗎?這一刻,聶駿平強烈的懷疑了。
易心妙將話說出口的瞬間,也傻掉了。她怎麼會這樣衝動?!
「聶……」她想開口解釋,但是他的臉卻偏開。在他撇開臉的剎那,她看見了他眼中佈滿了不敢置信的沉痛。
易心妙想上前抓住他,但易德發卻站了起來,不由分說的將她往房內推。「心妙,妳進房裡去。」
「爸,你讓我們單獨談一談,我們、我和他……」
「進去。」易德發將房門關上,擋在房前,不讓易心妙有機會解釋,更無視她拍動門扇的吵鬧聲。「小老闆,心妙該說的話都說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決定?」
老人家很冷靜,他從頭到尾都認為自己的堅持是對的,他的女兒高攀不起像聶家這樣身份高貴的人。
什麼決定?!哼,他想親手掐斷她纖細的脖子,算不算一個好決定?
聶駿平在心中冷冷一哼,強忍著心口劇烈的痛楚。
「小老闆……」老人家堅持要得到一個響應。
聶駿平緩緩回頭,看向一派冷靜的老人,在一段冗長而詭異的沉默之後,他凝著冷沉的聲音開口了。
「易叔,你離開『荷屋』吧,我們聶家不需要你了。」走到玄關口,他打開門離去。
對於聶駿平的決定,易德發無言接受。
「聶駿平,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爸?!我爸對『荷屋』盡心盡力,從來沒有──」易心妙從房內跑出來,氣憤不平的為老爸叫屈。
「砰!」
聶駿平用沉重的關門聲,響應了她。
第六章
「荷屋」經過一年的歇業之後,重新又開始營業了。
這座日式風格的溫泉旅館,只是換了幾名新面孔的侍者,至於所有服務項目,甚至這邊的一草一木都沒有多大改變。
「荷屋」如今老店新開,一開門營業就有許多老客戶上門捧場,而住在附近的老鄰居,也對這座日式溫泉情有獨鍾,在重新營業後,他們的光臨讓「荷屋」有了新的開始。
易心妙如今是「荷屋」的客房部經理。她在日本完成「旅館經營」的課程後就回到台北來,先到市區的某國際旅館連鎖集團從事業務工作,這份工作她做得很開心,但上個月卻不得不將原工作辭掉了,辭職的理由是她得回來老爸身邊幫忙經營「荷屋」。
「荷屋」如今的經營權落在易德發身上了,旅館被轉手的原因得從一年前說起。
當時聶家在日本的三家溫泉旅館,因為受到同業聯合指控泉水不純,並非引自山區的自然湧泉,在給客人泡湯的泉水中摻了大量的自來水甚至是泡過的污水,完全失去了應有的療效,而且還造成一些客人皮膚病變。
這些指控起初只是某些有心人士在暗中操控,造成流言,對生意只是片面影響,原本是可以採取私下談判壓制下來的,但由於聶駿平不肯屈服於同業如此卑劣的打壓手段,他硬是要與指控的一方尋求法律途徑解決。
不料對方後台強硬,一場譭謗訴訟官司打下來,對方仗著權勢以及比聶家更廣的人脈關係,讓聶家打輸了這場官司。
官司徹底輸了,聶家所有的溫泉旅館事業被迫中止,在日本的三家旅館,有兩家轉手賣了,換了店名繼續由新老闆經營下去,另一家則在易手後改成私人俱樂部。
聶家名望富貴不再,就連台北北投山上這間「荷屋」也受到波及,在無力經營下去的最後結果,就是轉手賣掉,就連位於「荷屋」不遠處的那間日式宅院也一併賤價出賣。
聶家脫手的價格極低,幾乎只有市價的四成左右而已,可見聶家確實面臨了財務相當吃緊的狀況。
當時已經離開「荷屋」的易德發,已經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尋找合適的工作,卻一直苦無機會,因此他在獲知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後,立刻聯絡上了負責旅館和宅院轉賣的中介商,很積極的與對方談妥價格後,他領出手頭所有的老本一千八百萬元,再加上向大女兒及身邊老朋友借來的一千多萬,很吃緊的頂下了「荷屋」。
至於後面還有一千四百餘萬尚未付給聶家的尾款,則透過中介商與聶家協調,以每個月的營業額來分期償付。
而據他大女兒易心藍幫忙精打細算所估計的情況是,只要「荷屋」能保持以往營業額的百分之七十,那麼每個月三十萬元的尾款和利息分五年償清的約定,應該不至於付不出來。
