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方蝶心
那雙會勾魂攝魄的眼睛,好熟悉……
恍惚間,她來不及反應就眼睜睜的看著短針深入口腔,扎得她眼淚直冒,牙醫師的手指不住的在她頰旁拍動,幫助麻醉藥擴散。
「忍耐一下。」貼近的目光,溫柔得令人昏醉。
不消幾秒鐘,整個臉頰已經麻腫得毫無知覺,她只能瞪大眼睛緊盯著帶著口罩的男人,似是在警告些什麼。
可在他的眼眸注視下,她隱約感覺到一股莫名的迷惑。
他是誰?雖然看不見他的臉,可從他的眼睛裡,她卻感覺他在笑。
鑽牙的工具一靠近,華曉玫開始全身緊張,內分泌失調。
這種感覺就像是股市狂跌,她眼睜睜看著錢一滴一滴的流失,準備在收盤前絕地大反攻的豪賭。
當疼痛未如預期般襲來,她稍稍喘了口氣,不過仍不敢鬆懈的瞪著距離咫尺的男人。
他的眼睛像堆埋在地底深處的黑曜石,沉著的散發著無法掩飾的光澤。
這輩子除了家人以外,她沒有跟任何一個男人如此靠近過,更遑論是如此清晰的看透他的眼眸。
恍神當下,一股疼痛襲來,她皺眉呻吟。
「會痛?」他停下動作問。
「嗯,很痛——」音調透著驚慌。
「忍耐一下,因為會碰觸到牙神經。」
不等她抗議,他手上的工具又開始折磨人了。
「啊——」華曉玫疼得眼淚幾乎要進出,「很疼呀。」
「我會再為你上一點麻醉藥,麻劑打入時可能會刺痛,忍耐一下。」
歐陽霽幾乎是強扳開她的嘴,針頭探入一扎,結果她痛得淚花滾滾,手緊拉住他的白袍,而當作虐的針頭一離開,她二話不說馬上把嘴巴閉得死緊。
突地,繼剛才的女人啜泣聲後,看診室接著響起男人的驚呼聲。
「呃,你咬我手指幹麼?」他猛甩著差點被咬斷的手指,氣急敗壞的咆哮,跟早先的從容實在是天差地別。
「歐陽醫師,你還好吧?」余秀屏掩著嘴巴強忍的笑,憋得一臉痛苦。真不敢相信有人會咬傷牙醫師的手!
素來安靜的診所傳出啜泣與嚷叫聲,自然引起了大家注意。
「發生什麼事了?」看診室被打開,只見好幾名醫師護土堵在門口,好奇的觀望探問。
倒楣的男人還在猛甩手,「沒事,通通出去、出去。」
歐陽霽強作鎮定的驅趕眾人如果這事傳出去,不讓人笑掉大牙才怪。
「誰叫你把我弄得好疼……」華曉玫一改精明的姿態,哭得淚眼婆娑,活像個無辜的小奶娃兒。
「我都跟你說會疼了,請你務必忍耐,而且也幫你追加麻醉藥劑了,你怎麼咬我的手指當回報?」直到現在,無名指指尖的刺痛仍一路傳至心臟,真是椎心刺骨的痛啊!
皮肉受罪的是她誒!華曉玫忍不住發難,「可是真的很痛啊!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蒙古大夫,為什麼我以前治療就不會這樣,我不要弄了……」她忍不住的嚶嚶啜泣。
歐陽霽氣得扯下口罩,「我的大小姐,我可是根管治療的專科醫師,既然嚴醫師把你轉診給我,你只有配合。」
這女人真是好樣的,竟然污蔑他的專業,真把他給激怒了。
這下,她總算看清楚口罩下的臉。
「原來是你!」難怪她總覺得熟悉,「你該不會是記恨上次車禍要你賠償我一筆金額的事,所以趁機整治我?嗚嗚……當心我委託律師向你索討傷害療養費、精神折磨費,另外追加一年份的SPA放鬆療程。」
沒錯,他的確是想過要整治她,不過他的陰謀還來不及施行,就已經讓她引發的意外捷足先登。
「你想太多了,治療牙齒難免會疼痛,如果想整你多的是機會,何必挑現在。」陰沉著臉,歐陽霽生平第一次有被打敗的感覺。
一旁的余秀屏大氣不敢吭一聲。原來平常幽默風趣的歐陽醫師生起氣來,也是挺嚇人的。
歐陽霽看看時間擰起了眉。再這麼拖延下去,後面的門診病人一定會被耽擱到,他決定跟這小妞談談條件。
「秀屏,你先出去一下。」
「喔。」沒敢多問,她擱下手中的器材,閃人去。
「人家不要治療了……」華曉玫揪起他的白袍擦拭淚水,一瞬間,白袍就濕了大半。
「誒,別哭了,你羞不羞啊!小朋友看牙醫都沒像你這樣大哭的。瞧,我的白袍上都是你的眼淚。」一時心生不忍,歐陽霽只好抱起面紙盒,當起面紙小弟。
「我又不是故意咬你的,可實在是很痛啊!」
「好、好、好,我知道,但治療總不能做一半啊!現在不做,過不了多久,我敢保證你就又得來拔牙了。」
「啥咪……」她發抖得說不出話。
瞧她梨花帶淚的可憐樣,歐陽霽在連番歎氣後,只得討好的說:「咱們打個商量,趁現在麻醉藥還沒退,你讓我把治療完成,我保證不會再弄疼你,但你也不能再咬我,我可以付你傷害療養費、精神折磨費各一萬,另外追加一年份的SPA放鬆療程,這樣好嗎?」
華曉玫頓時止住哭泣,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不需要懷疑,我是說真的,我開出來的條件,你可以接受嗎?」專業是不容褻瀆的,今天沒完成治療,他以後在牙醫界還要不要混啊!