一切就此定案,「荷屋」從重新開張營業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易德發站在迎賓大廳裡,檢視著桌椅、擺飾,甚至連地毯都仔仔細細看過。
他對所有細節要求都極為嚴格,以往他任「荷屋」總管時就是如此一板一眼,更何況現在他成了「荷屋」的老闆。
「老易啊,等一下心妙來你可別又罵她啊,她昨天一直待到三點才回去休息,今天會睡過頭爬不起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易德發的夥伴老連,邊搬著雜物邊向他叨念著,並沒有因為老易是他的老闆而有所畏懼。
「你哪一隻眼看過我罵她了?」彎身盯著玻璃窗,嗯∼∼擦得還真乾淨。
老連抓抓他的三分頭。「好像……還沒看到過。」
「沒看過就不要亂講,快把東西搬進去,客房的浴巾毛巾都還沒補齊,如果慢了讓客人抱怨,我就把你開除。」
哼,現在他當老闆他最大,他想拿誰開刀都可以。
老連被吼得有點灰了臉,抱著雜物邊走邊嘀咕,也不曉得念了些什麼。
易德發沒空理他,他等在迎賓大廳是為了迎接某大外商企業的老闆。這位魏先生在上個星期打電話來訂了一間貴賓湯屋,這位貴賓將在「荷屋」住宿一晚,午後還安排了一套舒壓療程,另外午、晚餐點也都由「荷屋」來安排。
根據這位魏子浚先生表示,這些是要用來招待公司一位最大股東的,如果「荷屋」能讓這賓客滿意的話,他有意跟「荷屋」簽約,往後只要有需要招待貴賓或客戶,就由「荷屋」來全權打理。
魏子浚先生如此細心交代,易德發當然不會讓他失望,今天特地自己出來迎接這位大股東。
離這位貴賓前來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易德發看看表,回頭走到櫃檯去打電話;他得親自催催女兒,身為客房部經理的她,怎麼可以怠忽職守?!
才拿起電話,玻璃大門便傳來滑開的自動音樂聲。
「經理早。」
「易經理早安。」正在門口整理花圃的服務生,很有朝氣的喊道。
「早、早安。」呵呵,太陽都曬屁股了,還早?!
易心妙應得有點心虛,她向大家點頭笑笑,七手八腳的拉整一下萊姆綠的絲質上衣和白色窄裙,確定自己儀容十分端莊後,才踏入迎賓大廳內。
「爸……早、早呀!」糟!一進門老爸就冷著一張臉站在櫃檯前,這是她接任客房部經理一職以來,頭一遭遲到,根據以往的經驗,她一定會被老爸拖進倉庫去罵,而這一罵至少得持續半個小時……
易心妙俏麗的身影僵在門前,她很認分的靜候著老爸發飆。
但等了一下,老爸居然沒有開口罵人耶!
欸,奇怪哩……
「還站在那邊幹什麼?客房部不用發落事情了嗎?」擱下電話,易德發走上前,和女兒大眼瞪小眼。
「喔,我這就去。」爸不生氣耶,真有點嚇到她了。
易心妙急急回神,慌忙往後面迴廊走去,她所管理的客房部在後側另一棟屋。
不過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俏麗身影轉回來問道:「對了,爸,今天貴賓湯屋已經被訂了是不是?」
「嗯,有位魏子浚先生訂的。怎麼?有問題嗎?」
「問題是沒啦,只是我好像有聽過魏子浚的名字耶,可是想了好久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的……」嗯,真的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別浪費時間!快去看看貴賓湯屋整理好了沒?床單和所有浴巾毛巾用品都要換上全新的,這位客人有潔癖……」
「爸,這些事我都有交代下去了,應該都已經整理妥當了啦!」
「再去看一遍,不要遺漏了。」
「好吧。」易心妙快快跑掉。
現在老爸是「荷屋」的老闆,肩上扛著的不只是管理工作,還有所有員工的生計及沉重的貸款,所以只要有生意上門,老爸都會很認真的極力爭取。
易心妙知道他老人家一心想讓「荷屋」延續下去,不願再讓「荷屋」面臨被變賣的命運。思及此,易心妙的腳步沉了起來,她站在豪華的貴賓湯屋前的小院落,凝神看著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