「真的?」
「是,等會我馬上將錢轉到你的帳戶,至於SPA療程就看你消費幾次,我再付費,可以嗎?」
華曉玫忍住哭泣。雖然她全身上下隨便一件東西都超過兩萬塊,不過聊勝於無嘛,積沙成塔才能跟金錢成為好朋友。
但是,若能再多A一點更好。「好,但是如果待會治療還會痛,每痛一秒鐘,我就還要再追加一萬塊。」
搶錢女,一秒鐘一萬塊!早知道剛才就先打她個十針麻醉劑……算了,當作是花錢消災吧。
「好,都依你,現在麻煩你躺好。」達成協議後,歐陽霽重新帶上口罩,開門把余秀屏喚來,繼續未完之療程。
結果看診室依然尖叫聲四起,不時還聽見一個哭哭啼啼的聲音嚷喊著,一萬、兩萬、三萬……
果不其然,又嚇走外頭一干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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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歐陽霽怎麼想怎麼吃虧,她愛哭,他幹麼白癡的捧著錢哄她?
兩軍交戰好歹也得廝殺一番,他卻還沒開戰就捧錢進貢?實在不妙啊……
「照這樣下去,我還沒擺平她,倒先讓她擺平了,而且還會負債纍纍。」
「誰負債纍纍?」歐陽月一踏進家門,就看見自家大哥傻呼呼的在跟空氣說話。
「沒什麼。怎麼你今天不用去掃蕩色情、主動出擊?」
「有什麼好掃的?掃不勝掃,只要這世界還有一個男人存在,色情就會生根,何況我成天掃外頭的傢伙,偏偏獨漏我們家這個在花叢打滾的禍源,忙了老半天又有什麼用呢?」
「歐陽月,上次你嘴巴可以再壞一點。」
「對了,上次那輛車是誰的?」
「你說呢?我這在花叢打滾的禍源能認識誰?」
「當我沒問,反正一定是女人的。」她回房前又頓住了腳步,「對了,修車費五萬塊。」手掌心朝上,她手指像花扇似的擺動。
「為什麼要五萬塊?你不是說可以找到免費的修車廠?」
「沒錯啊!對我是免費,對你也不賴啊,八五折打下來才收你五萬塊。」
「什麼?!」歐陽霽大聲嚷叫,「你坑錢啊!」
「快點拿來,牙醫師幹了這麼久,我知道你小有積蓄,休想拿我的面子去做你的人情。」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他決定耍賴。
現在他所有的資本都準備要用來對抗華曉玫,哪有多餘的閒錢付給她?這種非常時期,她應該要跟兄長團結共禦華曉玫這個外患才是,怎跟他討起錢來了?
「你怎麼跟其他男人一樣小氣巴拉?」歐陽月不客氣的批評。
「你怎麼跟那個女人一樣勢利愛錢?」他也不甘示弱的反擊。
兄妹倆氣急敗壞的對嚷,然後誰都不服輸的瞪著對方。
「那女人是誰?」歐陽月抬高下巴問。
「要你管。」
「說,要不然你馬上拿五萬塊來,而且我還會馬上打電話給爸媽,說你胡亂勾搭女人,看看到時誰倒楣。」她威脅著他。
「歐陽月,你這吃裡扒外的傢伙。」這個母夜叉真不可理喻。
「快說!」她的耐性奇差,「哪裡認識的女人,做什麼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歐陽霽咬牙說:「全診所最漂亮的女病人,盛爾德公司的專屬會計精算師。一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懷疑你的性別。」他不忘補句話消遣她。
「嘖,一聽就是拜金女的來頭。」她頓了下又說:「等等,這次該不會是紅鸞星動,想婚了吧?」
「紅鸞你個大頭啦,那女人天生愛錢,而且愛到無法自拔,我是準備給她上一課人生大道理,好修正她的價值觀。」歐陽霽說得正氣凜然。